【神次元，白之塔】

“兩個最重要的人物至今都存活著……難道說，這樣漫長而痛苦的 ，終于要迎來結(jié)束的時刻了嗎？”

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蓮花一樣的少女靜靜地收回自己投向腳下的視線。在她的身后，一座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白色巨塔正傲然佇立著——只是，它還差最后一步?jīng)]有完成。而能否完成最后的一步，就全看接下來另一邊的行動了。

“六之月大人，”侍立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學(xué)者打扮的女性鞠了一躬，語氣顯得古井無波，似乎根本不擔(dān)心發(fā)生了什么，“團(tuán)長先生和他的助手們已經(jīng)在那邊等待著了，憑借他們的能力，加上過去那么多次失敗總結(jié)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我認(rèn)為這次成功的幾率還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六之月微微點頭，寂然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渴求。

“但愿這一次可以成功吧……不然即使我們再度輪回，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不過看起來……那邊也終于是要產(chǎn)生一個結(jié)果了。”說著她向前一步，側(cè)過頭來，“蕾拉博士……不，【流水】，讓我們觀看完這最后一幕吧。”

在她偏頭之后，恰恰好看到那個方向的天穹上，一片完全由最純粹的漆黑所組成的漩渦正在緩緩地向正下方，也就是真實之塔的位置壓迫而下。

【真實之塔，塔頂】

經(jīng)過一系列的磨難與挑戰(zhàn)，忍耐住同伴逝去的悲痛，終于來到真實之塔頂層的幾人，此刻正愣愣地注視著對面的天空。

此刻帝波的心里，正散發(fā)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怎么會這樣……明明已經(jīng)竭盡全力打敗了小丑不是嗎，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不錯，在剩余的同伴全部失去戰(zhàn)斗能力后，狄斯和帝波最終還是在苦戰(zhàn)之中突破了自身的極限，以神極位巔峰的實力擊敗了那個偽裝到最后一刻的男人，帝波的老師伊亞萊斯?巴哈姆特。只不過，一切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站在塔頂正中央的地方，伊亞萊斯一如既往地露出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剛剛被擊敗了的事實。因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地板中央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刻畫完成的詭異圖案。

看似是圖案，其實說是圓形的陣法圖則更為確切。主體構(gòu)造是若十字型的簡潔結(jié)構(gòu)，但是在十字交叉的中心點則宛如人類半睜的眼睛般呈現(xiàn)出重疊的菱形，其上方、左下方和右下方皆是一個卵圓形分支，其間由大量繁復(fù)交錯纏繞的詭譎符文相連……

現(xiàn)在隨著神秘的血紅色能量漸漸注滿魔法陣的紋路，整個陣法圖恍若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緩緩浸染出猩紅色的邪異光芒，陣法中央的人眼球圖案好似已經(jīng)睡醒，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睜開……

“做的好，我的學(xué)生。還有你……狄斯?阿爾加隆。”伊亞萊斯輕輕地嘆息著，眼中的笑意終于滿溢了出來。“一直以來，辛苦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狄斯仍然警惕地盯著對方，剛剛的戰(zhàn)斗雖然是對方主動認(rèn)輸，但他很清楚，直到最后一刻伊亞萊斯仍然沒有露出半分虛弱之色，如果繼續(xù)打下去……他沒有取勝的把握。

“在我告訴你我所有能說的事情之前，還需要等一個人。”伊亞萊斯從容地說道。

話音剛落，那座巨大的魔法陣便產(chǎn)生了變化。

悄然而至的濃霧像是冰冷的白色巨蟒，一股一股地貼著地面緩慢地蠕動著。天地間的黑暗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替代為了乳白色的光芒，但看起來卻沒有白晝的曠野應(yīng)有的明亮。

狄斯抬起頭，頭頂上空遙遠(yuǎn)的高處，是夢幻般的蒼藍(lán)色天穹，光線溫柔地投射下來，被這霧氣阻擋潤濡之后，渙散成眼前這片模糊的陰冷白光。然而他沒有欣賞這樣美景的興致，全身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身體里翻涌不停的恐懼仿佛月光下的黑色大海，一種銳利的刺痛像是冷冰冰的匕一樣扎在自己的心臟上。

他僵硬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看見快要跌坐在旁邊地上的帝波，他一臉?biāo)兰虐愕纳n白，灰白的嘴唇哆嗦著，仿佛看見了人間最最恐怖的景象。

在他們面前，是一位猶如水晶雕刻般高貴完美的男子，穿著與他的容貌相符的復(fù)雜而華麗的服飾，琥珀一樣晶瑩剔透的眼眸中不帶一絲情感，臉上同樣是冰山似的淡然。

明明是完美得如同天神一樣的男子，卻莫名地給了狄斯和帝波以空前的恐懼，就好像……他的外貌不過是一層偽裝，內(nèi)里的卻是無比穢惡黑暗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這個男子的實力，怕是比伊亞萊斯還要強(qiáng)。

“【大罪主宰】，好久不見。”伊亞萊斯首先向來人問候道。

對方?jīng)]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回應(yīng)。

“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必須讓他到場，只有這樣才能制作出合適的結(jié)界，屏蔽接下來我們所說的內(nèi)容。”

伊亞萊斯的語氣少見地帶了凝重的意味，他示意狄斯和帝波放松下來：“好了，不必繼續(xù)戒備了。剛剛我已經(jīng)明白了你們所達(dá)到了程度，所以，不會繼續(xù)攻擊了。”

“可是……我們?yōu)槭裁匆嘈拍悖俊被蛟S是再也忍不住了，帝波向前一步，直直地看向伊亞萊斯，話語中帶著些許崩潰的質(zhì)問，“老師……我和大家一起闖過了這么多劫難，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這些劫難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你……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才能相信一個一直試圖置我和我的朋友們于死地的人啊！”

“帝波……”

伊亞萊斯停頓了一下，這才緩緩地說道：“還記得我所講過的那個‘不公正的選項’的故事嗎？”

“我記得。為了大多數(shù)人而犧牲少數(shù)，還是相反。”帝波低聲回答道，他的心里忽然掠過一個想法，“難道老師——”

這倒不是帝波真的就這么快相信了對方的說辭，而是……直到此刻，他內(nèi)心最深處還是希望老師做出這些事，是有苦衷的。

是啊，在自己最無助，最絕望的那八年時光里，老師給了他幫助和教導(dǎo)，甚至有些教授的東西他至今還在受益，如果不是剛剛見面的時候老師主動攻擊，帝波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對老師動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伊亞萊斯默默地點頭：“我做出了選擇。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對少數(shù)人不公平，可是這個題目里哪里有公平？更重要的是……”他嘆了口氣，“選擇總要做出，責(zé)任總要人背負(fù)。”

“……”

一時間，帝波和狄斯都沉默了。

不說此刻心里滿是復(fù)雜滋味的帝波，哪怕是以相當(dāng)冷靜的態(tài)度旁觀的狄斯，也有些動容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說，那么……也許承受了最多痛苦的人，正是伊亞萊斯自己。

“不過，我能不能問一下，究竟是為了什么，你才要做出這種決定？”

終于，狄斯還是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句話。

而伊亞萊斯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著那個被稱為“大罪主宰”的男子身上源源不斷地翻涌出很多精純的魔力，并且與地面上的魔法陣彼此融合。狄斯猛然發(fā)現(xiàn)，此刻，整個塔頂空間都被他的力量包裹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我剛剛將這里完全封印了起來，這樣，無論我們在這里面說的什么話，做的什么事，外面的人都無法竊取到任何的信息，除非他突破我的結(jié)界。而且，只要稍微有任何的力量企圖滲透，我都能迅速地知曉。”

大罪主宰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在我開始講述一切來龍去脈之前，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伊亞萊斯看了看帝波和狄斯，“你們有沒有想過，超魔王古諾那種東西……為什么會存在于薩塔洛斯世界？”

“沒有。”狄斯如實地說道，不過他隨后便愣住了，仔細(xì)想想，好像確實有一點奇怪……在帝路之戰(zhàn)后，他知道古諾的本質(zhì)是這個世界所有毀滅的可能性的集合，屬于概念性質(zhì)的存在。但是，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

如果將世界比作人體的話，那么每一絲毀滅的可能性，就如同一個病毒一樣在人體中潛伏著。而古諾的存在，無疑是將所有的毀滅可能全部集合到了一點，就像一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病毒，唯獨在頭部有一個巨大的腫瘤一樣。

“答案就是，那是我們的敵人的殺招。”伊亞萊斯語出驚人。

“敵人……？”帝波不禁一愣，在他看來，伊亞萊斯擁有的力量已經(jīng)可以說是極強(qiáng)了，那么，還有比他更為可怕的存在嗎？！

“不錯。剛才大罪主宰制造的結(jié)界，也是為了防止我們此刻的談話被竊聽——計劃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絕對不能大意。”

“那你說的計劃，是什么？”狄斯脫口而出。“如果真的是為了打敗那個敵人，為什么又要犧牲這么多人？”

伊亞萊斯無奈地笑笑，眸光平靜如水：“所以說，是對少數(shù)人不公平的啊……”

“此刻在我們的頭頂，還有一個更高層次的空間，名為【神次元】。如果說，幻創(chuàng)次元是高維世界在低維世界的投影的集合的話，那么神次元，便是多個高維世界的交集。而我的計劃的核心——白之塔，就在那里。”

白之塔？

帝波心里一動，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要觸及到最終的真相了。

“對。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了，我們所面對的敵人不止一個，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我們所在的【正向宇宙】就會被【負(fù)向宇宙】完全侵蝕。”伊亞萊斯的神情越發(fā)凝重，“而這白之塔，正是我所建造的防御措施中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

正負(fù)宇宙的概念倒是不需要解釋了，無論是狄斯還是帝波，都在過往的經(jīng)歷中有所了解：人們平時所說的多元宇宙，實際上就是正向宇宙。相反地，還有著負(fù)向宇宙的存在，如同光與暗的對立統(tǒng)一一樣。

“白之塔的建造，需要一樣極為重要的東西作為核心，也許到了現(xiàn)在你們也有所猜測了吧……不錯，就是一位擁有【水之體】的人全部的血魂。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行，那個人，必須歷盡萬般磨難與艱辛，仍然保持著無比堅定的意志，仍然擁有著希望的光芒，仍然相信著人們之間的羈絆……作為真正的‘人’的力量，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說到這里，伊亞萊斯終于走了過來，在狄斯和帝波猛然擴(kuò)大的瞳孔里，他的眼中沉重之色越發(fā)明顯：“這就是我對不起帝波你的地方啊……你，便是我所選定的人。”

“……你，狄斯又是怎么回事？”帝波幾乎是掙扎著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伊亞萊斯搖頭，“不過我確定，他也符合全部的條件。”

“所以，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我們兩個中的一人，需要犧牲自己嗎？”

狄斯此刻依舊顯得沉穩(wěn)的聲音傳了過來。

伊亞萊斯這次沒有回答。

現(xiàn)場的氣氛陷入了極為沉重的靜默之中。

伊亞萊斯忽然想到一句話：“人”字簡單的兩筆，有時候卻要用一生來寫。

而此時，自己和這群孩子們，為了寫好這個字……已經(jīng)花費(fèi)了不止一生了啊。

【要選擇誰被填入白之柱？】

【選擇帝波成為支柱，請進(jìn)入結(jié)局“守護(hù)之決意”；選擇狄斯成為支柱，請進(jìn)入結(jié)局“紀(jì)念是為了忘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