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看到,心下冷了半截,不敢耽擱,抱起喬伊沫就朝車的方向走。
被鬼影這樣抱著,喬伊沫后背更疼。
咬住下唇,喬伊沫死死捏著指尖,顫抖嘶喘的抬眼看,單手捧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形顫晃追著過來的莫霄蘭。
喬伊沫閉了閉眼,在心里無聲嘆息了聲。
并未再和他說什么,一來自己現(xiàn)在實在沒什么力氣說話;二來她自己現(xiàn)目前的狀況恐怕比莫霄蘭還要嚴(yán)重!
而且她知道,鬼影也不會在此時再去追究莫霄蘭。
鬼影抱著喬伊沫上車,便將她平放到后車座,不再理會莫霄蘭,火速坐上駕駛座,驅(qū)車往最近的醫(yī)院趕。
看著車子從自己眼前迅疾駛出,眨眼便尋不見蹤跡。
莫霄蘭半躬著上身,保持往前邁的左腿倏地僵滯在原地,他臉色蠟白,盯著那輛車離開的方向的雙瞳,紅如八月楓葉,暈著濃烈的痛楚、隱忍以及……迷茫!
為什么?
她背叛了他們的感情,背叛了他,她對他明明只有虛情假意和令人作嘔的偽善!
可是為什么,她要替自己擋那致命的一下?
她是太自信,那個男人能及時收手不會真的傷到她,還是覺得她替他擋那一下還能毫發(fā)無傷?!
為了在他面前偽裝善良無私,她連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
“……喬伊沫!”莫霄蘭冷峻面龐上裂開一道扭曲的痕跡,赤紅將他的雙眼覆蓋,森寒的聲線里刻著從骨子里帶出的狠和恨,“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繼續(xù)當(dāng)回以前那個被你隨意愚弄的傻子么?別做夢了!我說過,我莫霄蘭此生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要你永不得幸福!”
……
三個小時后,醫(yī)院,病房。
忽然瞠大眼盯著躺在病床上,胸以下胯骨以上的部位纏成木乃伊的喬伊沫,“你摔跤把背骨摔斷一根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鬼影,“……”
喬伊沫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因為稍微動一下就疼得要命,看到忽然臉上“你當(dāng)我制杖”的無語表情,悻然抽了下嘴角,“老天爺就愛開這種玩笑,呵,呵~~”
忽然翻白眼,抿唇,嚴(yán)肅斜睨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鬼影,“你不是沫沫的貼身保鏢么?她現(xiàn)在摔成這樣你得負主要責(zé)任!每個月給你發(fā)工資讓你吃干飯的啊?要你這個保鏢有什么用你自己說!”
喬伊沫,“……”哇喔!
我然姐是翻身做主的節(jié)奏啊?這說話的口氣,這氣勢,社會社會啊!
鬼影皺眉,陰測測瞥忽然,大約是理虧,倒也忍著沒說什么。
但被冷不丁瞥一眼的忽然心境就不一樣了。
飆漲的氣勢登時呈直線下滑,嗖的跌到了谷底,訕訕抽了抽眼角,默默的把視線轉(zhuǎn)開了,清亮的嗓門也一下變得小聲小氣的,“那什么,你,你把我叫來就對了。沫沫無緣無故受了這么重的傷,你一個大男人照顧的確有很多不便。所以沫沫受傷這段時間,我一有時間就會,會到醫(yī)院照顧她。”
忽然一秒變“受氣小媳婦”,也是讓喬伊沫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這情況,她跟鬼影的“江湖地位”要想來個徹底反轉(zhuǎn),怕是沒那么容易了!
鬼影斜覷忽然,鷹眸落到她悶悶癟著的嘴角時,微微閃過一抹光,瞇了瞇眼,鬼影看著喬伊沫道,”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宜移動,得在醫(yī)院住養(yǎng)幾日,再回封園調(diào)養(yǎng)。所以封園那邊還要你通知一聲……至于老大……“
“別告訴他!”喬伊沫道。
鬼影皺眉,盯著喬伊沫。
“他要做的事不能分心,如果讓他知道我受傷了,他肯定就不能專心處理手里的事。”喬伊沫眉心輕擰,“說不定還會因為擔(dān)心我,而讓自己身陷危險。”
鬼影神情肅然,眼眸里攜著一抹思考。
鬼影有鬼影遵循的處事原則,便是對慕卿窨忠心不二。
這次喬伊沫受傷,雖不是他刻意而為,但到底也是自己的手把喬伊沫打傷的,而且還傷得那么嚴(yán)重。
因此,鬼影自覺有推脫不了的責(zé)任。
在將喬伊沫送來醫(yī)院的路上,鬼影便想好,要跟慕卿窨坦白說明一切,并且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慕卿窨盛怒之下的責(zé)罰的準(zhǔn)備!
但是……
鬼影嘴角抿出一根橫線,看了眼喬伊沫。
他不得不承認(rèn)喬伊沫所擔(dān)心的。
慕卿窨前腳剛?cè)サ聡竽_喬伊沫就出事。
現(xiàn)下德國那邊的情況因為慕卿窨前往德國而發(fā)展到白熱化階段,慕卿窨此刻絕不能分心!
否則,這段時間以來籌謀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功虧一簣!
更何況,如若慕卿窨知曉喬伊沫受傷,不顧一切第一時間趕回潼市陪伴喬伊沫,慕昰勢必很快便會收到消息。
慕昰有多重視此次的行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要是慕卿窨因為一個喬伊沫而放棄行動,放棄替他鏟除尼克勞斯家族這個禍端,慕昰必定大發(fā)雷霆。
屆時,慕卿窨會招受慕昰的怒火倒是其次,總歸慕卿窨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再恨再怒,不至于殺了慕卿窨。
但是喬伊沫就不一樣了!
因為喬伊沫而讓計劃無疾而終,甚至讓慕昰損失摻重,那么迎接喬伊沫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鬼影大哥,鬼影大哥。”
喬伊沫和忽然等了半響,都沒等到鬼影開口,詫異的看了眼彼此,道。
鬼影深垂的睫毛在聽到喬伊沫的聲音后,微微動了下,輕掀了掀眼皮,盯著喬伊沫低沉道,“我答應(yīng)你,暫時不告訴老大!”
喬伊沫眼瞳禁不住一亮,繃著的心弦松了松,“……謝謝。”
要知道,要想鬼影松口對慕卿窨隱瞞,簡直比登天還難!
就算有時他嘴上答應(yīng)喬伊沫,他什么都不會跟慕卿窨說,可實際上,他次次都是說了的。
而這次,喬伊沫看得出來,鬼影說暫時不告訴慕卿窨,便真的不會告訴他!
……
鄴景別墅。
莫霄蘭帶著一身的血回到別墅,可把在家里喝下午茶的柴娉孜和章心桐嚇了個半死。
章心桐是真的喜歡莫霄蘭,所以看到莫霄蘭鼻青臉腫,周身是血的模樣,心疼的當(dāng)場就紅了眼睛,尖叫著讓傭人打電話叫家庭醫(yī)生。
“霄蘭,霄蘭,你這是怎么了?是誰打你了,還是你跟誰打架了?”柴娉孜跟掉了塊肉似的,滿臉心疼,雙手顫抖,都不敢落到莫霄蘭身上。
“霄蘭,怎么會這樣?”章心桐哽咽,盯著莫霄蘭嘴角殘余的血漬的雙眼印著憤恨,捏緊雙手,咬牙道,“告訴我,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莫霄蘭卻渾不在意,越過柴娉孜和章心桐,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里,頭往后靠到沙發(fā)背沿,閉上那雙寒深如冰的眼潭,聲線冰冷無溫,“男人間打個架,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那也不能把你打成這樣啊!你看看,你臉上、衣服上的這些血……霄蘭,兒子,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柴娉孜緊忙跟過去,坐到莫霄蘭身邊,雙手在莫霄蘭身上上下?lián)帷?
莫霄蘭面色冷漠,閉著眼推開柴娉孜落在他身上的手,“死不了。”
柴娉孜一震,一雙眼霎時紅了個透,“你,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
說完,柴娉孜又急急忙忙起身,邊去冰箱拿冰塊邊沙啞的叫傭人打水來。
“霄蘭……”
章心桐皺緊眉,站在莫霄蘭面前,望著他頹然冰冷的臉,“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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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霄蘭閉著雙眼,雙唇鋒利的抿直,眉宇緩緩擰了擰,并不說話。
章心桐捏了捏指尖,轉(zhuǎn)身坐到他身邊,盯著他臉上青紫的淤痕,狠狠繃緊了下巴,“他竟然敢對你下這么重的手,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莫霄蘭冷嗤,睜開眼睛,眸光陰涼覷章心桐,“并非我看不起你們章家,而是在潼市,你們章家還真沒那個能耐,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他”,貌似指的是鬼影,但實際是不是,恐怕只有莫霄蘭自己知道。
章心桐怔楞,等她意會到莫霄蘭這話的意思時,莫霄蘭已經(jīng)從沙發(fā)里起身,朝二樓走了去。
章心桐瞇眼,訝然盯著莫霄蘭高大的背脊。
連他們章家都沒能耐對付的人……誰?
“霄蘭,你的傷……”
柴娉孜拿著冰塊過來,就見莫霄蘭上樓了,登時腳步一轉(zhuǎn),急急忙忙的上了樓。
章心桐吸氣,暫時斂下心神,也起身上了樓。
……
深夜,萬物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偌大的房間,被夜幕吞噬,寂靜無邊。
有細到若無的聲音簌簌從窗臺的方向傳來,有些陰詭。
穿著黑色睡袍,斜倚在床頭的修長身影,在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變的情況下,忽地伸出一只手來,拿過了床頭柜上的香煙和打火機。
跟著,房間里響起從香煙盒里抽出香煙的輕微聲響和打火機驀然竄起火苗的聲音。
許是這兩道聲音掩蓋了窗臺那邊的聲響,那道詭異的簌簌聲消失了。
男人夾著煙叼到唇邊,垂著黑睫默不做聲的嘬吸,煙霧從他唇間和鼻息一圈一圈的繚纏而上,在他昏暗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青灰色。
與此同時,他冷抿著的薄唇,緩慢的勾了一角,”我就知道你還會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