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根本不在乎牟言是縱橫商界的大少爺，還是像個現在這樣十足一個落迫貴族，在她心中那些都與她的愛無關，她只知道她很愛這個男人。兩個月來，越是思念卻是認定了這份愛，所以，她來找她的愛，要他也和她一樣正視他們心中的愛。
自從來到這里，牟言領悟到了很多東西，生命和愛情，思念和忘記，痛苦和喜悅，放棄與執著，看似過眼云煙的一切，若生命再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會怎么做？他想他再也不會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原本，他以為一切就此結束了，無論是焦若琳還是季潔都是一場人生的相遇。
可是，就在三天前，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
盧浮宮繪畫館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孤單的背影，牟遠一步步地接近那個背影，心底莫名地顫動。自從那天在病房外聽到季潔的話，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兩個月之久，這兩個月來，他刻意回避和牟言見面。
今天，他終于能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大哥了。
“大哥！”牟遠輕聲叫他。
牟言渾身一顫，血液凝固了似僵住了，可這種感覺不過持續了幾秒鐘。
牟言優雅轉身，雪白的襯衫，黑色的西裝，沒有打領帶，也沒有領結，一絲不羈和閑散，絲毫不影響他優雅的氣質，他嘴角上揚，牽出一個動人的微笑，“牟遠？”
“沒想到牟家的二少爺也變得神通廣大了，居然能在這里找到我。”那對兒酒窩依舊迷人，雖然臉上神采飛揚，卻掩不住眼底淡淡的憂傷。
牟遠并不比牟言好多少，原本那身陽光燦爛的氣質不知何時被抹煞得無蹤，看起來，更像憂郁小生，他淡然冷笑，“兩個多月的豪門補習班教會我，有事不能找警察，而是找私家偵探。”
說著，牟遠自嘲地一笑，眼底是濃濃的兄弟情義，牟言笑眼彎彎，瞥一眼四周正安靜欣賞畫作的人群，壓低聲音笑著說：“二弟也變這么幽默了。走吧，我們出去聊。”
牟遠會意，兄弟二人走出展館。
清朗的明月高懸于夜空，映著塞納河畔璀璨的燈火，河岸上的露天咖啡座里坐著兩個英俊帥氣的男人，服務員端上兩杯咖啡，牟言一直在等著牟遠開口，能讓牟遠這樣大費周張的找自己一定不是小事，但無論什么事，他都不希望與季潔有關。
“我猜想到你會在法國，可是沒想到你都沒有和爸媽聯絡過。”牟遠看著牟言，緩緩開口，“看起來你過的還不錯。”
牟言輕笑，“我需要一個人靜靜，而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邊說邊抿了口咖啡。
他曾經在巴黎進修三年，這里有很多他熟悉的社交圈，來到巴黎兩個月，他也沒閑著，與這邊的許多舊識會面。
“沒有哪一座城市可以像這里這么美，也沒有哪一個城市同時充滿藝術，時尚，金融，政治所有的元素，最重要的是結合的這么完美，而在這里你可以找到讓你意想不到的奇跡。”牟言悠然笑道。
這話像是暗示，牟遠眼睛一亮，難道大哥有辦法對付狄云凡了？隨之，又驀然暗了下去，越發覺得自己的失敗。
幽幽的河水倒映著牟遠的臉，變幻不定，欲語還休。
牟言看著他笑了笑，“發生什么事了么？”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大哥真的可以忘記西京的一切嗎？”牟遠突然這樣問，牟言微垂眼瞼，這個問題中包含了太多的意義。
“人永遠無法預知你的下一個人生奇遇，而你曾認為擁有的卻不在你的身邊，一切只不過是一場相遇，執著下去只有痛苦，珍惜眼前更為重要。”牟言轉頭看著河面隨水波有節奏般晃動的光影笑道。
“半年前，大哥還對我說過，要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么改變了大哥的想法？”
牟言淡然笑著，“大概就是愛吧？”
這是一句承認的話，承認他愛季潔。牟遠一瞬不瞬地盯著牟言，兄弟二人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誰也沒有點破，都怕點破后的傷害。
“人活一世，都說來生，可真的有來生么？如果今世錯過，或許就永遠錯過了。”牟遠直直地看著牟言說著。
牟言不懂牟遠的意思，凝神看著牟遠，從那雙憂傷的眼睛中，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想牟遠和季潔一定不順利。
牟言沒有問，這個話題他不想去觸碰，“所以，當你得到的時候就要抓牢，不要說什么隨緣之類的話，那些都是騙人的。”
“不是所有的東西你想抓牢就可以留在身邊的，往往留下的反而是痛苦的。”牟遠垂目。
聽到這兒，牟言總算看出端倪，大概能猜到牟遠此來的目的。不，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兩個月了，他一直努力壓抑自己的思念，每天都在說服自己愛過就夠了，證明了他那顆心還會愛，還沒有死，就夠了。至少相遇過，在他的心里留下過愛的痕跡，還求什么呢？為了他們好，他也不能再多去想，人就是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感情，他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現在他已經把自己變成和狄云凡一樣無牽無掛的人，他終于可以無畏前行，不能再重蹈覆轍。
“你們才是相愛的。”牟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像把刀子插入胸口，阻斷了氣息，他最不愿意承認的事實，終于被他說出來了。
“牟遠！”
“大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牟遠黯然垂目，沒有勇氣去看牟言，“哥，謝謝你為了我讓出季潔，沒錯，那天你們在病房里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是我先說謊欺騙你，自私地為了能和季潔在一起，心底在賭你會成全我們，結果，我看起來好像是贏了，因為你真的讓了。可你走了，也帶走了她的心，我看得到，在波爾多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只是那時候，我不甘心覺得我可以改變她，我，我說我要取代你，你很優秀，我就變成第二個你，我固執地認為這樣就可以了，可事實上，季潔那一瞬間的眼神，我就看懂了，她怕我傷害你，所以她要和我重新開始，但是她畢竟是個可愛的女孩兒，她沒有掩飾住她對你的感情，每一次我都看得那么分明，一次一次被刺傷，這里已經爛得再也無法承受。”牟遠指著胸口，“所以，我來找你，我知道，在我和季潔之間永遠都無法逾越你的存在，因為你不是別人，是我的大哥。”
“牟遠！”牟言眼底似有波光閃動，鼻尖亦是別樣的酸楚。
“大哥，我終于想清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永遠做不了牟氏的主人，說我無能也好，面對商場我才懂得你的艱難和才略，我只是一時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一時糊涂，好在我及時醒悟，不能一錯再錯，走到萬劫不復的地步，成為牟家的罪人。雖然我身上沒有爸爸的血，不是真正的牟家人，但我永遠是牟家的子孫。”整段話說完，牟遠轉頭看向河面，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
“你當然是牟家的人，是我的弟弟。”牟言也有些哽咽。
“大哥，這段日子我掙扎得很痛苦，我知道我們之間該退出的是我。”
“不，我已經退出了。”
“心呢？如果你真的釋然了，就不會躲在這兒，也不會消失得讓我們誰都找不到。”
牟言無言以對。
牟遠一口氣說出所有的話，這兩個月來堆積在心里的話，親情的痛苦，愛情的痛苦都被傾訴出來，霍然間他有種輕松的感覺，那些包袱實在是壓得他透不過氣了。
“大哥，回去吧，牟氏需要你，季潔……也需要你。”牟遠目光炯炯，真摯得令牟言忍不住薄霧朦朧。
“牟氏是我的責任，我會盡全力守護，季潔，季潔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
“很多人都在等著看我忘恩負義的鬧劇上演，狄云凡也不會放過牟氏，哥，我需要你。”牟遠堅定的目光傳達著自己的決心，“至于季潔，我想我們倆個都錯了，我想讓她愛上我，你想成全我們，可是我們兄弟倆都忽略了一點，我們都沒有尊重她的選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強加給她的，她不快樂，我知道，我看得出，她真的不快樂，即便我們給的再多，她都不快樂，大哥，我想了很久，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么？我們是爸爸的兒子，我們以爸爸為傲，而爸爸身上最大的美德是什么？他用愛包容了媽媽，包容了我，包容了我罪惡的生父，那才是真正的愛。”
“牟遠！”
牟言再說不出任何字，沒想到弟弟比自己想的還要透徹。牟遠的一席話，點醒了牟言，牟言說不出是怎么樣的滋味，看著牟遠釋懷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糾纏，總有些心疼。
牟遠好像解脫似地呼出一口氣，“從知道季潔愛的是你以來，現在是我最輕松的時刻，我終于可以不用背負你給我的包袱了。”
“對不起，牟遠，我沒想到我的所為會給你這樣的負擔。”牟言歉然。
“不，大哥，所有人背負的包袱都是自己給的，只要這里想通了，放下了，就都是……呃，浮云。”說完，牟遠終于重新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這才是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