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那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憾動了牟言。面對窗外,又冷冷地補了句,“出去。”
“怎么?你要的不是這樣么?”她平淡地表情仿佛說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是我太笨,這么久才領悟到牟大少爺的初衷。”
初衷?每當想起他的初衷,他的心都會莫名地疼痛。
季潔非但沒有走,繼續解扣子,邊解邊說,“現在我終于頓悟了,不是很好么?”話從她口中云淡風輕的飄落。仿佛剛才那一砸,是對過去的自己告別,語氣冷的根本不像她。
牟言氣憤地轉回身,看到她已經褪去一半的衣裙和半露的香肩。一步上前,拉上她的衣服,看著她絕冷的臉,狠狠地說,“我讓你回房間去,聽到了么?”
季潔無所畏懼地迎視著他的冷冽的目光無動于衷,不知是不是和牟言在一起呆久了,竟也學會將心中的恐懼隱匿無蹤。
牟言氣憤地抓住她的手臂,拉回她的房間,用力地推倒在床上,轉身摔門而去。
季潔呆呆地躺在床上,他不要她的身體,那他到底要什么?恨死了這種不清不楚,她只想要個明明白白,這個魔鬼到底想做什么?淚水涔涔不斷,從沒有這樣無助過,季潔終于承認自己堅強的心被打倒,孤立無援的滋味讓她倍受折磨,堅強的季潔終于向現實投降,絕望了。
可她不知道,她的絕望正是牟言想放棄的時候。
季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是醒來的時候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昨夜哭得太久了,兩只眼睛生疼。
她看一眼時間,已經上午九點了,早就過了上班的時間,她給社里打了個電話請假,朱黎葉什么都沒問。
季潔覺得口干的要命,支撐著坐起來,想去樓下找杯水喝,可眼睛疼得讓她頭暈目眩,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間,扶著樓梯的把手勉強走下樓去。
“季小姐,醒了?”李媽問著,季潔卻覺得李媽的聲音飄忽不定,她意識到自己一定是病了。
“嗯,李媽,幫我倒杯水好嘛,我頭很暈。”季潔喃聲回應。
李媽麻利地一邊倒水,一邊皺起了眉頭,關心地問道:“怎么了?沒事吧?”說著,李媽抬手去探季潔的額頭。
“這么燙,這是發燒了。”李媽縮回手,緊張地看著她。
昨夜,她在花園里站了半個晚上,加上一人多高的魚缸被砸破的一瞬,涌出的水濺濕了她的睡衣,悲傷和心痛,或許還有這段日子來所有的壓抑,她就在那一夜之間崩潰了,又是穿著濕衣服入睡,才會引發高燒。
“哦。”她含糊地回答,只覺眼睛干澀疼痛,渾身由內而外地像被火焰炙烤。
喝掉李媽遞來的水,仍舊覺得口干舌燥,她渾渾噩噩地轉身,打算回到房間里的床上繼續睡覺。
李媽已經從醫藥箱里拿來了退熱藥,又倒了杯水,讓季潔服下再走,季潔聽話地吃了藥,才由李媽扶著上了樓。
將季潔安置好,李媽把季潔的情況告訴了顧衛理,她實在看不清季潔和牟言的關系,不知該不該告訴牟言,季潔病了。
顧衛理告訴李媽先照顧好季潔,因為季潔的隱秘,他不能幫她請醫生過來。想到那個小女人,顧衛理不知是什么牽動著他的心,總是讓他無法釋懷。更不知道牟言是怎么樣的心思。
正巧,牟言來找他商量公事,顧衛理和牟言說完,看著牟言。
“干嘛這么看著我?”牟言能感覺到顧衛理眼中的異樣。
顧衛理輕輕一笑,“現在我們是什么關系?老板和雇員?還是?”
“兄弟。”沒等顧衛理說完,牟言接道,牟言知道,顧衛理這樣說話,就一定是有事要說,而且是出于私人的感情,他放下手
中的事,端坐好,看著顧衛理,“有話要說??”
顧衛理囁嚅著,“有些事……”
“別吱吱吾吾的,你我之間,你應該知道。”
牟言待顧衛理如同兄弟,顧衛理不是不知道,這也是他忠心于他的原因。
只見,顧衛理輕輕一笑,換了副輕松的表情說道:“言少,對季潔和牟遠,你打算怎么辦?我聽手下的人說,牟遠昨天又在啟明社等了很久。”
“這小子太執著,恐怕見不到季潔,不會罷休的。”牟言面色一沉,肅然說著,“不如成全他們吧。”牟言猶豫地說著,顧衛理分明聽出牟言的無奈,也十分了解牟言可以為家人犧牲的心情,這輩子,他真的要為牟家的人犧牲下去么?顧衛理不禁心疼牟言。
說起顧衛理和牟言的淵緣要從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牟言年輕,也正是和焦若琳正式分手后,心情一度跌入谷底,整日買醉到天亮,牟家和狄家忙著為牟言和狄云夢辦婚事,牟言卻總是不見身影。
狄云夢一個人像演獨角戲的小丑一樣,被圈內名媛取笑,她哪里能忍受這樣的冷遇,便四處找人追蹤牟言,剛畢業的牟言就為了家族娶一個自己非常討厭的女人結婚,何況又是逼著他忍痛割愛放棄初戀,心情可想而知。
牟言是個高傲的男人,上學的時候,身邊太多的女生追求,他沒有像豪門那些少爺們一樣,頻繁的更換女友,這一點源于牟家的家教,牟敬林是十分厭惡豪門男女的烏七八糟的作風問題的,所以對自己的兒女們要求極其嚴格,而在品格培養上,牟家的孩子絕對擁有著英式的皇家氣質,牟敬林把家教看得很重,在牟氏沒有這樣輝煌的時候,他還曾送幾個孩子去艱苦的地方鍛煉他們的生存能力。讓他們知道如何與人相處,而不是只給了們一個優越的環境,讓他們學得自私膨脹。
因為牟敬林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他始終認為年輕時候的歷練對他的成長有著深刻的影響。在牟家是真正的窮養兒,富養女。
牟言和牟遠深受父親影響,甚至連對感情的專一和執著都如出一轍。所以,當時牟敬林多少還是能體諒兒子的心情,也就沒有多加干涉他的無理,有時候還會在狄兆德面前替兒子說兩句好話。
可是,那個驕縱跋扈的大小姐狄云夢無法忍受這些,幾次約不到牟言,甚至連試結婚禮服都不出現,惹煩了狄云夢。她私下出錢的找黑勢力,揚言要給牟言一點顏色看看。
當時,牟言正在一個酒吧里喝酒,那家酒吧就是漢彌頓的前身,八年前,那只是一個三層的小樓,只是地處西京比較好的位置,牟言很喜歡那里,正喝得有些微醉的時候,他身邊來了幾個黑衣男人。
牟言為人豪爽義氣,雖然年輕也在圈里圈外聲名遠揚,誰不知道這位他俠肝義膽?不像那些少爺脾氣一甩,有幾個錢就了不起的人,所以牟言無論是江湖,還是豪門,或是政客,結交了不少朋友。
這樣的人往身邊一站,牟言雖然目不斜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但心里可是早有了判斷,他帶著醉意緩緩轉頭看著那個站在前面的男子,輕蔑地一笑,又轉回頭去喝酒。
“牟少爺,有人想見你。”那個為首的黑衣男子幫作嚴肅地說道。
“見我?讓他來這見。”牟言繼續喝酒。
“牟少爺,不要為難我們,而且你也要受罪。”黑衣男子提醒。
真是人善被人期的時代,牟氏那時候正經歷危機,似乎所有人都想落井下石,牟言憤滿地豁然起身,看著那個黑衣男子,一步步逼近他說,“讓我受罪?好啊,你試試。”酒精的作用下,年輕氣盛的牟言拍打著胸膛。
黑衣人先是退了兩步,黑衣人手下的幾個男子也湊到近前。
那段日子心里憋悶得牟言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揮起拳頭就在那黑衣人臉上打了下去。
黑衣人向后踉蹌了兩步,那些手下就沖了上去,牟言在上大學時就學過跆拳道,對付這些人,還能應和幾下,可終究寡不敵眾,最終被幾個人制服在地。
黑衣人雖然被打了一拳,嘴角血漬未去,就連忙給狄云夢打電話邀功請賞。
可當狄云夢忽匆匆地趕到時,牟言不見了。
原來當時負責看守望牟言的那個年輕人就是顧衛理,顧衛理只是外地來闖西京的少年,交友不慎,誤入歧途。
當牟言被抓起來,關在一個房間里的時候,顧衛理被安排看過牟言,牟言年長顧衛理幾歲,見顧衛理文質彬彬,斯文地帶了副眼睛,和那幾個武夫完全不同。
牟言便開口問他,“看你應該是讀過書的。”
顧衛理自嘲地說,“讀過書有什么用?”
牟言見此,馬上又說,“當然有用,所以你和他們的思想是不一樣,我知道,剛才那些打我的人中沒有你。”
的確,顧衛理實在不愿與他們為武,他一直覺得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就是現在他在各勢力中如魚得水,穿梭自由也從不崇尚武力,他始終認為那是最沒腦子的行為。
顧衛理看向牟言,兩個年輕人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有不解的緣份,像看到了默契似地,牟言點點頭,顧衛理走過去,解開了綁在他手上的繩子。
牟言活動了一下手腕,對他說,“跟我一起走吧,留下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這是不爭的事實,顧衛理當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