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輕撫,牟言和季潔佇立在半山腰,俯視著遠處那片墓地上稀少的人群。
那里又填了兩座新的墓碑,里面葬著他們曾經最恨的人,送行的隊伍沒有哭聲,也沒看到邱梅華,仿佛那不是狄氏兩個兒女的葬禮,連個至親都沒有。
“好可悲!”季潔深深地嘆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牟言嘆息著說,臉上并沒有太多的喜悅,略帶著難過或是同情。
季潔轉首看著牟言,“難道她從未在你心里留下任何痕跡?畢竟她為你生了童童。”
牟言漠然淺笑,“如果她能做的好一點點,我都不會這樣對她。”說完,他搖了搖頭,將季潔攬進懷里,“那段婚姻只是一場表演,雖然有掌聲與喝彩,但沒有真心,潔兒,你能懂么?那種痛苦讓人生亦如墳墓。”
季潔婉轉一笑,“我不懂,因為我根本不會要那樣的婚姻,我只知道我要的是我愛的,我愛我就要去追尋。”
牟言垂眸看到她充滿朝氣,堅強如初的笑臉,心底泛起暖意,“潔兒,謝謝你。”
“怎么又謝謝我?”季潔不懂似地抬眸看他,兩雙深情的眸子相遇,溫暖纏綿,一切似在不言之中,又恍若千言萬語。
“因為,你讓我愛上了你。”
如夢如煙的山霧繚繞在他們身邊,宛如夢境,季潔迷茫的雙眼沉醉在他似海般深澻地黑目之中,“哪一次愛上我的?”
“每一次都愛上你了。”
牟言含笑而答,笑意直達眼底,揚起的唇角引得酒窩深陷,她仰望著他,他身后的光茫讓他整個人熠熠生輝,令她迷醉,她眼神飄渺,又迷離恍惚。腦海里浮現出他們曾經的一幕幕,第一次見到他時耀眼的男神,第二次見到他時偉岸的背影,第三次見到他時深不可測的目光,第四次……由崇拜到恨,由恨到愛,再由愛到怨,而最終她的愛終于融化了他,她很喜歡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每一次,她就是要他全新的愛,不覺間,眼底又有濕意,竟然模糊了他的臉。
“傻丫頭,怎么了?被男神感動了?”牟言抬手去幫她拭淚,而他心底又何嘗不感嘆這場愛情的艱辛。
“為什么我還是很怕?”季潔自言自語,幸福偶爾會給人不安的感覺,就是因為太過來之不易,總是怕失去。
牟言知道她怕什么,笑著擁她入懷,終于說出那句他想了很久的話:“嫁給我吧。”
她晶瑩的淚隨著他的話音落地,原來所有美麗的愛情故事都有一段辛酸的經歷,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曾如此,他們在那個年代的離經叛道又經歷過怎么樣的心路歷程,她還是像自己的媽媽,為愛不顧一切,如此說來,她還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媽媽的隱瞞,她一定是愛自己的,至少這二十六年來教給她太多的愛。
“我不是早就嫁給你了么?”季潔哭泣著回答。
牟言將她抱得更緊了,“我要給你一份安定,一個家。”
“言,我會用我的余生給你溫暖。”季潔回抱著牟言,這個強勢而無所不能的男人,需要溫暖的男人,當他在外面撕殺過后,可以回到這里卸下武裝,安穩入眠,有一雙溫柔的手,撫平他所有的傷痛。
“我們回去吧,山上好冷,我要泡個熱水澡,上次你幫我洗澡很舒服,再幫我洗一次吧。”牟言拉著季潔往山下走。
“上一次?”季潔一臉納悶,緊皺那雙可愛的俏眉,好像他生病后,她沒幫他洗過澡。
“就是上一次啊。”
季潔驀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啊?什么?沒有啊?”牟言矢口否認。
“沒有?你,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牟言加快了腳步,季潔被落在身后,她小跑著在后面緊追,“牟言!”小臉越發有了怒意。
“快走吧,小心山上有狼。”
“城市才沒狼!”季潔順口回了一句后,這似曾相識的對話,不禁讓她渾身一顫,她又氣惱著追了上去,“牟言,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牟言聳聳肩膀,仍舊否認,“沒啊。”
“啊!你一定是想起來了,啊~你這個騙子。”季潔不知該喜該怒,粉拳相交,向牟言打了過去。
“快走吧,我的小女仆,我還沒使喚夠呢,哈哈哈。”山間響起牟言爽朗的笑聲!
……
中國的農歷新年是傳統佳節。牟家人都在這個傳統的節日齊聚西京的牟公館,在國外總是不及國內那么有春節的氣氛,這時牟公館里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除了牟遠是一個人,牟家都是些恩愛親密的佳侶,牟遠只好和童童湊成一對兒,看著牟言對季潔那么體貼入微,牟遠也十分寬慰。
童童不知何時來到牟遠身邊,聲音落莫,“二叔,是不是我爸搶了你的女朋友?”
“啊?小孩子,不許亂說,是因為爸爸和姐姐更相愛,他們才應該在一起。”牟遠笑著把小侄子攬在懷里。
“我很生氣,爸爸明知道我喜歡姐姐,還是橫刀奪愛,姐姐一定喜歡我,可惜她等不及了,就找了個長大的我。”童童嘟著嘴看著爸爸和季潔。
“哈哈哈!”牟遠被童童逗得哈哈大笑。
笑聲引來眾人的注意,紛紛將目光落向他們,牟遠尷尬地撓撓頭發,牟言意識到忽略了兒子,歉意地走了過去,“童童,怎么把二叔逗得這么開心啊?”
童童一瞥牟言,“爸爸,你實在是太壞了,你是我和二叔的情敵,搶走了阿姨姐姐。”
全家人被童童的話說得一怔,季潔尷尬地笑了笑,“童童,我們去堆雪人吧。”這個家里就她和童童最小,她的一個提議,讓一臉陰郁的童童瞬間小臉閃亮起來。“這個主意不錯,只許我們倆個人哦,這是我們的約會,不許帶爸爸和二叔。”
“好啊。”季潔笑著走過去拉起童童的小手向外走,童童得意地回頭,示威似地對牟言和牟遠眨了下眼睛,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歡笑。
“喂,看來你最大的情敵是你兒子。”牟遠調侃牟言,牟言無奈地苦笑,“的確,是個難纏的小子。”
牟言踱步到落地窗前,看著菩提樹下季潔和兒子在雪地上堆雪人,溫馨感人的畫面看得心暖,這才是他要的家。
林月茹走到兒子身邊,慈祥笑道:“希望童童這回有個溫暖的家,得到真正的母愛。”
“季潔會做好的,她是個有愛心的女孩兒。”牟言沉然而答,信心滿滿。
“言兒,你能幸福是你爸爸最大的安慰,他一直對你當初的婚事耿耿于懷。”
“媽,一切都過去了,我、還有牟氏都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林月茹欣慰地點點頭。
童童為雪人扣上他的小帽子,季潔連忙將自己的圍巾圍在他的頭上,童童那張歡快的小臉兒倏地變得嚴肅,他看著季潔說:“阿姨姐姐,你真的要做我的媽媽了嗎?”
季潔認真地看著他,溫和地笑了笑,“可以嗎?你能接受我嗎?”
童童凝視著季潔的臉,幾秒鐘后,他開口說:“我很想有個媽媽。”一句話說得季潔熱淚盈然,她聽牟言講過狄云夢是怎么對童童的,他幼小的心靈中有這個媽媽和沒有毫無區別,她將童童抱在懷里,“童童,我會努力做個好媽媽的。”
“真的嗎?”
“真的,我們打勾勾。”季潔一邊流淚一邊笑,童童伸出小手和季潔的手勾在一起,又伸出另一只手幫季潔擦去眼淚,“我都沒哭,你真是不勇敢。”
季潔破泣為笑。
牟言一直在看著他們,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那場面竟然感動得他鼻尖酸酸的。
季潔和童童回來時,牟言走過去,對童童說:“雪人堆的很漂亮哦。”
童童小大人似地走到爸爸面前,一臉嚴肅地說:“我決定不和你搶女朋友了,因為我要阿姨姐姐做我的媽媽。”
全家人又為童童的話感到震驚,想起童童缺少的母愛,無一不為之嘆息,而見季潔被童童接納,也紛紛欣慰。
冬天,天黑的很早,晚飯后,一家人正在客廳里聊天,突然一暗,所有燈都熄滅了,“怎么回事?”牟敬林剛要叫管家,一簇火光,閃閃而來。
牟馨和閔卓推著一個漂亮的生日蛋糕,唱著生日歌走來:“大哥,生日快樂!”
“生日?”季潔頗感意外,怎么她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生日應該還有幾天啊。
牟馨好像馬上看出了季潔疑惑,解釋說:“今天是大哥的農歷生日哦,我想以后大哥的公歷生日恐怕是輪不到我們來慶祝了,所以我們就替大哥慶祝農歷生日吧,祝大哥,終于重獲新生!”
“重獲新生!說的真好。”牟遠也跟著說了一句。
“是啊,這個小子,當初連個年都不讓我過好,偏偏在過年的時候出生。”林月茹嗔怪似地看一眼兒子,全家也都笑了起來,“不過,也是我最好的新年禮物。”
“媽,謝謝你給了我生命。”牟言走到林月茹面前,擁抱父母。
又回到季潔面前,“謝謝你給了我新生!”輕吻季潔面頰。
在家人的歡聲笑語中吹熄了生日蠟燭。
數月后。
“今天是西京經濟命脈牟氏當家人牟言和神秘灰姑娘的婚禮現場,我們歷盡千山萬水追到這里,希望今天能讓大家一睹這位最幸福灰姑娘的芳容。”記者拿麥克風說完就往海濱教堂里沖過去。
盡管做足了保密工作,牟言和季潔的婚禮還是被媒體發現了。
當記者們蜂擁而至海濱教堂時,一架直升飛機正緩緩起飛。
教堂外的草坪上除了站著牟家的人和季榮揚夫婦外,還有焦若琳和楊明,他們的兒子小若和童童一身花童打扮。唯不見新郎新娘的身影。
“看樣子,我們又來晚了!”記者仰望天空嘆息地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