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 閻王不在,小鬼翻天。皇帝老子不在宮中,御林軍之眾甚是悠哉。執(zhí)勤期間不能飲酒松懈的教訓(xùn)也早被踢出了九霄云外, 內(nèi)衛(wèi)苑瞬間轉(zhuǎn)型成了“縱飲無度”的酒國。
“格老子的, 皇帝不在就是他奶奶的爽, 來著, 眾家兄弟……干……”粗嗓門似惡狼般的嚎叫, 護(hù)衛(wèi)們哪敢不從,都乖乖端起碗,顫顫微微的把酒灌下肚。這年頭, 就是小兵不好當(dāng),摸不上大頭, 還得受著小頭的氣, 大聲不能吭一下, 只得忍著。
“爺爺?shù)模粠托∧懀〗裉煺l要是敢不醉, 我就扣他二兩奉銀!”吳憶扯著嗓門威脅,沒腦子的人也只能想出這樣沒腦子的辦法。不過,他倒是能抓住吃皇糧人的弱點……銀子啊,誰敢沒它?誰敢不要它?于是,威脅奏效, 手下的小弟都端碗狂飲, 敢情都是把酒當(dāng)水, 圖個心里安慰。吳憶見狀大肆狂笑, 欺壓人總能讓他無比暢快, 手里的酒嘛,更是停不住了……
“骨碌碌”, 某隊長手上的酒瓶滾了好遠(yuǎn),橫□□布的臉上透著紅潤,想來喝的是非常盡興。臺上的燭火忽然不安的跳動了兩下,之后,屋里幾個依舊清醒的小兵尖叫聲起,但很快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平靜……詭異的怕人……
吳憶動了動他那笨拙的腦袋,以為是手下的小弟喝高了撒瘋,開口就是大罵,“你們丫的沒看見……爺我……在……睡覺……么,那么吵……作、作甚……閉上臭嘴,要不……老子……再扣你……幾錢……銀子……”
“哦?是么,想來我原本的俸祿也不少,那麻煩爺您慢慢扣了……”
如此大膽的狂徒倒是讓吳憶極度不爽,長此以往,他的威嚴(yán)何在?于是他板著鍋底一樣的臉色口沫飛濺,“你丫……”
讓人失望的是,聲音就在此刻頓住了。吳憶兩眼跟雞蛋似的隨時準(zhǔn)備和大地會面,鍋底又抹了一層黑灰,嘴巴更是一口能把喝下去的所有好久吐盡……好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護(hù)衛(wèi)長也可以被嚇到如此地步?
“不認(rèn)識了……吳憶啊吳憶,你還真是沒什么記性!敝人玉凌子……你可還記得?”白衫搖曳在不大的屋內(nèi),蓬蓽生輝說不上,但確實是一幫粗老爺們之中的亮麗風(fēng)景線。
“玉、玉凌子?”吳憶雖然愚笨,但這般傾國傾城的男人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玉凌子”這三個字,他是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一位老熟人,當(dāng)年叱咤日耀的國師。
“正是敝人……”玉凌子優(yōu)雅的俯身,用一個西域的禮儀表明了高貴的身份。
吳憶腦子“轟”的一聲,身子顫顫微微的站起,豈料腳下沒踩穩(wěn),肉球般嘰里咕嚕的滾下了椅子。
玉凌子瞧瞧某人蠢笨的模樣,不由的嗤鼻冷笑,“天下怎么會有你這等不長腦之人?”
“大、大人……”吳憶踉蹌著起身貼上前,向玉凌子奉上一個諂媚的笑,小眼睛變成了一條細(xì)線,“您何時回來的?怎么也不通知吳某一聲,吳某好弄個隆重的排場去迎迎您啊……”
“吳憶你省省吧,要是讓我厭煩了,那后果……”玉凌子作勢要把手伸進(jìn)衣襟,吳憶立馬被嚇得向后彈了幾丈遠(yuǎn),連忙擺手說,“不、不用……大人,小的……知錯了!”
吳憶伸長脖子吞口水,想想怎么那么失敗,馬屁排在馬腿上了……
“廢話不多說,我來這,可是有事請吳大人幫忙啊!不知你肯是不肯?”玉凌子壓著惡心扯出個淺笑,沖“小人”笑這等事還是挺折殺人的。
憑吳憶那智商,怕是擋不住這輕輕的一笑,果不其然,他是呆愣了半晌也沒回過神……這樣可不行……玉凌子嘆氣,轉(zhuǎn)手就賞了吳憶一嘴巴,把丫狠狠的抽醒。
“哎呀,真對不住……吳大人,凌子怎么就把蚊蟲拍到您臉上去了呢?讓凌子幫您看看有無大礙……”無辜、他玉凌子真的是很無辜……
“大、大人……”話音沒落,另一巴掌也毫不客氣的吻上了吳憶的臉……
“呦……你瞧我!剛,這邊也有蚊蟲……我說吳大人,您還是湊近點,凌子幫您細(xì)細(xì)看看……”玉凌子往前小邁一步,吳憶立馬向后撤一大步,他再傻也不想白白被打,堆上滿臉的笑,道,“不礙、不礙,吳憶皮厚……大人莫要擔(dān)心……”
“當(dāng)真無大礙?”
“是、是……”
“是大人自己不小心被蚊子咬,凌子只是幫個忙拍死而已?”
“是、是……”
“真不用凌子幫大人上些藥?”
“是、是……”
“那……大人是要把御用護(hù)衛(wèi)隊借給凌子了?”
“是、是……”
好巧妙的一計,無聲間就引吳憶入了圈套。玉凌子依舊是笑,只是笑,等著遲鈍的吳憶反應(yīng)過來……
“大人剛……”半晌之后,吳憶終于發(fā)現(xiàn)有哪不對勁,回過神來為時晚矣……
“素聞吳大人一諾千金,那么,凌子先謝過了……”玉凌子優(yōu)雅的拱手作揖,他本以為這么順利就借到了“皇家軍”,可沒想到……
“恕吳憶難從命!”嗬,真是奇了,沒腦子的隊長居然破天荒的對大官說“不”?
“什么……”玉凌子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想再確定一下……
“吳憶,恕難從命!”這次,玉凌子是聽真切了。
“皇家護(hù)衛(wèi)除了皇上可以調(diào)動之外,不聽其他人號令!”理由一板一眼,現(xiàn)下吳憶是半點醉意也沒有,難得……他還知道護(hù)衛(wèi)的調(diào)遣,不簡單……
玉凌子早就料到了此番情境,自然有招相對,摸著下巴說,“吳憶,我要是沒記錯,可是因為這個記性連烏紗都保不住了……如果我能讓你記性好點……”
“大人……您……”吳憶聽見“記性”兩個字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他當(dāng)然想自己的記性別那么差,這年頭公職人員難當(dāng),他怎么能因為這樣的理由被逐出皇宮?
一番糾結(jié)后,吳憶還是投降了,玉凌子滿意而歸……神仙走了,愚人感嘆,我容易嗎我,愚笨也有錯?不過話說回來,他得快快想個法子圓滿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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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予墨在慕容府大院的房檐上貓著身子窺探,待到慕容大小姐氣沖沖的出了房門,他立刻跳下屋檐救人去……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軒轅羽辰以為是慕容婉晴來找麻煩,眼皮子懶懶地抬起,見得來人,原本陰霾的心情被一掃而空,又驚又喜的道,“予墨?!你怎么來了?”
“噓……太子,予墨救你出去,你快跟我走……”說著上官予墨抓起太子的手就要撤退,奈何拽了半天卻弄不走人。
“解穴……”軒轅羽辰好意提醒,胳膊經(jīng)過生拉硬扯一番后生疼……
上官予墨哦了一聲,想要解穴的手忽然僵在空中,撓撓頭尷尬的說,“太子,剛想起來,我好像不會……解穴……”
軒轅羽辰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都什么節(jié)骨眼了,上官予墨還能跟他開得了玩笑?不過說實在的,上官予墨不是有心為之,他著急著讓太子脫身連不會點穴都忘了。
“太子你別無奈,予墨只能扛你出去了……你忍忍……”言出必行,上官予墨把榻上的太子像面袋子般扛起,好家伙,死沉死沉的……沒辦法,誰叫某墨不會點穴,唯有步履艱辛的扛太子出逃。
“上官予墨,你手往哪摸呢?”軒轅羽辰讓臀上的忽然出現(xiàn)的溫?zé)崤脛e扭,想打掉來意不明的“魔爪”,無奈夠不著分毫,演變成了張牙舞爪的亂晃……
極度不巧的是,這時上官予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飛上了墻頭,經(jīng)太子這么一鬧騰……
“太、太子,我、我站不穩(wěn)了……唉唉唉,啊!!!!!!”左晃、右晃、下墜……
“上官予墨,你丫又干嘛?啊!!!!!!”左搖、右擺、降落……
就這樣,兩人直接從慕容府高高的墻頭摔到了地上……
“咦?不痛……這地怎么是軟的?”軒轅羽辰開心的摸摸手腕,福大命大,連摔墻也不疼……
“因為……我在底下……”上官予墨哀嚎不止,救人還要給人當(dāng)墊背,忠心不用這么極端的表示吧?
軒轅羽辰急忙翻身扶起地上的某人,頗為尷尬的說,“予墨,著實難為你了……”
難為?那是……瞧瞧你那體格……當(dāng)然,這是上官予墨只敢在心里嘟囔,若是嘴上說出來,怕是會被直接蓮花大坐!不過……
“太子,你能動了??”此發(fā)現(xiàn)讓軒轅羽辰也為之一驚。
“是啊!我能動了……”軒轅羽辰扭扭脖子,動動胳膊,踹踹腳,好像整個人重生了一般。
“事不宜遲,太子你必須回宮主持大局……”上官予墨勸說,憂愁爬上額際。一夜間,天翻地覆,要是再不解救,這江山……怕是也要易主了。
“予墨,我想去玄王府……”軒轅羽辰低語,眸間多了一層薄霧,那罩上的輕紗不只是相思還有濃情。關(guān)于這份愛,注定要選擇……
上官予墨搖頭,碰上情這個字,太子都忘了身份。“好,予墨陪你,切記,我們只有一個時辰……”
軒轅羽辰重重的點頭,心里千斤重腳下也能足下生風(fēng),朝向子凝的路,他總是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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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良久,玄之佾終于下了決定,是時候,去找某個消失已久的姓氏了,也許,只有他們能再次解救日耀……
“隨影,我有要事相托……”玄之佾喚來陸雨澤附耳幾句,陸雨澤聞言點點頭,擰開門旁的機(jī)關(guān)離去……
原來,這暗夜門的總舵不是別處,正是與“華軒閣”相連的一個暗室。通過一條狹窄的密道,叩石門三下,門就會開啟,那門的正面是房中的書柜。
燃起書房的燭火,玄之佾嘆氣,兩日內(nèi),他會變成什么?叛國而逃的落魄王爺,還是尋妻異鄉(xiāng)的癡情丈夫,抑或是班師救國的忠心赤子……
如果當(dāng)初他和盈月一同浪跡天涯,現(xiàn)在一切又會是設(shè)么樣子?他笑,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那么,當(dāng)初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他甩甩頭,多想把這所有煩惱的思緒除去,做個沒有記憶的人,該多好……
當(dāng)華軒閣的燭火熄滅,玄王府又是一泓墨色,玄之佾拖著疲憊的身子進(jìn)入夢鄉(xiāng),明日還要同子凝告別,有些話語、有些秘密,是該告訴她的時候了。
明日是什么?香花大典?每年中最熱鬧的日子終究會變成一個悲劇?
種因得果,因果循環(huán),既來之則安之吧!
思完最后一句,玄之佾合上了眼,這一夜,不知他睡得好還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