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 太過于曖昧的氣息交匯讓子凝緋紅了雙頰。一個眨眼間,她就被橫抱著帶上了二樓的廂房,身旁的錦被里還裹著被打暈的芙蓉真身, 幸好這床夠寬, 不然……就得真的“露餡”了。
掌風揮動, 燭火熄滅。
俯身相近, 不是肌膚相親的貼合, 也不是耳鬢廝磨的纏綿。羽辰兩臂支起上身沉默,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像是等待著什么。子凝大氣不敢喘一口, 生怕一個粗重的吐納就會泄露什么。她是在害怕?還是在……說不清的感覺迎合著如麻的心亂,一切, 都沒了章法。腦海里曾經計劃的千萬計策, 竟是一瞬間, 全都空了……
門外的響動讓羽辰俯低身子,幾縷垂下發絲有意無意的掃過子凝的額際。須臾, 就有個溫軟的東西掃過面紗下的櫻唇。
子凝愣住,“轟……”腦袋好像炸開一般。那是、那是……他的嘴唇,居然和他……親上了?這么輕易又毫無遇見的……親上了……
龍涎香氣絲毫未減,曾經,那是多么讓她眷戀的味道, 混合著他的味道, 被塵封在記憶里好久……如此, 他這么的出現, 是不是也要把她的曾經也帶回來呢?
“噓……”羽辰用長指抵住子凝的唇, 壓低聲音道,“隔墻有耳, 請姑娘暫且先別作聲。”說完話,他沒有多瞧榻上的人一眼,徑自側耳細聽。果然,那鬼祟之人上當了……
魅惑的嗓音愈發低沉,輕柔的掃過子凝耳際,她不禁問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上一次,是在寒潭的夢中么?不同的是,他的聲音比夢境里,深沉……
時機已到。羽辰勾唇腹語,一個閃身就沒了身影。直到他飛身撞出窗戶,子凝也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人,不見了,可身旁的空氣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子凝默然起身,狀似無事,心里卻空了一角。也罷,走就走了,他今晚要的,是芙蓉,不是子凝……對自己說完這句話,子凝咬咬牙,從敞開的窗戶飛身躍下……
腳沒著地,倒是被人套進了麻袋。八輩子邪霉也沒不帶這么倒的吧?
哀怨沒用,子凝眼見麻袋被封了口卻不敢大聲叫喚,到底是誰,抓了她個青樓的“芙蓉”也沒有意義不是……一沒錢,二沒色……等等,色?!呃……難不成,是為了“□□”?
吞吞口水,子凝忍不住給自己寫個“慘”字,奈何,她現下沒有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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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那模樣俊俏的白衣公子還是個猴急的主兒。”槿娘掩唇輕笑,隨手抄起桌上大把的銀票樂呵,“不過不礙,有銀子就好。今天當真得謝謝大少爺你,不然,這一百萬兩銀子還到不了我槿娘手里呢。”點點手里的銀票,槿娘笑開了花,有這么個精明的主子,不想賺錢也難。
“槿娘你客氣了。你好我也好,我這怡紅樓的生意還不是都是靠你的打點才有了今日的紅火?”唐庭瞧著槿娘數銀子的模樣挑眉,這世上誰人不愛白花花的銀子呢?心念一轉,時辰差不多,羅宋應該已經得手。唐庭找個“累了回寨”的理由就匆匆離開了怡紅樓。
回寨是沒錯,可惜,唐庭不累。后面,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完成,至于是什么事么……見到羅宋就完全明了……
“得手了?”人還沒跨進門,唐庭的聲音就飄進了屋子。羅宋快步出門迎上,不用開口,那一臉壞笑足以說明一切。
“那是……大當家的,這綁人我可是有經驗,哪一次失過手?”羅宋拍拍胸脯子,自炫“綁人”的功夫無人能及。唐庭毫不客氣的敲上那光溜的禿頭,訓斥的口吻說,“要你低調,你怎么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難不成,和槿娘親熱一回就讓你忘了東南西北了?”
“大當家……”羅宋扭曲了一張臉揉著腦袋,回望一眼門里,識相的滾蛋,臨走前還不忘及其曖昧的說句,“好好享受啊……”
唐庭懶得理羅宋,背著手笑著進了屋。睨著不遠處的麻袋,他甩出袖里的飛鏢劃斷緊口的麻袋,翻身坐上桌子,懶洋洋的問,“我的沐言,你是自己出來呢?還是要本少爺去‘請’你?”他故意加重“請”字,很明顯,就是要讓袋中人識相的自己爬出來。
半晌,袋子里的人沒反應。唐庭瞇眼,好樣的,居然和他卯上了。不過沒關系,他喜歡和不聽話的人玩游戲。
“呦,言兒沒聽清吧。”唐庭在大桌上換個姿勢,頭枕住雙臂,眼珠子望著墻亂轉,最后定格在平靜的麻袋上,“也罷,言兒害羞不肯讓我‘□□’,那……我是不是要用強呢?”
麻袋抖動了一下,又沒了反應。唐庭眉頭微蹙,疑惑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當真不怕么?好好好,看來他是得下點“真功夫”了。
利落的翻身,唐庭下了桌子,故意加重腳下的力道,一步一步接近麻袋……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唐某人雖不出家,但……絕對是說到做到。莫不是,言兒想試試?”充滿警告的話語有暗詞,那便是:我唐庭沒有耐性,再不出來就真得“□□”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子凝小聲呢喃,可惜,讓她失望了,腳步聲沒停,反倒越來越近……碰到這樣的人,還是認命吧!
子凝咬牙,倏地鉆出麻袋……僅是片刻,她就后悔了,她寧可繼續在麻袋里繼續裝死,也不要……主動獻吻吶……
唐庭定住腳,欲要開口繼續威脅之際,恰逢子凝“大義凜然”的鉆出麻袋……
一個低頭,一個抬頭,結果是……四唇相抵。空氣冷凝,連燭火也一上一下的跳動,似乎是最無聲的慶祝。
兩個人都愣了,維持著原姿勢不動。
“哐啷”的刺耳響動讓走出幾尺的羅宋納悶的轉回身,濃眉擺了個八字,他想,這大當家的……是不是激烈了點?轉個念頭,血氣方剛的男子這樣……在所難免嘛。
羅宋摸摸下巴的胡渣,心里像被貓爪子撓的癢癢,不經意思及和槿娘的溫存,沖動就變成了脫韁的野馬。二話不說就直奔怡紅樓而去。
“言兒……你也太狠了……”唐庭扶著腰桿子撐起身,滿臉的嬉笑還是掩不住嘴角微微的抽搐。腰眼猛然撞上桌角,就算是練家子也受不了。他移幾步坐上凳子,抬眼睨著子凝打趣,“小言兒,明明是你主動的……為何要我受罪?”
“你……胡說!明明……”子凝憋紅了臉,支吾了半天還是沒了下文。算起來,這個意外還真是她的“不小心”,不過,他也有責任,誰叫他就那么巧低頭……
“沒的話說了,那……你是不是該賠我,你可是……”唐庭長指點點自己的嘴唇,明眸瞇成一條縫,柔軟的話語似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親了我,要負責的……”
兩手不自覺的握拳,子凝真想,剛才不是把唐庭狠狠推了出去而是猛揮兩拳。這樣的男人,真是可惡,這樣的情況,怎么也是女子吃虧呀。到底是誰要對誰負責……
“我唐庭可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言兒……我給你時間想,到時你沒想出來,那……我就替你做主了……”
“……”
“一、二、三……唉,我的好言兒,果真還是要我替你做主呀……”
“……”
子凝字出生到現在沒見過這樣的人,奉送一個大白眼,跨出麻袋就要走人。唐庭自然是眼疾手快,一個閃身就擋在了門口,又不偏不倚的和子凝撞了個滿懷。
“瞧,又投懷送抱了……言兒,要我怎么說你……”唐庭放下手臂,低頭再抬頭,還是一臉的笑容,他跨出門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子凝說,“沐言,你折騰了一天夠累了。我不鬧你,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有事同你說……還有,別妄想逃走。”
說完話,唐庭留下一抹淺笑就消失不見。子凝蒙了,這個賊老大忽然來這么一手,她倒是……不適應了。
探頭出門四下望望,月明星朗,靜的出奇。睡意忽然離子凝很遠,她點地飛上一旁的樹枝,倚著樹干看月亮。
相見時難別亦難?呵呵,這話不適合她,貌似……“相見時難別時易”更合適,希望……不要再見到他了。因為……她怕,怕自己會輕易的就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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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當了這么久梁上君子,你不累么?”羽辰起手鎖住來人的咽喉,星眸瞇成一道線,淺淺的笑意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殺氣的存在。
“太、太子……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放開手,咱們……好說話,咳咳……”喉頭被漸漸收緊,小六子喘不過氣只能干咳。羽辰反手點了他的穴,才安心松開手,冷冰冰的開口,“說……”
“小的,小的是……奉國師之命而來……”
“我不要廢話,撿主要的說。”羽辰背過手望月,寒眸倒和冷清的月光輝映的美妙。
“國師要我……盯著太子,他怕、他怕……您去西京找援兵……”
“援兵?!你覺得我需要援兵么?呵呵,沒想到他玉凌子也會病急亂投醫……”
“太子爺,您莫要小看國師,他可是伺機而動呢,就是怕你去西京找那鸞繡之主……”話一出小六子就后悔了,真想咬了自己的舌頭。他這不是擺明把自家主子賣了么?哎哎哎,都怪這張嘴最壞,一不小心……出溜了……
“我還得謝謝小六子。”羽辰偏過頭,勾起的唇弧全是陰謀的味道。小六子雖是敵,但畢竟也伺候了他六年,熟知之下,套他的話,絕對比吃飯容易。“我留你一條命,也勸你……好好選條大路走。趁著夜里,你好好思索一番。”
太子爺說一不二,這點小六子是清楚知道的。既然被抓住了,他就得認命,乖乖的在這站一夜,有的受了……誰叫他跟蹤的人是堂堂太子呢?三年后,人人懼怕的軒轅羽辰……
小六子悲凄的望月哀嘆,奴才,真是不好當呀……
榻上空空如也……羽辰燃了燭火,瞧見了錦被下熟睡的人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果然,有人以假亂真。可是他又好奇,那假扮芙蓉的女子是誰?竟能讓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難道……
后面的猜測被他甩出腦中。三年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不如,給自己個驚喜的空間,他不想,讓有子凝的世界也跟著變得復雜……
忽而,他笑了,會心伴著暖意的笑。只是,吝嗇到,不曾有人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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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予墨拉緊衣領沖出廂房,頭也不回的除了怡紅樓,那速度,好似背后有千百只餓狼追逐……
門口迎人的花娘被他撞倒在地,他一改平常憐香惜玉的作風,瞟也不帶瞟那花娘一眼就離去,惹來背后罵聲一片。花娘們議論也疑惑,來花街落荒而逃的男子,還真是頭一次見,尤其是,這男子還是難得的俊美……莫不成……
“哈哈哈哈哈……”花娘們的笑聲傳的好遠,自然也灌入了上官予墨耳里。上官予墨氣得喘不過氣,沒處撒氣,起腳就踹翻了一旁的攤子,還好不是白天,要不,攤子的老板就得當街上演一出“捶人”事件。
“唉……攤子和你沒仇,你踹它干嘛?”納雪坐在房頂看著上官予墨一出接著一出的好戲,垂下的雙腳來回搖晃,只是臉上的表情沒有腳下那么悠哉罷了。
“納雪?你……怎么在這?”上官予墨抬頭,瞧著房檐上嫣紅的小火焰,心里明朗了不少。他飛身落在納雪身邊,躺平了身子沉默。
納雪難得見上官予墨不喋喋不休,皺皺眉也躺平身子,側頭問道,“你怎么不問問我是何時來的?”
“哦……”上官予墨淺笑著說,“問了,你也不一定會答我,所以……我就識相點不開口了。”
納雪想開口,可見了他這副模樣又把話咽回了肚里。也罷,不問就不問,誰也不是誰的什么人,何必呢?嘴上這么說,納雪心里卻堵得慌,為什么呢?她也說不上來……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很難得,冤家之間也會有相對無言的時候。
“雪……”上官予墨偷睨納雪一眼,瞧著天上的月娘,笑了……
“嗯?!”
“你很特別,真的……很特別,特別到……”上官予墨止住了話,幸福的笑在嘴邊漾得更深,每一個漣漪都是心底最深的觸動。
“咦?!怎么不說話了,你這個怪人,干嘛說一半!!!”
“特別到……我看到其他的女子都不會,都不會……”上官予墨深深看向納雪的眸中,眼神里更多的是深邃的真摯,閃爍晶亮,盈動的滿是情動的流波,“不會動情了……身、心都不能動了……”
納雪聽了這話“刷”的紅了臉,匆忙的彈回眼光,她語氣有點慌張,“你、你……瞎說什么呢?我困了……要回去睡覺!”
上官予墨先一步抓住納雪的手腕,那是挽留,上官予墨第一次開口挽留女子,“雪,留下陪我好么?哪怕……只是一小會兒……”
納雪僵了身子,她,是在被挽留么?上官予墨,風流無雙的上官予墨在乞求她……留下?!心里想留,可腳下卻沒留情。奈何,上官予墨的力道很大,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雪,你當真……連陪我的都不肯?”
“我……”不是不想陪,而是心亂,真的好亂。
納雪垂睫,使勁甩開腕上的大手,大喊道,“我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說罷便躍然離去,遺下上官予墨呆呆地留在原地。
納雪一路小奔,心里很不是滋味。調皮的她一直想見識中原的青樓,一路尾隨上官予墨,她以為有好玩的。沒想到,卻打翻了心中的五味瓶……
她戳破窗紙,看見上官予墨忘情的吻著一個妖媚的女子。忘記了所有,只剩下胃里翻攪,她只覺得很惡心、好惡心。雖然,曾經和上官予墨也如此過,但……
納雪在不遠處的林里揮鞭亂舞泄憤,如果,她心里的感覺叫“憤”的話。
“討厭,討厭,討厭……” 納雪邊揮邊自語,累到無力跌坐在地時,才發現,自己的眼眶濕了。她抹抹眼睛,感受手背上的微涼問自己,“我……哭了么?”
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流淚!!
納雪再次揚鞭,心緒不寧,套路也亂。“啪”一鞭子抽裂了手背,納雪也沒感到疼,手腳上的招式也沒停下。
“雪,你究竟是怎么了?”上官予墨終于忍不住跳下樹,起手抓住納雪的鞭尾,微嗔,“別鬧了,這樣……會傷到自己的。”
“不要你管,你走!快走……我……不想見你……”納雪死拽鞭頭,她明白這樣的力道若上官予墨再不放手,足可以讓他的掌心皮開肉綻。
“不!!!!”上官予墨大聲喊,任由掌心的血順著鞭子滑下,“我不會放,不愿放,不能放!任何一點傷了你的事我都不會讓它發生!你聽清楚了么?納雪,我喜歡你,我愛你,所以……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啥……”納雪呆愣,手中的鞭子掉落在地,這下,腦袋徹底不會動了。
“我說,我愛上你了……”這是,上官予墨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