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淵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完,心中只是咯噔一下,便沉了下去。自己這幾日都親自去完成每一件事,並沒有交代給冷玉什麼事。而且他還以爲冷玉生病了,還想讓她藉此機會好好休息一番。
但是現在看來,冷玉根本沒有生病,而是失蹤了。
席淵知道這肯定不會是件好事的。因爲冷玉從來都不會和自己不說一聲就憑空消失,甚至都不可能離開自己身邊。最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在席淵的身邊,也是因爲席淵派冷玉去監視葉青在慕容王府之中的臥底,長達半年。之後回到了丞相府,席淵只覺得一切如常,冷玉還像半年前一樣,呆在自己的身邊,繼續輔佐自己。
但是很顯然,現在看起來已經不是如此了。自己最信賴最覺得可靠的一個人,卻這樣憑空消失了。
席淵心中感到震驚,又覺得十分鬱悶和不解。冷玉到底爲什麼會突然離開丞相府了?她又到底去哪兒了?
席淵現在的感覺,是既失落,又隱隱覺得不安。就正好在自己順風順水的時候,需要助力的時候,冷玉卻突然消失了,這讓席淵有種不祥之感。他覺得此事來得突然,十分詭異,好像有人在警告自己,他衝得有些太快了,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已經失卻了往常的謹慎和縝密了。他是否應該思考一下,這幾日自己是不是太過於順利了?
突然,席淵感到心中一緊,揚眉看向那兩個正在竊竊私語的侍女問道:“四日前……是不是慕容子騫來丞相府的日子?”
“對對。”兩個侍女連忙應道,“沒錯,就是那天。而冷姑娘也是在王爺走了以後,才自稱身體不適,開始閉門不出的。”
“在那之前呢?”席淵心中暗叫不妙。他清晰地記得,四日前慕容子騫來到丞相府之中的時候,自己都對慕容子騫透露了些什麼。透露了一些,只應該自己知道,而冷玉絕不能知道的事。那時想來,只是一時想對慕容子騫炫耀,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威脅性,纔有些自得地順著慕容子騫的話說了下去。現在想來,實在是太可疑了。慕容子騫怎麼可能沒事找上門來,翻他的舊賬呢。
席淵突然覺得有些暈眩,感覺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局之中。在自己還洋洋得意自己的勝利的時候,說不定早就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在那之前……”兩個侍女稍稍回憶了一下,然後道,“她讓我們請王爺帶來的侍衛去別苑喝茶,而她自己留在這裡和周放一起喝茶來著。”
“周放?”席淵皺眉道,周放是自己人,冷玉單獨請他喝茶也很正常,說不定周放有什麼情報想要提供,但是無法接觸到自己,便告訴冷玉也可。但是,在此之前,冷玉一直很正常,若是說有什麼會影響到冷玉的話,也只有周放與冷玉接觸的這段時間了。
難不成,周放真的背叛了自己,爲慕容子騫做事了麼?他是不是在和冷玉獨處的這段時間,攛掇冷玉去偷聽自己和慕容子騫的談話了。然後無法避免的,她聽到了自己所說的冷如龍滅族的真相。
若真是這樣,那就真
是太糟糕了。
席淵心裡很不安。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爲感覺自己陷入了慕容子騫設好的局中的原因,還是因爲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突然發覺了她最信賴的人,其實是滅族的仇人。席淵無論如何,都不想要一個像冷玉這樣的對手,而現在自己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緊要關頭,他也非常需要冷玉的助力。
席淵回到了他的書房,喚來了自己的幾個手下,並寫了幾封密信,派人飛鴿傳書出去,聯絡自己分佈在各個地方的高手,尋找冷玉的蹤跡。雖然不知道等找到了冷玉以後該怎麼辦,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將她控制起來,保證她不會和自己對著幹才行。
席淵並不是一個會沉溺於失落和無助中的人。雖然冷玉對他來說很重要,而冷玉的突然離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是席淵卻可以很快地振作精神,立刻制定出對策。因爲現在他的預感非常不妙,感覺自己這幾天有些太順利了,似乎有點不太正常。席淵覺得,也是時候收斂一些,調整一下對策了。
另一邊,被下令尋找冷玉的不光是席淵遍佈在各地的高手,當然還有被慕容子騫派出去尋找冷玉的周放。
周放並不知道冷玉會去哪裡,一個人的效率也不如席淵手下那麼多眼目要高,他只是隨心而走,期望著可以碰到冷玉。
不知不覺,周放騎馬而行便順著上次跟隨慕容子騫的路來到了冀州。他也不知爲何會來到這裡,只不過是隨心而行,對找到冷玉並不抱有多大的期望。事實上,他現在仔細想想,自己對冷玉的瞭解也太少了,根本揣測不到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周放幾乎都不知道,該怎樣完成慕容子騫交代的任務了。天下之大,誰又知道冷玉會去哪裡呢。自己該怎樣找到她,然後勸她投入慕容子騫的陣營呢。
周放有些失落,百般聊賴地騎著馬進入了冀州城。
冀州城已經與幾個月前他們來到這裡時大不相同了。那時,雖然是慕容子騫命滕子芳等人假裝出來的,但是歷劫過後的冀州城,卻的的確確像是一座死城。薛箴當時雖然研究出了治療瘟疫的辦法,但是一夜之內也沒有辦法將所有人救起。那時的冀州,在周放的眼裡,空無一人,簡直像是已經被放棄了,沒有絲毫拯救的希望。
但是現在,冀州竟然已經恢復了許多的生機,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周放有些吃驚。許多建築還在重建之中,街道的設施也並不是那麼完善,但是路上的百姓們看起來都很健康,很愉快,即使是劫後重生,但是他們並沒有喪失希望。
看來在上次跟隨慕容子騫離開這裡之後,留下來的薛箴出了很大的力,將冀州的瘟疫給徹底根除掉了。
不過冀州還是可以看得出剛經歷過一場大劫難。不過冀州知州正在努力恢復冀州的經濟,也在努力救濟貧困又無家可歸的百姓。
周放騎馬緩緩前行,看著這個地方,心中若有所觸。大概走到了一處,看到一家人家正在施粥救濟百姓,在街道上排了長隊,將周放面前的路給擋住了。周放便下了馬準
備牽馬而行。
他正要穿過人羣的時候,偶一回頭無意地看向了那個正在施粥的人,卻被眼前所看到的人驚呆了,愣在了原地。
那施粥的人正是冷玉。
她的變化很大,若不是周放回頭細看,還真的可能與冷玉擦肩而過,因此錯過了她呢。她著了一身石青色的衣裙,披了條羣青色的披風,眉目柔和,面上帶著微笑,完全不像是周放所認識的那個,總是面色冷清又冷酷的那個冷玉了。
她此時此刻很美,不再是那種冰山美人一般凌冽到令人不禁退卻的美,而是一種柔和又善良的美,是周放從未在她身上見到過的。
此時的冷玉笑得是那麼的自如,簡直令周放移不開目光。
“喂喂,要想喝粥就排到後面去。”旁邊一個人推了周放一把,將他從排著的長隊之中推到了一邊。
周放踉蹌了一下,後退了一步,見冷玉擡起頭來,不知爲何,心中一慌,連忙躲到了隊伍的末端,避開了冷玉的視線,沒有讓她發現自己。
周放站在隊伍的末端,跟著隊伍緩緩向前移動,一邊在想,等見到了冷玉該說什麼好。看她的樣子,她在這裡過得很好,周放感覺自己不應該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周放只是想,若是確定了她的心意,知道她不想再攙和過去的事,並保證了她的安全,便就這樣打道回府吧。即使無法嚮慕容子騫交差,他也不願意再將冷玉拖入痛苦之中。
不知不覺,周放就來到了隊伍的前端。他靜靜地看著冷玉盛了一碗粥,然後遞向了他。
周放伸出一隻手接過,不由自主地觸碰到了冷玉的手,凝視著她的臉龐。
冷玉一驚,擡起頭看見了周放,峨眉凝了起來,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高興見到周放。她鬆開了拿著粥碗的手,轉身便往身後的府邸裡走去,周放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粥碗,鬆開了牽著馬匹的繮繩,便直接追了進去,不管身後一片唏噓不滿之聲。
周放直追入了內府之中,卻不見冷玉蹤影,便只能隨處亂逛尋找冷玉。他來到一處花園,正要走進去的時候,寒光一閃,一把長劍就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哈哈,重遇舊友不必用這麼大的禮數招待吧。”周放笑道,一點也不擔心架在自己脖頸之上寒光閃閃十分鋒利的寶劍,本性不改地開著玩笑。
“誰和你是舊友?”冷玉慢慢地從一旁走了出來,淡淡地說道,剛纔施粥之時的溫和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周放最爲熟悉的表情和氣息了。“如果是朋友的話,就不會設計對方。”
“你說我設計你麼?”周放裝作無辜地笑道,“這是哪門子的說法,我可不知道。”
“你還要再對我繼續裝下去麼?”冷玉面色冷酷,又有些悲傷,“枉我將你當做朋友,你卻爲了慕容子騫設計我,你是真以爲我不會下手麼。”
“我知道你不會。”周放的臉色稍稍變得嚴肅了些,“你沒有理由殺我。如果我猜錯了,你就動手,我毫無怨言。只不過,我想要和你說的話,也說不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