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和你僕人在外面所做的,背道而馳啊。”程安青湊近了冷玉說道,“我看你的僕人在外面救濟貧民,你看起來毫不驚訝,他們定然是得了你的命令纔會如此做的。既然你想要在冀州救人,又怎麼會在冀州,爲了我這個區區的人質而殺人呢?!?
“你錯了。救人和殺人,並不互相矛盾?!崩溆裾f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完全可以嘗試一下,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罷了罷了?!背贪睬嗫嘈Φ?,“我最好還是不要嘗試,有種你就和我黏在一起,寸步不離。不過我提醒你,雖然你現在是在保護席淵,但是他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保不定會在你背後捅上一刀呢,而我呢,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所以我要是你的話,會更加小心和關注席淵,而不是把心思放在我這個老實的朋友身上?!?
“你能設計出這樣的計謀拉席淵下馬,我覺得你也沒有多老實了。”冷玉聽了程安青的調侃,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不用你操心,我自會注意他的?!?
二人的談話,並沒有故意避開席淵,所以就在旁邊的席淵將她們兩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好笑道:“別忘了我還在這裡,如果你們想商量一些對付敵人的計策,最好還是避開敵人吧?!?
“沒必要?!背贪睬嗟却蟠筮诌值卣f道,“我只是讓玉兒多注意你一下而已,又不是讓她趁著你睡覺的時候砍翻你,你不必想太多了?,F在玉兒要幫你,我也沒辦法,你能有玉兒這樣的人幫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上輩子積了什麼德了?!?
“的確,我很感激玉兒的幫助。”席淵慢慢走近了程安青說道,“不過肯定不是因爲上輩子積了什麼德。我現在依然恨你入骨,你最好小心點,不然我……”
“玉兒,你看他,永遠都是死性不改?!背贪睬囔`巧地躲在了冷玉的身後,半是撒嬌又半是惱怒地說道?,F在她知道,冷玉是自己最好的盾牌了。
“席淵,你就老實些吧?!崩溆竦卣f道,面對著自己昔日的主子,她一點都沒有退卻,“傷害葉青,對你沒有絲毫的好處?,F在,我要帶葉青外出購置一些東西,你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我已經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進府了。等他們佈施完這批物資,自然就會散去了。”
“什麼?”程安青抗議道,“你準備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裡?你怎麼放心的了呢?萬一他逃了,或者是惹出了什麼麻煩來可怎麼辦???”
“放心吧,他不會的?!崩溆窨戳艘谎巯瘻Y說道,“現在我們三個人的命運已經牢牢地被拴在一起了。若是他想一個人逃跑的話,恐怕連冀州都走不出去,所以他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真不知道你是因爲相信他,還是瞭解他,纔敢將他一個人放在自己家裡?!背贪睬嗥擦似沧煺f道,“好歹也派個僕人看著他啊?!?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支開所有人的原因就是爲此。”冷玉道,一邊已經向府邸大門走去,程安青緊跟在後。“走吧,我帶你重遊一下冀州吧?!?
程安青聽冷玉這麼說,也不再發出反對的聲音了,只是在冷玉的身後偷偷回頭瞪了席淵一眼,而席淵只是面色平淡,對其視而不見。
程安青跟著冷玉在冀州的大街上慢慢地走著,她想起上次來冀州的時候,這裡簡直太荒涼悽清了,街道上甚至
都沒有一個人影。當時爲了杜絕瘟疫,除了燒去因瘟疫而死的人的屍體,還要將他們的居所和一切用度過的物品都給燒了,也是十分無奈之舉了,所以冀州的許多地方,都是一片廢墟,在大街上隨處都可以看到許多人在重建家園房屋。
不過當時就算採用瞭如此極端的控制瘟疫的方式,卻也沒有什麼用,瘟疫照樣還是傳遍了整個冀州。最後只能弄出了幾個專門讓病人呆著的營地,而極少沒有患病的人,入住了滕子芳的府邸。那時候冀州大概唯一一塊算是淨地的地方,就是滕府了吧。
現在看來,冀州已經恢復了過來了。這還得多虧了薛箴,若不是他研製出了治癒瘟疫的藥劑,並且在冀州留了一段時間,冀州也不可能恢復得那麼快了。
“我一直在想,若是當初席淵的計劃成功了,今時今日的冀州城,恐怕已經成爲一座死城了吧?!崩溆裢蝗婚_口說道。
“不止是冀州?!背贪睬鄧@了口氣說道,“恐怕周邊幾座被牽連的州縣,都要變成死城,一發不可收拾,死傷無數,想想就足以令人髮指了?!?
“以前我甚至都沒覺得過他心腸狠毒。”冷玉垂頭一笑,有些自嘲地說道,“我甚至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因爲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席淵他的所作所爲,也不光是爲了他自己。若真的要計較,他也算得上是個好丞相。不過他卻教會了我,無論何時,都要將自己的利益擺在第一位。不過我大概,總是將他的利益擺在了我心中的第一位吧,幾乎都沒有爲自己而活?!?
“現在你依然是這樣啊?!背贪睬酂o奈地說道,“你現在不依然是圍著他轉麼!”
“我知道,不過等我送他平安離開之後,我便會去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過我想要的生活了?!崩溆竦?,“這是我最後想要爲他完成的一件事了?!?
“他爲你做過了些什麼?”程安青不滿道,實在爲冷玉的死腦筋而感到又無奈又著惱,“除了在你面臨死刑的時候救了你一命,他還爲你做過了什麼?他一直以來,不都是在利用你錯誤的復仇之心,讓你爲他做事罷了。在你知道他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時候,你就應該和他分道揚鑣了。雖然我不贊成你找他報仇之類的,但是你只要應該立刻和他恩斷義絕吧,竟然還要幫著他,我真是無法理解?!?
“每個人的道德觀和準則都不一樣?!崩溆裼行┎荒蜔┑卣f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而我不準備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過看來你對所有事都知道得挺清楚的了,多謝你還想著,讓慕容子騫和周放拉我一把。不然我肯定已經幫著席淵謀朝篡位,和他一起逃亡了?!?
“現在也沒什麼差別啊?!背贪睬喟琢死溆褚谎郏孟袼蛔R好歹地浪費了自己的心意一般,“你不是在和席淵一起逃亡麼,還順便拉上了我?!?
“你應該慶幸我這麼選擇了?!崩溆裾f道,“若是我沒有出現的話,你現在的命運恐怕沒這麼好了,也沒有機會這麼伶牙俐齒了?!?
“看來我反倒應該感謝你纔是了?!背贪睬嗾f道,一邊環顧著四周,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可以傳遞消息的機會。
“冷姑娘!”突然有個陌生的女人叫道,一邊朝冷玉走來,十分熱情的樣子,似乎很熟悉冷玉一般,“好像有一段日子沒有看見你了呢,正好,我家裡剛燒好午飯,不如進來一起吃吧。”
“不用了?!崩溆衲樕下冻隽艘唤z微笑,客氣地說道。
“哎呀,那天你幫我找到我家阿元,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呢,就一頓家常便飯,你還客氣什麼呢。”那個婦人熱情地說道,似乎並不想就這樣放冷玉走了。
程安青見這是一個好機會,立馬對冷玉說道:“又是你在冀州做的一件好人好事麼,你就給她一個報答你的機會吧,只是一頓飯而已,正好,我還餓了呢?!?
“但是席淵他……”冷玉猶豫道,席淵一個人還在府邸之中,沒有東西吃呢,冷玉不免有點擔心道。
“哎呀,他一頓不吃也餓不死的?!背贪睬嘈n那婦人笑道,一邊將冷玉往那婦人的家門中推,“人家的好意,你就心領了吧。”
那婦人也極爲熱情地將冷玉往自己家中拉,終究冷玉架不住兩個女人一拉一推,只好走進了那個婦人的家門之中。
那個婦人的家並不是很大,小小的院子裡的石桌上,擺了幾碟小菜,也不豐盛。院子裡有個小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調皮,非常機靈,正蹲在地上玩著石子。那婦人按著冷玉在石桌旁坐了下來,一邊說道:“菜有些簡陋了,你等著,我再去炒兩個葷菜,馬上就好?!?
“哎,不用了?!崩溆襁B忙說道,但是那婦人卻已經走回了伙房。
“我看這家人怪不容易的,你還是趕快去攔住她吧?!背贪睬嗔⒖萄鹧b擔憂地說道。
冷玉無奈,只好立刻起身追到了那婦人剛進去的伙房之中。
程安青見冷玉一離開,立刻抓住了機會,從衣襟之中掏出了手帕。她一眼就看見石桌上有一疊白醋,便立刻用手指沾了白醋,飛快地在素白的手帕上寫上了短短幾句話,然後抖了抖幹,走到了小男孩的身邊,笑著對他說道:“小朋友,姐姐想拜託你一件事好麼。”
那個小男孩睜大了雙眼看向了程安青,眼中帶著疑惑和純真,道:“姐姐有什麼事?”
“這裡有塊帕子,你收在身上。如果哪天看到了你們的州令滕子芳伯伯,就交給他,就說是一個姐姐給你的,好麼。”程安青連忙說道,一邊也不等男孩同意,就將手帕塞在了男孩的衣襟之中,“千萬要記住,我一會兒讓冷玉姐姐請你吃糖葫蘆,好麼?!?
“好吧。”那個男孩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道,“你是冷玉姐姐的朋友,我自然是會幫你的,如果我看到滕伯伯,一定會交給他的。”
程安青還沒有來得及說第二句,冷玉便走了出來,程安青連忙站起了身,假意笑道:“這孩子真是可愛,玉兒,一會兒我們帶他去吃糖葫蘆吧。”
冷玉揚了揚眉,有些懷疑地看了看程安青,又看了看那個小男孩。兩個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她便作罷,又坐回了石桌旁道:“行,吃完飯我們就帶著他出去轉轉?!?
程安青松了口氣,來到了冷玉身邊坐下。剛纔這事情還真是險,差點就被冷玉給發現了。不過程安青也在慶幸,幸好這冀州的州令滕子芳,是個極爲親民的好官,這裡的百姓還都與他交好,連一個小男孩都稱滕子芳爲伯伯。如果換了一個官,小男孩也不認識,那豈不是無法將消息給傳遞出去了麼。更爲值得慶幸的是,小男孩八歲,也算是懂事的年齡了。若是他再小一些,程安青想讓他傳遞消息,也只能是白費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