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了一聲。

雖然自己不是古代人，但是程安青還是明白，如果攻擊了皇室會是什麼後果，即使自己只是正當防衛而已。如果放到現代，因爲有法律和規矩的約束，你正當地防個衛也是要好好調查一番的。古代的制度本來就不平等，這裡的處理方法可就不一樣了。只要你攻擊了比你位高權重的人，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你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現在程安青攻擊的可不是一般般位高權重的人，而是公主，足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公主要殺她，本就不需要理由，就像捏死一個蟲子那麼簡單。程安青胡扯了一通，只不過是看不慣這樣的制度，這樣憑藉自己身份就可以爲所欲爲的人。

如果沒有剛纔那回事，夏瑤可以砍了自己，但名不正言不順。雖然她不在乎，但是她至少會多考慮考慮這樣做的後果。畢竟葉青不像是那些小侍女，她至少還有個大臣之女的身份，雖然是罪臣，但要動她還是得考慮一些厲害關係的。

現在有了葉青那麼一推，夏瑤依然可以砍了她，但是名正言順。夏瑤大可以說葉青攻擊了她，房間裡半數以上都是她的人。這樣先斬後奏，料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珠兒，襲擊公主是個什麼罪名？又該怎樣處治？”夏瑤故意放慢語調傲慢又得意地問她身邊的侍女道。這件事已經拖得夠久了。她本不想殺了葉青的，但是事情好像“控制不住”往那裡發展了。

“回稟公主，襲擊公主應立斬不赦。”站在公主身側被叫做珠兒的白衣侍女回答道。

“很好，那麼就這麼辦吧。”夏瑤悠悠地道，一邊轉身就準備離去了。她已經下了命令，接下來的事她的侍女完全可以處理，無非就是將她的命令傳達給自己帶來的侍衛，然後將葉青拖到園子裡，手起刀落，香消玉殞，乾淨利落。她故意走得很慢，因爲她想聽見葉青害怕的求饒和嗚咽的後悔，這樣並不會改變她的主意，反而會讓她更加愉快。

但是葉青並沒有說什麼，反而是冷玉連忙跟在夏瑤的身邊道：“公主三思，姑娘一時護人心切，纔不小心冒犯了公主，奴婢知道公主向來寬容大度，請公主饒了葉姑娘這一次吧。”看情勢，冷玉覺得自己快要不得不搬出自己的上峰了。但是看夏瑤的樣子，是鐵了心想要殺人，想要殺葉青。她向來不愛捲進什麼陰謀詭計之中，冷玉恐怕自己留的後手，也很難改變夏瑤的心意。

“冷玉，別求她。”程安青冷笑道，“我看她是不可能饒過我了，求她也無用。只不過等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替我轉達給王爺我的臨終之言。”

“什……什麼？”冷玉有些急了，這樣的情勢葉青竟然還不服軟，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底氣，而她說出來的話，更是火上澆油罷了。但冷玉轉念一想，慕容子騫要殺她之時，她會嚇得裝暈，這次公主要殺她，她反倒不怕了，還是說她有什麼後招？

夏瑤頓住了腳步，臉上掛著冷笑，只是覺得可笑。這葉青難不成還寄希望於慕容子騫嗎，難不成還

想要慕容子騫替她報仇？夏瑤的確有所忌憚慕容子騫會因此生氣她再一次殺了他的人，不過夏瑤本就猜測這事兒都是慕容子墨搞出來的，慕容子騫未必滿意，兩兄弟之間素來有嫌隙，她殺了葉青恐怕反而合了慕容子騫的心意。就算猜錯，夏瑤也認爲自己可以仗著她的身份以及和慕容子騫多年來的感情將這事平復下去。

“不錯。等我死了以後，你就稟告王爺，告訴他我葉青寧死也不願意做他的籠中絲雀，也多謝公主的成全了。”程安青冷冷道，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夏瑤回頭看向了葉青，目光中含著些許的疑惑。她想起了夏瑤所說，這葉青被選中後就供養在這閣子裡，大鬧了議事廳，但具體爲何事卻不知。

“可笑。”夏瑤道，“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個女子想要得到王爺的青眼，豈有寧死也不願留在王府的女子？”

冷玉有點明白葉青的用意了，立刻上前道：“稟公主，葉姑娘昨日大鬧議事廳，是因爲慕容王爺既不名正言順地娶她爲妻，又不將她放出府而是囚禁於王府之中。葉姑娘實在氣急，便想去問個清楚明白。王爺當時也說了……他就是想將葉姑娘囚於王府之中當個玩物，並且還在衆多大臣面前羞辱了姑娘一番。姑娘便與王爺爭執，寧死不屈，這才撞傷了頭休養在此……”

“我可以證明，王爺確有此意。”一直默然坐在椅子上的小雀突然緩緩開口道，“對於葉姑娘，他有明確的指令。”

“王爺有意將葉姑娘囚於此地，對她另有安排。”冷玉繼續說道，“若違悖了王爺的意志和命令，想必公主也明白，他會有多憤怒吧。”

夏瑤默然。她的所作所爲全都是爲了慕容子騫，而她由著性子來，慕容子騫也看著多年的感情從未表現出什麼不滿，任由她去做，因爲夏瑤知道慕容子騫在乎什麼，不在乎什麼，她可以在什麼事上面爲所欲爲，又必須在什麼事上深思熟慮，犯了錯以後又該怎樣處理。但是夏瑤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但凡慕容子騫親自決定的事，他不喜歡任何人的違抗。他喜歡掌控全局，掌控所有事，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就必須要按他的意願與設定的路線發展，如果誰想要插手的話，他決不允許，一定翻臉無情。

夏瑤曾經在這種事上犯過錯，嚐到的苦果足以讓她不敢再犯第二次類似的錯。

侍女或者僕衆，慕容子騫不會勞神去管，如果夏瑤做得太過分，慕容子騫只會出言警告。

葉青，慕容子騫對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安排，誰也不可違抗他的意志，更改他所給葉青決定好的命運。

如果夏瑤殺了葉青，慕容子騫一定會很生氣。不會是生氣他所愛之人被殺，只可能是生氣有人干涉了他的決定，違悖了他的意志。

這也是慕容子騫一直厭憎席淵，將他視爲仇敵的原因。席淵就是經常做這種事的人，所以永遠無法成爲慕容子騫的朋友，只能成爲他的仇敵。

“請公主快點成全。”程安青跪下，低頭，掩藏自己的笑意。夏瑤久久沒有反應，就證明

她已經被說動了，也證明程安青壓對了籌碼。

程安青並不知道其中有這麼複雜的因果關係，只是覺得，如慕容子騫這麼唯我獨尊的人，可以無視所有大臣的勸誡堅持自己的決定，定然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決定了。這位公主那麼喜歡慕容子騫，如果要做讓他不高興的事，肯定會多考慮一下吧。而有冷玉這樣瞭解內情的聰慧之人推波助瀾，見縫插針一下，夏瑤想讓葉青必死的念頭，恐怕也會鬆動了。

“……罷了。”夏瑤終於開口道。饒了葉青固然讓她心裡覺得很不痛快，但是如果不饒葉青，之後會面對的事恐怕會更讓她不痛快。她不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瘋子，她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慕容子騫，所以她這次寧願暫時饒過葉青。“若是王爺對你已有安排，我也不便插手。這次就暫且饒了你，但是……”夏瑤說著，微微屈身，伸出了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擡起了葉青的頭，目光中充滿了威脅，“逃得了一次，並不代表可以逃得了一世。我和你之間的賬，來日再算。”言畢，她直起了身，一揮水袖飄然卻又霸氣十足地離開了。

程安青吁了一口氣，立刻跑到了窗前觀望，見公主和公主所帶的侍女和衛兵全都離開了，這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連忙去看小雀的情況，見她神色已經恢復，便揶揄道：“我還以爲你多厲害呢，沒想到也只是對我，在公主面前就像只病貓一樣，怎樣，還走得動道兒嗎。”

“我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公主一走，小雀立馬又恢復了活力。雖然還心有餘悸，畢竟夏瑤所帶來的壓力消失了，讓她輕鬆了不少。

“拜託，我剛纔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怎麼還不忘威脅我呢。”程安青頓時有種變成了被狗咬的呂洞賓的感覺。

“你可別誤會！”小雀撅嘴解釋道，“我是說你惹了公主，恐怕以後的生活可就危機四伏了。”小雀完全沒有料到葉青冒著觸怒公主的危險來解救自己，她心中的確感動，一下子對葉青有了極大的改觀。之前與葉青的相處她大致覺得葉青是個直爽之人，其實一點也不惹人討厭。現在更是這麼覺得，反而更加覺得葉青觀之可親，是個非常好的人了。

不管怎麼說，小雀覺得自己能再次逃過夏瑤公主的魔爪，全靠了葉青的挺身相護，她也算是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了。

“她應該知道插手慕容子騫的事是不明智的吧，怎麼還會爲難我呢。”程安青皺眉道。

“你太單純了。”冷玉沒好氣地開口道，她剛纔一直在生悶氣，本想對葉青發脾氣，但是人家纔剛剛死裡逃生，又算是聰明地解決了危機，功過相抵，冷玉也不打算追究她不聽自己的話的事了。“她剛纔沒殺你，是因爲她知道現在殺了你，大家都會知道是她殺了你，慕容子騫也會追究到她的頭上。但是如果沒有人看見她動手呢？你若是因爲意外橫死呢？慕容子騫也無法追究了吧。”

“難不成她還想暗殺我……”程安青勉強笑道。

“這位公主的心思不難猜。我們還是小心爲妙。”冷玉淡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