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淵認爲慕容子騫功高蓋主,作爲一個王爺但是享有的名聲和權利都過於高了,百姓們都更加支持慕容子騫而不是當朝皇上夏玠,這讓席淵很擔心慕容子騫哪一天就覺得名正言順得可以代替夏玠成爲皇上了。
慕容子騫認爲席淵此人城府太深,善於陰謀詭計,居心不正,總是左右皇上夏玠的判斷,幾乎代爲朝政了。這樣只會讓這個王朝一步步地墮落下去,不除不足以讓他安心。只要有席淵在,這個王朝就無法翻身。而夏玠受到席淵的影響太深了。
兩個人總是上書互相彈劾,但夏玠從來就沒有當回事。對於他來說,慕容子騫和席淵可謂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有了他們兩個,他就可以不理朝政,吃喝玩樂,暢享當皇帝的好處,但完全不用負上當皇帝的責任和艱辛了。內憂可以交給席淵,外患可以交給慕容子騫,自己坐享其成,又何樂而不爲呢。
這兩人又在爭鋒相對了,但是現在在慕容子墨的眼裡根本不值得一看,他現在的心思完全都在葉青的身上了。就算兩個人要發動大戰,現在對慕容子墨來說也算不上什麼。
她看起來還好,臉色不是很差,呼吸還算均勻,只是額角上有點淤青,看起來只是撞暈過去了。
“子騫,得先把葉姑娘送回青鸞閣醫治,這樣躺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慕容子墨站起了身,來到了還在對峙的兩人的身邊對著慕容子騫說道。
慕容子騫沉默了一會兒,先退了一步,轉身道:“現在子墨已到,席大人是否可以離開了。”
席淵一拱手,也不再多說,轉身出門離去了。
慕容子騫見席淵終於離去,便派了兩個侍女將葉青送回青鸞閣,自己卻只是緩緩走回了議事廳最前端的首座,一言不發地坐下來沉思了起來。
事情有些紛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更擔心席淵的事,但是自己的思緒卻總是忍不住飛向葉青受傷之事。
只是撞了一下門框而已,這樣兩次將自己侍衛打趴下的女人,應該不會有事的吧。慕容子騫這樣告訴自己。他又不禁在心裡嘲笑自己,明明眼前有著更令人擔心的情況,自己卻去關心那個老是和自己對著幹的女人。
還有子墨。他好像格外關心葉青。這點略讓慕容子騫不痛快。雖然知道慕容子墨待人友好,也很擅長關照他人,不分內外,不分階級,但是慕容子騫還是可以看出,他對葉青的“關照”有點過頭了。
三天兩頭往自己弟妹的住處跑,可不是什麼好事。
慕容子騫決定還是靜觀其變,暫時先將注意力放回到席淵的身上來。這位丞相大人,好像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不知背後又在謀劃著什麼樣的陰謀。
另一邊,慕容子墨已將葉青送回了青鸞閣。眨眼間太醫便過來爲葉青診療,並下定論認爲葉青並無大礙,只不過是撞暈過去了,休養幾天便可。
“青兒,讓你受苦了。”慕容子墨輕柔地將葉青臉上的髮絲拂去,滿目柔情與愛憐地凝視著這張臉龐。
四年來她都未曾變過,但自己卻漸漸變得面目全非了。她依然
是如此的純粹而美麗,但自己心中已是污濁不堪,空罩了一副翩翩玉立白衣君子的皮囊罷了。
他還記得,與葉青結識的那一夜,他替子騫安排爲幾個從江浙一帶前來公辦的官員接風洗塵。
他一直很善於應酬這類的事,而慕容子墨卻極爲鄙棄,因此一些官場上必要的應酬總是他來爲自己的王弟辦妥的。
他很敏銳地就察覺出了這些官員對都城的官窯分外“感興趣”,因此便將宴席設在了那裡。在都城,官員們出入官窯是合法的事,往來逢迎交際,私底下聯絡感情拉幫結派,都再正常不過了。
他不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場合了,甚至都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只不過他向來只專注於“公事”,從來都未對這些容貌姿色皆是上乘的女子側目過,還因此被同僚調侃,說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聽到這些,也只不過是一笑而過,繼續端坐著與他們把酒相談。
也許是因爲身體的原因,他從來都對女人沒什麼興趣。而這官窯的女子,雖都有不錯的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並非庸脂俗粉可相比的,皆是娉娉嫋嫋的麗人,上等之姿,但從未有人令他動心過。別說動心了,連令他多注目幾眼的女子都不曾有過。
這一夜也是相同。
或者說,也不盡相同。
眼前的這幾個官員也如其他人一樣,美酒佳餚,蘭香麝氣,左擁右抱,才聊了不久,就一副恨不得將天下美人兒都攬入己懷的虎狼之像。
他心中即使萬分的厭惡與鄙棄,面上卻依然是溫文儒雅的笑容,舉酒相敬令他們隨意盡歡。
但在幾杯酒落肚之後,他突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是一種神奇而又無法言喻的感覺。他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自己,便回頭憑著直覺向後看去。
他便看到了葉青憑欄而立,目光溫暖又欽羨。見他回過頭來,竟羞澀地扭過頭將目光投向了別處,臉頰上微微泛起了紅暈。
其素若何,雪綻寒霜。
其潔若何,皎月嵐光。
其靜若何,鬆生空谷。
其神若何,灼灼華芳。
這是他第一次注目了一個女子如此之久,幾乎不願移開自己的目光。他被這個女子的氣質與獨特所打動,幾乎忘卻了他還身在煙花之地,周圍盡是污濁之人。他的眼中只有她的一襲青衣,佇立於燈火闌珊之處,模糊了周圍的輝煌金壁,往來錦衣,隻身便散發了獨特的光華。
直到她翩翩離去後,他纔回過神來,向老鴇打探這個女子的消息。他便知道了她是葉青,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與來歷,而她也是初來乍到,還未墮入污泥之中。這定是上天給他的一個機會,他毫不猶豫地讓葉青成爲了自己的專屬,讓葉青今後只接待他一個人,再無他人可碰。
與葉青的相識、相交、相知,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與葉青的繾倦纏綿更是令他忘卻了許許多多的不順之事。他從來都沒有開心過,便以爲自己再也不會有開心之事,未來也不會開心,最終孤獨悲傷地死去。
但葉青改變了這一
切。
偶一擡頭的驚鴻一瞥,他打定了主意要與這個女子相守一生。但世事無常,這本爲兩廂情願的愛戀之事,卻終究無法得償所願。
他面臨了一個抉擇。一個他盼了十幾年了結一個恩怨的機會。但是他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他摯愛的女人。他想斷然拒絕,因爲葉青讓他早已慢慢忘卻了這段恩怨,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幸福。但是他卻發現事情根本沒那麼簡單,他根本無法退後抽離,只能被緊緊逼迫著一步步前進。
所以他終究還是對葉青說出了那句話。
我想讓你嫁給我的弟弟。
說完之後,他已不敢直視葉青,甚至都不敢解釋,只想落荒而逃。他倒寧願葉青質問他,責罵他,並毅然決然地拒絕他。但是葉青沒有。當她明白了他爲什麼想讓她這麼做後,她接受了。她只有眼淚和嘆息,這些都讓他感到無助又心碎。
葉青如約出現在了慕容子騫的選妃大會之上,而這選妃大會,也是他所安排的,他必須要一步步將葉青送入自己弟弟的懷中。
他看見了葉青,不再一襲清淡素雅的青衣,身披了一身耀眼的紅妝,嫵媚驚豔。她的眼中沒有了昨夜的哀傷,他也不知是否該對此感到放心。
雖不算順利,但葉青還是博得了慕容子騫的眼球,成功進入了王府。她表現得有點不太一樣,也許是冷玉的告誡吧,溫婉如玉的女子向來是無法入慕容子騫的眼的。
他將她領入了青鸞閣。這閣子他在四年前突發奇想爲葉青而建,想著將來的哪一天自己若可以娶葉青爲妻的時候,就與她入住這青鸞閣。
現在,青鸞閣是築好了,葉青也住了進來,但是葉青卻沒有成爲自己的妻子,而是將要成爲慕容子騫的妻子。他對這一切,也只能苦笑了。
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動搖他想好好守護葉青的決心。他只想保葉青的周全,因爲他知道葉青身邊危機四伏,她如此一個柔弱又不問世事的女子又怎能應付的來呢。除了喜怒無常的慕容子騫,還有咄咄逼人的冷玉以及冷玉身後那個危險狡詐的幕後之人,他只想儘量保護葉青不受傷害。
但他終究不可能事事周全。
看著現在躺在榻上的葉青,慕容子墨心懷愧疚。自己做得還不夠,遠遠不夠。
“大公子,這裡交給我就行了。”冷玉手持著被冷水浸溼的帕子,走到葉青的牀頭對坐在她牀邊的慕容子墨說道。
“我想留在這裡照顧青兒,直到確定她沒事……”慕容子墨回過神來,連頭也不擡地說道。
“您剛纔也聽太醫說了,姑娘她只是暈過去了,沒有別的損傷,其實已無大礙,大公子您大可不必擔心了。”冷玉打斷了慕容子墨的話,“也請公子別忘了,現在葉姑娘已經不再是您的人了,她現在是慕容王爺的女人,還請公子收斂些。”
“我知道了。”慕容子墨緩緩起身,欲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作罷,不再看葉青一眼,拂袖而去。
冷玉拿著帕子目送慕容子墨離去之後,才幽幽道:“人走了,你不用再繼續裝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