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聽見有人進來,淚眼朦朧地擡起了頭,卻看見了慕容子騫,一時心中又是驚慌又是難過地站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淚,走到了慕容子騫的面前又跪了下來道:“王、王爺,都怪小雀不好……”小雀說了兩句便說不下去了,又開始哭了起來。
慕容子騫張開了口,卻不知該問什麼。他看了一眼慕容子墨,他好像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的到來一般,正出神地看著另一邊,臉色奇差,目光呆滯。
慕容子騫心裡咯噔一下,緩緩向前走了兩步道:“子墨,你還好麼?!?
慕容子墨突然笑了兩聲,然後看向了慕容子騫,目光裡是說不清的東西,有恨意也有悔意。他看了慕容子騫一會兒,才用極虛渺的聲音說道:“青兒死了?!?
慕容子騫愣了一下,腦子裡像是炸進了一道閃雷一般,嗡嗡作響。他嚮慕容子墨邁了一步道:“你說什麼?”
“我說青兒死了?!蹦饺葑幽敛涣羟榈刂匮}道,“你的王妃死了。在她需要你保護的時候,你又去哪兒了!”
慕容子騫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連忙來到了臥榻的邊上,只想立刻證明慕容子墨的話是錯的,是假的。
葉青躺在臥榻之上,面色寧靜又安詳,乾淨整潔,依然十分美麗,絲毫不像已經死去了的樣子。慕容子騫輕笑了一下,伸出手輕撫葉青的臉龐,他又怎麼可能相信,他才離開了葉青幾個時辰,早晨相見的時候,她還笑靨如花,和自己打趣了一番,爲何自己歸來後,竟成了這樣,毫無生機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她還說過,會在王府中等著自己歸來呢。
可是現在呢,等待自己的只有一具冰冷的軀體罷了。
慕容子騫站了起來,轉過了身面對慕容子墨,心裡竄起了一股怒火,一把抓住了慕容子墨的衣襟將他拉了起來,狠狠道:“你,你對青兒做了什麼!”
“哈哈哈哈,沒錯,是我害死了她?!蹦饺葑幽娔饺葑域q發怒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狂笑道,“你趕快殺了我爲她償命吧。”
慕容子騫聽了這話更是惱火,也不加細想,擡手往慕容子墨臉上就是一拳,將他打得站立不穩,往後摔了下去,將椅子也撞翻了,跌倒在了地上。這一拳著實厲害,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慕容子墨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但卻沒有任何反擊的意圖。
兄弟二人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早有隔閡,但總是保持著表面的平靜,沒有人知二人其實心中互相怨恨。就算爲了葉青的事,慕容子騫也最多罰過慕容子墨閉門思過而已,從未有什麼嚴苛的懲罰。
慕容子騫的這一拳,大概是第一次對慕容子墨動粗。因爲他再也無法忍受慕容子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自己,得寸進尺了。
“你滿意了?”慕容子騫冷笑道,心中怒氣未平,朝著被擊倒在地的慕容子墨走了幾步,眼中也不知是悲傷更多一些,還是憤怒
更多一些?!澳銈乙淮斡忠淮危矣趾卧嬢^過。但是爲何又要牽扯進青兒!你不是深愛著她麼!難道竟然可以爲了令我痛苦而……或者你只是因爲她選擇了我而不是你,就想要報復於她麼。”
慕容子騫只以爲,慕容子墨帶著葉青私奔,卻又自願跟著自己回來,終究明白了葉青心中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了,新仇舊恨混雜在一起,終究選擇了這樣一條極端之路。也許他來忍冬閣尋找葉青,想要質問她此事,卻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索性殺了葉青,讓誰也得不到她。
這一切想得通,而慕容子墨也親口承認是他害死了葉青了,那他就必須要爲此付出代價。
慕容子騫不會再忍下去了。他站在慕容子墨的面前,真想將他一掌斃於地上。
“王、王爺!”小雀見慕容子騫竟然誤以爲是慕容子墨殺了葉青,連忙跑到了慕容子騫的身邊道,“不甘大公子的事,是、是皇上……”小雀一時心急,連話也說不清了。
慕容子騫聽到了“皇上”二字,立刻轉過了頭來,問道:“皇上?這事與皇上有什麼關係?”
小雀見狀,連忙繼續說道:“我當時並不在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勳夫人來尋我的時候,告訴我王妃被皇上賜死了,讓我來忍冬閣幫忙?!?
“勳夫人?她在王府之中?”慕容子騫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只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他告誡自己萬不能因爲一時的憤怒和悲傷喪失了理智,從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和選擇。
“現在王府裡是子勳少爺在主持大局,他將王府閉鎖了起來,封鎖消息,現在正在赤猊苑裡等您回府呢。”小雀見慕容子騫冷靜了下來,自己也平復了一下情緒,話也總算說利索了,抓住了重點說道,“王爺您還是先去赤猊苑瞭解一下情況吧。王府裡都等著您安排呢?!?
慕容子騫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了葉青的面前,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輕道:“青兒,我去去便回?!闭f著,他又轉向了慕容子墨,對著地上的慕容子墨冷冷地說道,“你還是先回流雲閣吧。若是我發現此事與你有關,我一定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的。”說著,慕容子騫便拂袖離開了忍冬閣。
慕容子騫回到了赤猊苑,發現周放和晨風已經進了赤猊苑一進的大堂之中,正等著慕容子騫??此麄兊哪樕?,似乎都已經知道了發生的事,而赤猊苑裡面,還坐著慕容子勳和薛妙言。
慕容子騫一走進去,便直接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兄?!蹦饺葑觿煲娔饺葑域q來了,連忙迎了上去,神色泰然自若。他不善於僞裝,因爲他知道葉青並沒有死,所以並不太悲傷,不過這因與王妃不太熟就可以糊弄過去了。薛妙言倒是有些擔心,因爲慕容子勳不擅長僞裝,也不擅長撒謊,特別是要對他最敬重仰慕的王兄撒謊,薛妙言就怕,一會兒若是慕容子騫太痛苦,慕容子勳會忍
不住向他道出真相。他那股勁頭,恐怕自己攔也攔不住。
“子勳,你爲什麼會在這兒,爲什麼青兒她……”慕容子騫急急地問道,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真相。
“這……還是讓妙言來說吧?!蹦饺葑觿煲灰娔饺葑域q這樣子,不由得退縮了,自知很難對慕容子騫撒謊,便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薛妙言。這一切都是薛箴想出來的主意,薛妙言是執行者,只有她才能更好地解釋這件事,有應付慕容子騫的辦法。
“王爺,您且先坐下來聽我說?!毖γ钛試荒饺葑域q道,然後對晨風道,“晨風,去給王爺倒杯香茶來?!?
“是。”晨風應了一聲,便匆匆去泡了杯定神茶上來,奉給了慕容子騫。
慕容子騫哪裡還有心情喝茶,讓他坐下來已是不易了。他接過了定神茶,重重地放在了一邊,眼神凌厲地看著薛妙言,等著她開口。
薛妙言避開了慕容子騫的目光,也坐了下來,心中有些好笑。她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在前往渭州的路上,慕容子騫救了自己一命,對自己體貼備至,柔情款款,都從未大聲過一句。雖然只是利用自己氣葉青,但足以讓薛妙言回味良久了。這樣的眼神,薛妙言在冀州的時候也曾見過一次,是在葉青中箭之後,性命垂危,慕容子騫曾流露出過來的狠戾的眼神。這種眼神足以深刻在人的心底,而她今日又看見了,不願再看見第三次了。
“今日我與子勳在皇城之中,看見了夏瑤公主的儀仗前往了慕容王府。子勳想起丞相大人邀王爺您今日去他府上賞花,恐王府中沒人應對,王妃一人招架不來,所以急急回府備了轎子攜我一同前往慕容王府?!毖γ钛哉f道,將自己早已編撰好的故事,外加一半的事實說了出來,“可惜來晚了一步。我們到的時候,夏瑤公主已經奉皇上口諭,在赤猊苑的園子裡,以不守婦道敗壞慕容王氏門風爲由,賜死了王妃。當時夏瑤公主還想將王妃的遺體帶走,幸虧子勳巧言相辯,這才保住了王妃的遺體。等送走了公主,便閉鎖了王府封鎖了消息,等著王爺您歸來,再做定奪。”
夏瑤公主傳皇上口諭賜死葉青霧慕容子騫只覺得頭痛欲裂,根本無法正常思考此事了。直覺告訴他,此事一定和夏瑤脫不了關係,甚至席淵,請自己今日去府上賞花,那些反常的舉動,也絕不會是巧合。而且慕容子騫也不願相信,如此重視君臣情誼的夏玠,會莫名其妙頒下這麼一道聖旨,賜死他喜歡的女人,只是因爲得不到麼。
這件事的確疑點重重,線索也是千絲萬縷,但是慕容子騫此時已經無法集中精神去想明白這件事了。他現在只想靜一靜,一個人獨處著,將這所有的事都摒棄在外面,什麼也不想。
慕容子騫如此想著,便站了起來,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著,也不顧在赤猊苑的衆人,也不下達什麼指令,便獨自往赤猊苑的園子裡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