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騫的語氣,完全不是在質問,而是像在肯定地敘述一件事實一般。他已經看出了,周放其實認出了是誰殺了這個人。
周放臉色一變,顯得有些尷尬,他並不想將冷玉抖出來,所以只好欺瞞慕容子騫道:“恕卑職愚鈍,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卑職只是覺得,傷口乾淨利落,一定是個高手所爲罷了。”
慕容子騫淡淡一笑。其實周放也不必回答他真話,慕容子騫便已經知道答案了。周放不會故意隱瞞什麼,除非此事事關他在意的人。而近來周放所在意的人,慕容子騫知道只有一個,那就是冷玉。慕容子騫雖沒有和冷玉交手過,也沒有看她出手過,她一直在自己面前保持著含蓄,但是能成爲席淵所信賴的人,外加貼身的殺手,武功一定不弱,說不定這具屍體就是她的傑作。
“我猜,這事和冷玉有關。”慕容子騫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他並不打算找冷玉的麻煩,反而如果是冷玉的話,情勢就會有明顯的好轉,所以慕容子騫甚至希望只是冷玉所爲的。
“……王爺英明。”周放見慕容子騫已經看穿,也不好再隱瞞了,只好承認道,“看傷口的樣子,的確是冷玉所爲。卑職見過她的招式,她的劍術是以快爲主,而且武功之高足以將人一劍斃命了。”
“至少冷玉應該不會傷害青兒,反而會保護她吧。”慕容子騫略一沉吟說道,“青兒那麼重視冷玉,在執行計劃前一定要讓冷玉脫離席淵,證明她與冷玉的友情不薄,冷玉若是有些良心,就不會害青兒。”
“她一定不會的。”周放連忙說道,“我知道,冷玉她也同樣視葉青爲至交好友,所以她是斷然不會傷害葉青的。”
“不過她也並不是我們的盟友。”慕容子騫淡淡地說道,“不然當她在殺了此人,找到青兒以及席淵之後,應該將席淵押解回皇城,而不是和席淵還有青兒繼續失蹤三天。現在只有兩個可能,要不然就是她其實並沒有碰到青兒和席淵,要不然就是她站在了席淵這邊,幫助席淵逃跑,並控制青兒。”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周放嘆息著說道,“這裡的屍體,一劍斃命,冷玉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一個無辜的人,所以這個人一定和席淵有關係。但是若是冷玉沒有找到席淵他們的話,更是不可能連訊問都沒有,直接將人給殺掉。所以我想,此人大概是席淵的護衛之一,爲了救葉青冷玉才殺了他的。之後,很可能冷玉就取代了席淵所安排的幾個護衛的位置,一邊想保席淵平安離開,一邊也想要保護葉青不受傷害吧。”
“希望如此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不用太顧忌青兒受傷,可以更緊密地追緝席淵了。”慕容子騫說道,心中似乎有塊大石頭放下了。但是程安青畢竟還在席淵的手上,而冷玉也畢竟曾是個冷酷的殺手,性情捉摸不定。她竟然可以將滅族之仇拋之腦後去幫助席淵,慕容子騫很
懷疑她還有什麼是幹不出來的。
“說來,王爺您的確與冷玉交過手呢。”周放回想了一下,突然說道。
“哦?何時?”慕容子騫揚眉道,若是與冷玉這樣的高手交過手,自己是斷然不可能忘記的,除非,自己當時根本不知道與自己交手的是冷玉。
“渭州。”周放嘆了口氣,說出了答案,“那場客棧夜襲,就是她策劃並領頭的。當時冷玉和另外二人的任務,就是困住您。”
“我想起來了。”慕容子騫的思緒回到了客棧夜襲的那一幕,他自然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面對的敵人中有一個是個蒙面冷冽的女子,武功奇高,劍法奇快,光憑一把劍就可以將他的身形罩住,起到十分重要的壓制作用。經周放這麼一說,慕容子騫便想到了當時的那個蒙面女人,恐怕就是冷玉了。看來程安青身邊一直都藏龍臥虎,而冷玉作爲程安青伴在身邊的侍女,一直都那麼低調,自己一點都沒發覺她身負奇高的武功,這個冷玉也算是不簡單了。
“之前王爺您派我去尋找冷玉,您知道我在哪兒找到了她麼。”周放心中突然一亮,似乎對冷玉等人的去向有了線索。
“哪兒?”慕容子騫看出周放似乎有了頭緒,便問道。
“冀州。”周放微微一笑道,“她在那裡幫助重建冀州,在那裡,她有自己的府邸,而且她也曾說過,只是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還有席淵對這裡造成的傷害。我覺得,冷玉一定會帶著席淵走冀州這條路。一來是因爲冷玉在那裡有個算是據點的地方,他們可以在那裡重整並休息,二來,我想冷玉也想讓席淵親眼看看,他的冷酷和卑鄙,都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
“有道理。”慕容子騫同意周放的看法道,“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不宜太密切地追蹤。挑選幾個你手下比較機靈的人去冀州密切注意,不過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了。等有確切一些的消息回來了,我再做下一步的部署吧。”
“是。”周放應道,然後回身去挑選人手了。這次出來,他挑選跟隨慕容子騫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並不需要回府再調兵遣將了。既然慕容子騫已經下令,那就事不宜遲了。周放便直接當場選了四個人,讓他們立刻前往渭州,換身衣服裝備休整一下,再前往冀州探聽消息。
周放分配好了以後,便轉身想嚮慕容子騫稟報,卻看見他已經走到了另一邊靠在樹上的慕容子墨處,在和他說著話。慕容子墨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十分柔和,再也不似以前那樣冷淡又緊張了。周放知道,慕容子騫是在告訴慕容子墨,那具屍體並不是葉青,還有他們剛纔所尋出的線索和得出的結論。現在這兩兄弟,是真的有些兄弟的樣子了。
內憂外患全部都除去了。等席淵之事告一段落,恐怕慕容王氏的地位和權勢,將要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進入全盛的,誰也無法抗衡了的時期吧。
另一邊,遠在冀州。
正如周放所猜想的,冷玉的確帶著席淵和程安青,來到了冀州落腳。席淵的逃脫計劃之中,冀州並不在列,所以他本不想來到此處的。但是冷玉卻說她在這裡有一座府邸,可以在這裡整頓和歇息,重新制定以後逃跑的計劃,並堅持這麼做,席淵也只能無奈答應了。
而對於程安青來說,回到冀州是個絕好的機會,因爲她認識冀州的州令,如果聯繫到滕子芳,並讓他派兵將冷玉和席淵控制起來的話,那便萬事大吉了。但前提便是,程安青必須非常非常小心地完成這件事,不然如果一旦驚動了冷玉的話,指不定她就會去殺害無辜的百姓來警告自己。所以一定要讓滕子芳神不知鬼不覺地派兵控制冷玉。
而且,程安青知道冷玉武功很高,所以要想制服冷玉,恐怕需要不少的人手了。程安青有點懷疑,滕子芳手下那種普通的守衛和士兵是否可以做到,別到時候制服不了冷玉,反送了性命呢。
程安青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隨冷玉和席淵二人緩緩騎馬進入了冀州。
席淵的馬車,早在經過前兩個州縣的時候便丟棄了。因爲實在有些顯眼,一看好像就可以讓人知道,這馬車裡坐了一個重要的人物,所以冷玉要求三人直接騎馬前行,不再坐馬車。至於行囊,只要身上有足夠的銀子,吃穿用度都不是問題。
席淵從朝堂上逃跑,身上雖沒有銀子,但是馬車中卻準備了許多。而冷玉也早有準備,帶了許多銀子出來。而程安青身上,本來是有些散碎的銀子的,但是卻被冷玉全都摸了去,以防她可以逃跑,所以程安青現在可以算得上是身無分文了。
手頭上沒銀子,心裡果然是不安心。程安青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可憐巴巴的,竟然只能依靠著劫持自己的人生存了。
自從上次冀州瘟疫事件之後,程安青就沒有回到過冀州。這次進入冀州以後,看見冀州正在重建之中,還算欣欣向榮,已經不大看得出遭受過巨大的災難,看來不久就能恢復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冷玉帶著二人前往了她在冀州購置的宅邸,她的宅邸外,她的僕人正在按她離開之前所吩咐的,繼續著施粥以及發放物資資助百姓的善行。
冷玉下了馬,走上了前,和她的僕人說了兩句話。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便繼續做著善行。冷玉帶著席淵和程安青二人進入了府邸之中,關上了大門,將外面的人與事都隔絕了開來。
“哇哦,”程安青在冷玉的府邸裡面一邊轉悠,一邊感嘆道,“沒想到你竟然在冀州有這麼大一座宅邸呢,還真是不能小瞧殺手這行業的收入。”
冷玉冷冷地瞥了程安青一眼,知道她是在對自己冷嘲熱諷,但是冷玉並不會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說道:“別以爲來了冀州就柳暗花明了。你最好一直在我的視線以內,只要我片刻看不見你,我就會殺人,毫不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