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薎難以置信的搖著腫成豬頭一般的頭,強壓下去的恐懼瞬間奔騰上來,一臉驚怖的望向背對著她的男人,腹語支離破碎的喃喃。
那背對著她的男人忽然轉過身,一雙幽深的眸子彷彿廣袤的深海一般,深邃的望不見底,男人冷森的目光回望著她。
房間裡暗暗的燈光映在他的眼底,倒映著她因驚懼而瞪大的雙眼,紅腫的溢出淡淡血絲的臉頰,和空洞的脣齒戰抖的脣瓣。
“……很想知道……本王爲什麼會留下你的孩子?”
男人勾了勾脣角,墨眸中流露出殘忍的彷彿地獄修羅一般的笑意,涼涼的聲音淺淺的有些淡薄。
姬顏聞言,卻是渾身一凜,一雙眼睛怔怔的望著他,好似十分畏怯他口中接下來的話。
槐漓如亙古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魔一般,渾身透著陰寒邪異的氣息,他的眸子似有若無的撩撥著地上幾近崩潰的薎,輕輕擡起右手,邪魅的對著鼻間揮了揮,好像在聞什麼味道。
男人墨眸輕闔,清淡的眨了幾下眼,目光才一晃而過,對著欽原身旁的姬顏訕訕笑道,“這香氣,你們應該不陌生吧?”
欽原被他陰邪的掃過來的目光看的心悸,心頭一顫,膽寒的繃緊了身子。
這樣的君上太過詭異,渾身透著一股邪氣,根本不像她平日裡見到的那個渾身冰冷的男人。
欽原本能的吞了吞唾沫,眉宇間浸染著畏懼慌亂的垂下眸子。
姬顏被他的淬著寒毒一般的目光射的身體僵硬,雙腿驀地軟了一下,向後踉蹌了一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鋪滿震驚的臉上難堪極了。
“……這香料,可是本王命殃黎現制的,新鮮的很!你難道不想跟她重溫舊夢一下?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槐漓奚弄的說完,鼻間嗤笑一聲,一臉譏誚的望著欽原身旁的位置。
欽原微微擡起頭望向槐漓淬著冰凌一般的陰寒目光,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恥笑,她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被她擋在身後的姬顏落入她的眼底。
欽原滿臉愕然的望著窘態畢現的姬顏,他低垂著眉眼,眉心緊擰著,隱在淡淡的灰暗中的身子,不知是因膽怯還是被君上的話刺激,雙臂微微的顫抖著。
“……哦~~我忘了!……”
槐漓掃了眼趴在地上薎,眸光悠悠的落到姬顏低垂的臉上,定然的盯著他,口中故意拉長了音調,低魅的聲音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
而一旁的姬顏,在聽到他口中刻意拉長的聲音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愧疚,畏懼,羞恥紛紛涌上心頭,站在他身旁的欽原明晃晃的看到了他渾身激起一陣陣戰慄。
欽原狐疑的想著槐漓話中的意思,君上每說一句話都好像在她眼前放了一團迷霧。她看的出,他不著急說出結果,就是爲了一點點的折磨他們,直至最後將他們整個人精神擊垮,讓他們心底的骯髒徹底的暴露出來,緊繃的情緒徹徹底底的崩潰。
她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槐漓纔是真正的掌權者,心毒手辣,毫不留情,擅用內心的慾望和黑暗,讓這兩人無處遁形,好像赤,裸裸的被扒光,展示在衆人面前,狼狽和難堪根本足以形容這兩人的處境。
“……你好像修習了北冥的禁術啊!不、能、人、道!……”槐漓一字一頓的說著,刻意將聲音提,放慢語調,好似生怕這屋裡和屋外把守的侍衛聽不見一樣。
槐漓此言一出,不止立在那兒的欽原一臉崩碎的錯愕神情,就連一直趴在地上瑟縮的薎都身形頓了頓,擡起一張腫成豬頭一樣的臉擠著眼睛望了他一眼。
姬顏感受到屋中將他包裹的視線,整張臉慘白慘白的愣在了原地。
他深深埋著的肩頭控制不住戰抖著,呼吸沉重的好像心口壓了千萬斤重的碎石,尖銳的石頭刺痛心口,他彷彿聽到了整顆心臟,轟然碎裂成一瓣瓣的聲音,鮮血橫流淋漓不止。
欽原癡傻的望著他,猶記得軒轅初見時,錦王姬顏還是個風度翩翩的王爺,身著華服,相貌英俊,如今,再看看眼前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當真是很難與那氣質乾淨清冽的男人聯想到一處。
更難想象,這個男人不知爲了什麼喪心病狂的原因,竟害的自己的國家被屠,親人橫死,連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最是親近的妹妹都不放過。
槐漓淡漠疏離的望著他,似是看他的反應猶嫌不夠,粉脣輕啓,道,“…聽說凡人練此功法,需得……自、宮!”男人輕巧的說完,口中輕“嘖”兩聲,清俊的臉上透著嫌惡,毫不掩飾諷刺和不恥。
欽原怔怔的聽著槐漓口腹蜜劍,一劍劍朝著姬顏最痛處戳去,暴露著他心中最噁心最骯髒的陰暗。
她清晰的看到姬顏戰慄的身子,身形不穩的晃動了下。
慘白的臉上此刻一片煞白,明厲的閃電直射進來,白色的光芒映在他臉上,那帶著面紗的鼻間,面紗深深的凹陷進去,他的呼吸好似凝固住了一般,吸進去的面紗久久不曾還原。
姬顏站定,耳邊迴響著他經久不息的嘲笑諷刺,“不能人道”、“需得自宮”,他毫不在意的當著這些人的面羞辱他,他真的想恨他,可他污濁的心總歸還爲他留了一片淨土。
他絲毫不懷疑,今日若是換做另一個男人,如此侮辱恥笑他,即便他知道他打不過他,也會上去與他撕個你死我活。
可那個人,偏偏是他!
房間裡安靜的詭秘,窗外雨滴拍打著水面的聲音絲絲縷縷的傳來,疾風一過,船艙頂上一片風雨掠過的潑水聲,雷聲陣陣轟鳴,船艙亦隨著狂風搖擺不定。
桌上的燈盞暗了又暗,悄然無聲的熄滅,只牀頭上掛著的一盞孤燈隨著船身搖擺,搖曳晃動,時明時暗的發出暗淡的光暈。
“不過幸好,你早有先見之明!……”槐漓的聲音驟然打破屋中的沉靜,他脣瓣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望向趴在地上的薎,才又緩緩開口,“……給自己留了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