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寶靈一路昏昏沉沉, 盡是如此,她也覺得自己約莫走了快十來天了。偶爾她精神尚可時,突然一陣睡意襲來。看著秦夢無辜的眼睛, 司寶靈嘆口氣——至於麼, 我又不是那不通世俗的小孩子。待她安睡之後, 馬車外便是一陣兵器相交之聲。
相司晨雖說是救了司寶靈, 但不能將青空派推出來。是以他們這一路特地繞了好幾圈。直到將那些追兵全部甩掉後, 才進(jìn)了青空山的範(fàn)圍內(nèi)。
等司寶靈再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一張大牀之上。這間屋子比起之前的農(nóng)舍顯然要寬敞許多,地上也鋪了白狐毛毯。窗戶處擺放著幾盆文竹花草, 整間屋子甚至古樸典雅。
此時秦夢抱著一摞衣物進(jìn)來,見她醒了, 連忙走去:“司姑娘我們已經(jīng)到了兩日, 你總算是醒了。長途跋涉終究是辛苦你了。”
司寶靈搖搖頭, 提著氣小聲問:“這是哪裡?”
“是我青空派的百草堂。”秦夢整理著衣物:“本來是想讓你住在我那的,不料我?guī)熋盟齻冏罱诰毩?xí)毒術(shù)。雖說一般不會影響到他人, 但還是以防萬一。我青空派分爲(wèi)演武堂和百草堂兩個部分,百草堂內(nèi)醫(yī)術(shù)萬冊藥草豐富,所以住在這裡也好替姑娘治病。”又指了指一旁整齊的衣物:“這是派內(nèi)的服飾,等你能起身了便換上它。”
“謝謝。”司寶靈感到心裡有些暖,此時又想起一人:“那個書……呃, 相司晨呢?”
秦夢是有問必答:“師叔去配藥了, 等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這樣啊……”司寶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依稀記得還在農(nóng)舍時, 秦夢喚相司晨主子, 怎麼回到青空派了又喚他師叔?也罷, 自己現(xiàn)在是寄身籬下,有些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此時, 一個柔和的女聲從門外傳來,秦夢起了身,等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小藥碗和一個小碟,裡面裝著五個如肉圓子般大小的藥丸。
司寶靈深呼吸一口氣,古代的藥丸可沒有所謂糖衣,那是實打?qū)嵉呐趶棸。≡谇貕舻纳钋樽⒁曄拢薏坏眠B嚼都不嚼直接吞嚥。
秦夢滿意的點點頭,有一個如此聽話的病人甚好。要知道,當(dāng)司姑娘到了百草堂時,自己的那些個師兄師姐們,頓時眼睛都亮了,就差沒餓狼撲食般撲過來。自己可是費了一番口舌才搶到了看護(hù)權(quán)。
美人香和情人蠱,不管是哪一種毒都是世間罕見,起碼都有二十年沒在江湖上出現(xiàn)了。此時,居然出現(xiàn)了攜帶二蠱的活體,任是放在哪一個醫(yī)師眼前可都是個稀罕物啊!
養(yǎng)了好幾天,司寶靈總算是能下牀了。換上了那套青空派的服飾。衣物與裙子呈青白兩色,袖口較窄,腰間繫有黑色的革制腰帶,腰帶裡繫上宮絛,中間打了幾個環(huán)結(jié),然後下垂至地。真?zhèn)€人顯得身姿修長,步履輕盈。此時,她的體力還不足以讓她能走多遠(yuǎn)。但老躺在牀上也沒勁,便在小院裡慢慢踱步。
相司晨就在一旁,秦夢他們則在另一間屋子裡研究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不知何時,司寶靈坐在了相司晨面前,手指輕叩石桌。相司晨放下醫(yī)書,笑了笑。見她身後的椅子以換上了厚墊子,便牽著她坐下。
“其實……”
二人異口同聲,皆愣了會兒,又齊齊道:“你說,你說……”
相司晨識時務(wù)地沉默,司寶靈看著他那無辜的眼睛,心底無語——你無辜個什麼勁!哎算了,她司寶靈怎麼說也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不和小輩計較。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勾魂笑所以纔跟著我麼?”江陵城算命的那次,難道也是個圈套?
看著司寶靈有些慍色,相司晨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哦?”司寶靈單手托腮,有些不解。只見相司晨眼神又忽的飄到了遠(yuǎn)方:“江陵城那次沒認(rèn)出來,是那夜遭遇土匪時,適得司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憑藉姑娘的身手才推測出你的身份的。”
“……”換湯不換藥!
等等,憑藉身手就可以推斷出……
“我們以前見過?”司寶靈滿腦子冒問號,她怎麼不知道。
相司晨眨眨眼,果然是忘了。不過也對,都八年了,誰還記得那麼久遠(yuǎn)的事情,便隨意扯了個理由:“有幾次路過一些武林糾葛,在遠(yuǎn)處見識過姑娘的身姿,印象深刻。”
“原來如此。”嘖嘖,看來這個勾魂笑還真是到處找人幹架啊。想了想又問:“那你和少林方丈是什麼關(guān)係?”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相司晨淺笑:“以前年少不更事犯了大錯,多虧方丈指點迷津又收留我在少林寺避難,才得以茍活。”
“那個胖方丈還真是個有道高僧啊!”司寶靈不禁微張嘴巴——果然是人不貌相。又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禁撲哧一笑:“那你現(xiàn)在也是向方丈學(xué)習(xí),挽救誤入歧途的少女?”
相司晨微愣,不知如何接話。一直以來,他都說救勾魂笑是方丈所託,事實上也是如此。若那日沒有遇到少林弟子,他就算知道了眼前這人陷入水牢還會去救她嗎?相司晨有些茫然,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司寶靈見他不語,想到許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當(dāng)即打了個圓場:“做好事嘛,不需要理由,好人有好報。我纔是要多謝你的平安符,如果不是平安符裡的那顆續(xù)命藥,就算有人來救我,我恐怕都撐不住,早就一命嗚呼見閻王去了。”
“我說過要幫姑娘改運(yùn)啊,那平安符自然也是改運(yùn)器物之一。”相司晨回過神:“當(dāng)年我也送了方丈一枚。這平安符與別處的不一樣,應(yīng)該是你與那羣人打鬥之時,平安符不慎掉落被方丈看見,知道你是我的好友,便讓人通知了我前去搭救。”
“是麼?”
相司晨點點頭:“正是如此。”
不知怎地,看著他依舊溫和無辜的書生模樣,司寶靈心底有些小小的失望。如果當(dāng)時平安符沒有掉出來,如果少林方丈沒有參與圍捕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根本沒有人會來救她?所以,她現(xiàn)在能活著出來,其實都是偶然。方丈救人,是因爲(wèi)佛門慈悲而非她。呆書生救人,是因爲(wèi)方丈的人情而非她。
許是見著司寶靈面色蒼白,相司晨連忙將她扶進(jìn)了屋子,放在牀上小憩。伸手把脈,微蹙著眉頭:“脈象有些凌亂,看來還是不宜在屋外多留。”
“沒事,可能是剛纔走多了。”司寶靈又拍了拍胸脯笑道:“我身體底子好得很,和那羣正派人士對打的時候,八個人圍攻我一個也抓不住我。放心吧,我能撐得住。”
相司晨失笑,只勸她好生休息。殊不知秦夢那些是嗜醫(yī)如命的醫(yī)師們還要想出什麼招來折騰。
司寶靈瞪大了雙眼,表示大駭。將被子往頭上一蓋:“那我要好好休息,備足精力,肯定是場惡戰(zhàn)!”
“嗯,那就好好休息。等會兒我還會再來。”
過了許久,直到四周一片寂靜,司寶靈探出頭。她需要靜養(yǎng),加之身份特殊,所以此刻屋內(nèi)並沒無他人。司寶靈睜著雙眼,百無聊賴的看著屋頂,果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這種安靜的環(huán)境,似乎連周圍的傢俱都在嘲笑她。就像是竹籃裡的水,看起來有地方能夠收留自己,可終究是個幻象。
……
“我到底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麼!”司寶靈拍著腦袋煩躁的翻過身,肯定是因爲(wèi)受傷了心靈不免有些脆弱。等她傷好了,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他奶奶的到哪不是活的有滋有味啊,可不能給咱穿越女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