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錦閣。
趙雩將三個鋪子的總賬查了一遍,算了算現在能動用的銀子,倒是還不少,能有個十萬兩上下的周轉銀子。
如果真的去順天府的話,開始趙雩當然不會去開什么絲綢鋪子,那邊的行情還不清楚呢。買地、買鋪子放著,等遷都的事情定下了,地價肯定上漲,而且可以預見,一定是大漲,畢竟,那地方以后是都城,多少的朝廷官員、府衙、宮殿全都要搬到那邊去。
這才是現在這個階段在北京適合做的生意。
估計有些有內部消息的人都已經在那邊開始買地了,不過也不至于買空了。皇上沒發話,這事到底只能算是空穴來風。
趙雩琢磨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自己以前怎么就沒想起來?要不是秦獠說起來北平府,她還是想不起來。
這么好的機會差點被自己錯過了。
“姑娘。”門口傳來了蘇掌柜的聲音。
趙雩對暖妞揚揚下巴,暖妞就去把簾子掀起來,蘇掌柜的和霍培進來了,蘇掌柜的躬身道:“東家,您找我們?”
趙雩點頭問道:“霍培,這幾天趙家大太太那個鋪子有沒有什么動靜?”
霍培就忙道:“有,前天開始,鋪子的料子降價了,還打出來便宜的字樣,我叫人裝成是客人進去問了問,降價幅度不大,能便宜個一二成左右。”
“降價了之后生意如何?”
“還是不怎么樣,他們原本進的就是中等的絲綢料子,買這種料子的,一般不在乎便宜那幾十文的,反倒是會更在乎東西的好壞,便宜了就會懷疑東西不好,何況這批料子就是他開業的時候進的那一批,過了季了。”
趙雩點點頭道:“既然已經開始降價了,如果賣不動就還會繼續降,盯好了,什么價位開始有生意了,咱們也把那幾款差不多的布料價格調低。”
霍培點點頭,又忙道:“東家,這些天在咱們鋪子門口多了個擺雜貨攤子的,賣的都是針頭線腦的,但是我觀察了幾天了,那賣貨的小子對咱們鋪子倒是感興趣的很,但凡是咱們鋪子來貨或者出貨,全都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
趙雩一聽笑了道:“大太太這是跟咱們學會了第一招了,那咱們就要教她下一招了。”她笑著對霍培道:“把咱們二百多兩銀子一匹進的那種緙絲料子,找出來十幾匹,每天就在后院或多或少的裝裝卸卸,叫她覺著這種貨賣得好。”
“是,明白了。”霍培馬上就明白了。這是要騙趙家大太太了,叫她以為這種料子最近賣的很好,然后她那邊將銀子全都進了這種緙絲料子,然后這邊一降價,這一批貨就要砸在手上。這么一整,估計趙家大太太那邊就得完蛋!這緙絲料子進貨價都二百多兩一匹,最少也是上百匹才能起批。幾萬兩銀子,應該是趙家大太太那邊的極限了。
霍培出去了,趙雩這才笑著問蘇掌柜的:“天香和霍培的婚事怎么樣了?媒人已經去了?”
蘇掌柜的笑著道:“正在合八字,大致的商量了一下成親的日子,也到下半年了。”
“行啊,盡量別拖了。”趙雩道。
蘇掌柜的就笑著道:“姑娘,您叫我這兩天打聽北平府那邊的地價,大約的打聽到了一點,和咱們常州差不多……您打聽這個干什么呀?”
趙雩就道:“我也是無意中聽秦獠提了一句北平府,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北平府以前是皇上的封地,皇上不是老早就提說要遷都?若是真能遷,那地價肯定會大漲啊……”
蘇掌柜聽了大是驚訝,忙道:“遷都都嚷嚷了多少年了,這得有十年了把?不也是沒動靜?雖說那邊是皇上的封地,皇上想念那邊也是有的,不過……遷都哪有那么輕易的?大明朝建朝才多少年?安穩才是正理!皇上不會不懂這個道理的。”
趙雩笑了,她也知道不容易說通,何況就算是皇上,想遷都不也是和文武百官的商量了十幾年?確實遷都不是個小事,不知道的覺著肯定很難,不過她知道啊,肯定是遷了的。
于是便道:“我想起這事之后也著意的查過,皇上從登基第四年就說過遷都,那時候北平府地價就漲了一倍!當然后來不太說了,主要是反對的官員們太多,不過你想想,皇上這幾年停沒有停建設燕京的事?每年燕京那邊花費的銀兩,占朝廷花費總數的三四成。這個數你算算,皇上不可能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在一個地方花那么多錢。再說了,皇宮都修好了,昌平的陵寢都選好了,皇上遷都的意圖,難道還不明白?”
蘇掌柜的呆了呆,半晌才道:“可是……那地價的事和咱們的生意實在不搭界啊!咱們是絲綢生意,地價高低……咱們租或買一個鋪子,實在影響不大啊,姑娘,您是不是想做別的生意?”
趙雩笑著點頭:“是啊,做生意不能太死板,未必做絲綢生意就不能涉足別的?現在既然是看到這個機會了,為什么不做?”
蘇掌柜的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買地不是開絲綢鋪子,自然不能這么遠的就決定。您要是真的定了,我就先跑一趟北平府,去實地看看地價什么的。”
趙雩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也得蘇掌柜你同意,商量著來。”
蘇掌柜的笑了道:“行!我先去看看,看看情況如何,回來大致的給您稟報一下,到時候在定?”
“也好。”趙雩笑著點頭:“這幾天就去吧,一兩個月內回來,不要耽誤了天香的婚事。”
“是。”蘇掌柜的笑著躬身,正要退出去,剛退到了門口,就聽見了‘蹬蹬蹬’誰上樓梯的聲音,聽聲音是急匆匆跑上來的,還把蘇掌柜的嚇了一跳,忙伸頭看是誰。
趙雩也正納悶這是誰?就聽見外面霍培在低下叫:“慢點兒!小心摔了……”
他這話才說完,蘇掌柜已經看到了,叫了一嗓子:“丫頭瘋瘋癲癲的!”
這一聲趙雩終于知道了,是天香。果然,蘇掌柜的話音才落,天香已經是沖了進來,把已經站在門口的蘇掌柜又給撞進來了。
“這個死丫頭瘋了……”蘇掌柜的被撞得踉蹌了一下,又氣又急的才說了一句,就被天香打斷了。
天香沖到了趙雩的桌子前,雙手按在了桌子上才算是止住了自己往前沖的身體,這才看著趙雩驚聲的道:“姑娘!你猜出了什么事?!”
趙雩還給嚇了一跳,看天香的神情沒有悲痛傷心的神情,只是滿臉的震驚,不信,還有點神秘,有點賣關子的樣子。趙雩才松了口氣,天香有心情賣關子,那么出的事對自己應該不算是壞事?
蘇掌柜的已經是過來訓斥的:“你說你多大的人了?成天這么瘋瘋癲癲的,在家瘋瘋癲癲的也就算了,你在外面還這樣,小心沒人要你!”
天香叫了一聲也沒人猜,急的只跺腳,但是又很想跟趙雩說,對她著急的道:“哎呀姑娘!你快猜猜,出了什么事?”
趙雩好氣又好笑,只好猜了一個:“你成親的日子定下了?”
在門口的暖妞和雁妞‘噗嗤’的笑了,天香登時滿臉漲紅,跺著腳道:“您不好好猜……出大事了!是趙家出事了!”
果然。這一句才管用,趙雩和蘇掌柜的幾乎是同時驚聲問:“趙家出了什么事?”
“趙家?好事還是壞事?”
天香看到趙雩終于認真起來了,這才直起身,小小的賣了個關子,但是她性格原本就是比較著急的,關子賣到了一半自己已經急的忍不住說了:“那個趙夢華死了!”
趙雩瞪大了眼睛!
蘇掌柜的叫了一聲:“真的?!怎么死的?羞憤自盡了?”趙夢華在將軍府掉進了水里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常州府,蘇掌柜這做生意的消息本來就靈通,早聽說了。
天香搖搖頭,有些神秘的道:“聽說不是……要是自盡,早干嘛去了?還扛了這幾天?聽說是在應天府的大少爺回來了,逼死的!”
趙雩有些驚訝:“誰還能逼死她?”
“外面的人都在說,大少爺嫌太丟人了,他在官場都沒臉見人,回來逼著趙夢華自盡,趙夢華不從,大太太就跟著一塊兒逼,反正……整個趙府的人都逼著她自盡,最后只能自盡了。”天香說著攤攤手:“也活不下去了,不死趙家就把她趕出去!”
趙雩震驚的半天無語!心里真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輕松,開心,很高興?當然了,她當然高興!這個女人終于死了!
不過死的著實有些太突然了。
過了好半天,趙雩才失笑起來:“這才是報應呢,活該。”
蘇掌柜的也馬上點頭:“就是,報應!這個女人死了就死了,人世間少一個大禍害!”然后看著天香板著臉道:“我叫你出嫁前就在家呆著不要亂跑了,你怎么不聽話?!不但是到處的伸耳朵聽閑話,還跑的瘋瘋癲癲的,還跑到這里來!叫人家霍培看見你這樣……看把你退了!”狠狠的點了一下天香的額頭。
天香被點的來回晃,對著趙雩吐舌,低聲叫:“姑娘……”
趙雩笑著道:“這我可管不了,你倒是真應該好好在家呆著,做做繡活什么的磨磨性子。”
她都這樣說了,蘇掌柜的干脆就指著天香叫往回家走,天香撅著嘴被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