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攬月緩緩擡眸,兩人四目相對,眼裡平靜如水。
沈洛棲更是捨不得移開目光。
高攬月溫柔的笑:“小棲,好久不見。”
那樣熟悉的話語,那樣熟悉的口吻,在沈洛棲的印象裡,高攬月從不曾對她發(fā)過脾氣,哪怕是自己做錯了,他也只會略顯嚴肅的告訴她:“不可以這樣哦。”“這樣是不對的。”
想著過往的種種,她險些要記不清高攬月的模樣了,可當他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從沒有忘記過。
原本收拾好的情緒,再一次奔潰,她奮不顧生的奔向高攬月,一把撲進他的懷裡。
“師兄……師兄……師兄……”她哽咽著,知道他們的時間有限,不捨,難過,委屈,所有的情緒似乎在出嗓子的那一瞬間都化作了一聲聲歇斯揭底的“師兄”。
一旁,蕭允川識趣的轉(zhuǎn)過身,懸崖上,蘇陌止也不忍的別過了眼。
高攬月輕輕抱住她,大掌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腦勺。
“傻丫頭,這麼大了還是喜歡哭鼻子呢。”高攬月的眸底滿是溫柔與不捨,他道:“我的小棲啊,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呢。”
沈洛棲顫顫巍巍的擡頭,瞬間卸下所有的僞裝,眼睛紅紅,滿臉的委屈,哽咽道:“師兄,你別走好不好……小棲想你……”
高攬月眸光一柔,眼底的悲傷無處可藏,他擡手,輕輕擦拭沈洛棲臉頰上的淚痕,然後道:“我只有一縷精魂殘存,維持不了太久的。其實,小棲念念不忘的,只是對我的愧疚,對嗎?過去的事也該翻篇了。”
“我的小棲,配得上世上所有的美好……”
說罷,殘存的靈力即將耗盡,高攬月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化作細小的靈力四散開來。
“不……不要……”心口沉重的疼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的時間到了,”高攬月衝著沈洛棲綻開最後的笑顏:“小棲,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被過去的事情所困,過去,縱然遺憾,可既然已經(jīng)無法回首就盡力向前吧。”
說罷,高攬月最後的時間用盡,他的身體瞬間化作無數(shù)細微的靈力擴散開來,緊緊抱住他的沈洛棲瞬間跌在地上,泣不成聲。
一切都歸於平靜,彷彿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沈洛棲雙眼含淚,緩緩擡頭,看著不遠處的清音,她終於明白,這些年爲什麼只有她能觸碰清音,清音似乎也只聽從她的。
那是因爲,清音不僅僅是清音,還有師兄留下的殘魂。
如今殘魂已破,清音就只是一柄神器了,她也,永遠失去了月師兄……
饕鬄崖發(fā)生動盪,自然而然的驚動了岐衡宗其他的弟子,幾乎所有領(lǐng)事的弟子都齊聚到了崖邊。
沈洛棲緩緩站起身來,蕭允川上前,想要扶她一把,卻被沈洛棲厭惡的擋開了手。
她一絲情面都不曾留,腳下運力,幾個借力上了崖。
看著聞聲趕來的衆(zhòng)弟子和長老,沈洛棲冷笑一聲,握緊手裡的萬枯草,道:“我會遵守承諾,從此不再踏入岐衡宗,若有違背,挫骨揚灰,萬劫不復(fù)。”
與她而言,這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不允許你沒有野心,也不允許你單純善良。
世人都說,朝堂陰暗,可這萬古大陸一等一的仙門大宗,也不見得有多公正。
沈洛棲毫無留戀的轉(zhuǎn)身,走到懸崖邊,腳下運起靈力,幾個騰空,就飛過了懸崖,到了對面的荒山。
她站在與對面平行的地方,回過頭去最後一次看這個讓自己重生又親手殺死自己的地方。
她很慶幸,自己的後半生並不是在那兒度過的。
沈洛棲馬不停蹄的離開了岐衡宗,到了山下鍾離馥留給她的地址。
此時的夜瑾瑜已經(jīng)陷入了重度昏迷,看著牀上臉色煞白的夜瑾瑜,她有些擔心。
鍾離馥安慰道:“小殿下不必擔心,萬枯草已經(jīng)給他服下了,他只是太虛弱了,需要休息,過幾天就會痊癒的。”
雖然聽鍾離馥這麼說著,可見他的臉色白的嚇人,她還是不太放心。
“有勞鍾離國師了。”
沈洛棲看著牀上的人正出神,門口卻傳來突兀的聲音。
沈洛棲下意識的回頭,就見一個身穿淡黃色長裙,長相甜美的女子出現(xiàn)在眼前,此人正是蕭浣兒。
她有些疑惑,轉(zhuǎn)眸看向鍾離馥,鍾離馥卻默默的別開了眼,微微起脣剛要解釋,蕭浣兒就笑著走進來,道:“還要謝謝沈?qū)④娔亍!?
沈洛棲沒有搭腔,只是一雙眸子看著她。這種感覺她太熟悉,笑裡藏刀,不懷好意。
蕭浣兒看她的眼神,讓她想起了沈知雲(yún)。
不,她這樣的眼神,比沈知雲(yún)更陰狠。沈知雲(yún)對她是明目張膽的討厭和挑釁,但是蕭浣兒不一樣,她的眼神裡透著對沈洛棲的敵意,但卻讓你看不出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確有其事。
“蕭浣兒。”她自報家門,提著裙襬,優(yōu)雅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牀上的夜瑾瑜,道:“我這個師弟,向來頑皮,這回闖了這麼大的禍事,多虧有沈?qū)④娺@樣的摯友,我這個做師姐的,理應(yīng)替他謝謝你。”
說罷,蕭浣兒一提裙襬就要行禮。
“大可不必。”沈洛棲眉頭一皺,一股子無名火涌上心頭,她坐在牀榻上,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說聲謝謝都要師姐代勞吧?況且,你也只是師姐,而已。”
此言一出,屋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肯讓誰。
恰逢此時,沈天逸端著茶水進來,一邊抱怨著:“這客棧生意真好,都滿了,打個水真不容……易。”
感受到屋子裡詭異的氣氛,沈天逸有些僵硬的吐出來最後一個字,然後愣在了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成。
直到沈洛棲開口:“放桌上吧。”
沈天逸才如釋重負一般,將手裡的茶水放了過去。
一旁的蕭浣兒見狀,邁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又折返了回去,遞到沈洛棲跟前,道:“沈?qū)④娦量嗔耍酉聛砭徒唤o我吧。”
沈洛棲瞥了一眼她手裡的茶杯,然後道:“不用。”
蕭浣兒臉色微變,微微起脣還要說什麼,一旁的鐘離馥卻站起身來,道:“公主殿下彆著急,三殿下已經(jīng)沒事了,只是還需靜養(yǎng),我等還是不要在此叨擾的好。”
說罷,她轉(zhuǎn)眸看向一旁的沈天逸,道:“沈公子,帶公主殿下出去走走吧,我聽說這附近有不少好玩意兒呢,想必比沈?qū)④姼芪鞯钕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