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宿命

萬歲元年。

臘月。

還在飄細雪。

小徑上早已枯黃的草也被厚厚的雪蓋了，再也不會冒出頭招搖了。

這便是宿命。

從生到死，每一個時間節點都會發生該發生的事。

誰也躲不過。

朝元宮裡。

燈火長明。

她是那麼的怕黑。

她本是不相信的。

濃綠的眸光一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木雕娃娃常會出現在宮人的住所，而宮人接二連三地按照木雕娃娃的模樣死去……這樣的怪事惹得人心惶惶。濃綠打小除了《女誡》外，沒讀過別的書了，僅憑做農人的父母言傳身教，平日的言行多粗鄙，做事常常考慮不周。濃綠只想以這種方式祭奠死去的宮人，若是陛下不喜歡，濃綠便拔了這朵花，並去領罰。”

她開始厭倦起這種用作圈點奏章表示同意的圈。

她不願再見到那些惹人不快的東西。

她慢慢地平息了怒火。

今夜，似乎比以往的夜晚更漫長。

自從她讓濃綠斬了犯了錯的宮人的手指並且“補”給了濃綠自己，原本不大愛講話的濃綠變得更爲沉默。

她來回數了多次，每一次都是那個數。

“濃綠，先前緒風拉了那幾具焦屍回來，朕當時正犯惡心，不曾好好地瞧瞧是不是葉驚闌。你陪朕去一趟大理寺，朕要求證心中所想！”

“你這是作甚？”元清洄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

濃綠還在思忖是立馬應了還是勸元清洄明日再去。

“不用去了！”一聲啼笑，沉重的宮門緩緩地被推開。

她確實見著了葉府上上下下那麼多具屍體。

葉驚闌這個多智近妖的人，怎會那麼容易便被一把火燒死了！

何況，這把火還是……她命人放的。

元清洄擺擺手，“罷了，此事由得你去。”

濃綠還特地別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在她的發間。

從一豆之火照不見的陰影裡，走出了一個素色衣裳的女子。

那朵藏在三千青絲裡的白花分外扎眼。

元清洄只覺自己的心久久不能歸於平靜，她知道爲什麼，但她又無法緩解。

元清洄擲出了手中的狼毫筆。

“濃綠。”她急急喚道。

“多謝陛下開恩！”濃綠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焦屍留在了大理寺。

緒風帶回的消息，大理寺卿府被燒成了一片灰燼，其中兩個穿著喜服之人被生擒，蒙絡不知所蹤，其餘人葬身火海。

元清洄望著未落下鎖的宮門。

她害怕長元宮裡的已逝之人的魂靈久久不肯消散，會在午夜夢迴之時來與她“談心”。如能和一個死人“談心”，多是那個人前來索命了。

元清洄在鋪開的白宣上胡亂畫著圈。

此時的她，並不知曉緒風騙了她。

元清洄瞇起眼打量著那個垂手而立的女子。

從小到大，黑色的圈將整張白宣填滿了。

泅了一大灘墨跡。

雪色和月色之間，沒有第三種絕色。

元清洄卻覺著自己見到了比雪色和月色更白的肌膚。

來的人，是她熟悉到不行的人。

這是一個姿色算不上上佳，才學可勝天下才子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