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點紅偷營劫寨的時候,正面的裝甲集羣在狂風暴雪中向鬼子的陣地發起突然進攻。敵我雙方發射的一枚枚照明彈,升上天空。北風呼嘯捲起的漫天飛雪,似乎把天空和大地連爲一體。發動機的引擎,伴隨大雪而至的炮彈,分明告訴鬼子敵人越來越近。可是,當鬼子們擡眼望去,除了撲面而來的風雪,在照明彈映下張牙舞爪地飛舞,目力所及之處只剩下天地間一片蒼茫,根本搜尋不到敵人的蹤影。坦克集羣在夜視儀的幫助下,在這個風雪之夜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單向透明。當坦克裹挾的飛雪,“陡然”出現在鬼子視野之中的時候,就如同掙脫地獄束縛的亙古怪獸,盡情施展自己的淫威,揮灑著火焰和金屬。幾乎快被凍僵的鬼子們,無法承受具大的心理刺激和真真切切存在於自己周圍伴隨雪花一同飛舞的彈丸和金屬碎片。裝死、投降、逃跑,總之不再做無謂的抵抗。
奇俊峰和巴雲英率領的蒙古騎兵,對這樣的天氣再熟悉不過了。在家鄉的草原大漠,那一年沒有幾場比這還要突然、還要猛烈得多的風雪災害。在冬季牧場,如果突然遇到這種情況,聚攏尋找圈回沒來得及入圈的牲畜是每一名牧民的最基本的生產生活和生存技能,因此在這樣的天氣作戰,只不過是把套馬桿換成馬槍罷了。在熱兵器出現之前,中原王朝的農耕民族,之所以總是承受文明程度遠低於自己的、來自北方遊牧民族寇邊犯境的巨大壓力而不得不修築長城防禦,就是因爲在大多數的作戰中處於劣勢,數度南遷甚至亡國。導致這種情況出現,就在於騎兵。凡是對北方民族作戰取得勝利的王朝,無一例外擁有數量和質量足以和他們抗衡的騎兵隊伍。把一個農民訓練成爲合格的騎兵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訓練一名合格的射手沒有三年絕無可能,而要訓練一名合格的騎射手需要五年甚至更長時間。而遊牧民族,他們的生產生活方式和作戰方式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只不過是把獵物變成人罷了。真正的傳統騎兵作戰,不是人們想像的躍馬彎刀搏命廝殺,主要作戰武器是弓箭這樣的“遠程”武器。因此在現代騎兵的作戰中,不過是把弓箭換成了馬槍,投石機換成火炮。
騎兵部隊裝備的輕武器主要是AK槍族。重武器方面,火炮,主要是120mm和150mm等中、大口徑的炮擊跑,便於騎兵攜行的仿製改造的日本自明治四十一式75mm騎兵野炮,以及自行研製的120mm騎兵野炮。因此騎兵的火力相當得湊合。
正面作戰已經打響。隱蔽行進至主戰場西側松花江(流經吉林的松花江)南岸的連三坑一帶的騎兵部隊,向日軍左翼發起了強有力的進攻。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騎兵部隊一改過去騎馬行軍下馬打仗的作戰方式,利用有力的天氣因素,向鬼子發起了他們更加熟悉的傳統的騎兵集團衝鋒。這些在馬背上長大的戰士們,對自己戰馬的熟悉和喜愛程度,很多時候超過自己的愛人。在疾馳的駿馬上憑藉嫺熟的騎術,操槍射擊如平地一般。簡單實用的正面衝擊兩翼包抄戰術,祖先們正使用這種戰術,縱橫歐亞大陸。今天,在狂風暴雪的黑土地上再次上演。數萬馬蹄狂奔如滾雷一般,絕對令人魂飛魄散的氣勢連大地都爲之顫抖。速度已經衝起來的騎兵們,迅速沖垮鬼子們脆弱的側翼。兩翼包抄的騎兵們看著四散奔逃的鬼子,紛紛槍交左手,拔出戰刀,無需劈砍、只需平推戰刀,利用戰馬強勁的衝擊力斬殺。熱騰騰的鮮血從靠慣性前行的軀體內噴薄而出,帶著體溫潑灑向大地。彪悍的騎兵們收起戰刀,操槍向遠處的鬼子射擊。
前方曼曼黑夜,周遭寒風呼嘯,身後鐵蹄如林子彈如雨,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血腥,所有令人絕望的因素都疊加在一起,此刻置身其中會是什麼感受呢?是恐懼是懊悔是迷茫是膽寒?那些試圖用家傳或御賜武士刀搏命的軍官們,其下場不過刀斷、人亡,無一例外。特區的鍊鋼技術遠超日本,專爲騎兵鍛造的戰刀可謂吹毛立斷。原本僅爲攏絡蒙古族戰士而鍛造的戰刀,沒想到在戰場上竟然煥發勃勃生機。
經過一夜激戰,鬼子們傷亡慘重,幾乎潰不成軍。對於脫離陣地掩護和喪失火炮支援的步兵來說,要想抵禦騎兵部隊或者裝甲部隊的進攻難度幾乎相同,而且絕無獲勝可能。兩支部隊近似的高速度、強衝擊和連續的進攻能力在遼闊的鬆嫩平原發揮的淋漓盡致。在一場戰鬥中,一方的長處優勢的充分體現就意味著另一方的慘敗。雪終於停了,鬼子們僵硬的屍體醜陋地鋪滿潔白無垠的大地。幾天的衝殺下來,騎兵部隊絞殺的鬼子數量甚至超過了裝甲部隊。自騎兵部隊組建以來,蒙古民族的優秀兒女們,就從未這麼酣暢淋漓的縱橫疆場。一場大戰漸漸接近尾聲,勝利的喜悅沖淡了寒冷和疲憊。與鬼子有一天二主仇三江四海恨的蒙古騎兵,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祖先的光榮,這份光榮也相應的激發了他們的壓抑的血性。
他們也不要俘虜。而且他們更享受手刃仇敵的那份快感。冰冷的刀鋒呼嘯著劃過人體,切割、分離、血濺、倒斃,快意恩仇的愜意由戰刀向大腦傳遞。那驚恐的眼神,發抖的身體,哀嚎的聲音,這還是曾經不可一世大日本皇軍嗎?一條條蒙古漢子就像他們的坐騎一樣,耐力持久堅忍不拔。他們就想追逐草原上的獵物一樣,追逐著敗逃的鬼子。對於鬼子們來說,他們寧願死在現代化的槍彈之下,也不願做身首異處的刀下之鬼。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和騎兵們的嘶吼聲,刀鋒破空的撕金裂帛之聲更是如同索命的符咒。不論你是反抗還是投降的結局完全相同,再說也沒人給他們投降的機會。企圖抵抗的鬼子猛地發現,這幫騎兵在疾馳的駿馬之上操槍的水平,並不比自己在地面上差。沒有領教過蒙古騎兵鋒芒的大和子孫替他們祖先補上了這一課。
“這幫哥兒們比咱們還狠!心理素質絕對強悍啊!”趙驢終於目睹了現代化的蒙古騎兵屠殺鬼子的慘烈景象,一股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
“冷兵器的廝殺給人造成的心理衝擊,不是熱兵器所能比擬的。”沒命這次沒有和趙驢矯情。
“聽說一點紅同志親自率隊偷營拔寨?”趙驢面露敬佩之色。
“是,我也聽說了。這也太猛了點吧!挨批恐怕是少不了。”沒命搖了搖頭。
一點紅可沒想那麼多,此刻她正意氣風發呢?她率隊在鬼子背後玩兒命的攪和。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他們正準備收兵回營的時候,遇到了真正的鬼子騎兵。一個大隊,一千多人。距離太近了,雙方都是猝不及防。猛地對方的少佐,刷的拔出戰刀,隨後那裡出現了一片鋼刀森林。對方的意圖非常明顯,進行一場真正的騎兵對決。如果一點紅率領的是由漢族組成的騎兵,她才懶得和鬼子進行什麼騎兵對決。現在他率領的是一羣粗狂率直的蒙古漢子,骨子裡就流淌著強悍豪邁鮮血。已經在他們之中混跡日久的一點紅太瞭解這一點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她下令開槍,他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聽命。即便他們聽命也會從心底裡爲自己的行爲所不齒。於是,一點紅緩緩拔出戰刀,舉過頭頂,一片整齊的刀出鞘的聲音,一點紅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刀鋒一指,縱馬殺向鬼子。一場罕見的騎兵對決在熱兵器橫行的時代、在遙遠的東方大地上演。沒有呼哨吆喝,那是馬匪劫掠而不是騎兵作戰。沒有人說話,所有的人都在聚集體內的力量,身體緊貼馬背盯準一個目標。將要臨敵的時候,雙腿夾緊馬腹,猛地直起身體,揮刀、劈砍。
一點紅盯住的目標自然是鬼子少佐。她也算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但是像這樣規模的冷兵器作戰,她還真是第一次。她銀牙緊咬,死死盯住少佐。“刷”的一聲鬼子的刀攜風而下,一點紅本就矮小的身軀猛地一縮,帽子應聲而落。出刀,刀鋒劃過少佐的腹部,一點紅立即瞄準下一個鬼子。騎兵對衝基本上就是一錘子買賣,你和一個對手在一次衝鋒中只有一次交手的機會。雙方錯身而過,圈回馬頭迅速整好隊形,然後是第二次對衝。每一次對衝,絕對是刀刀見血。這種作戰對騎術、武器、勇敢綜合考評,更是對人心理素質的巨大考驗。不合格者的命運就是死亡。
對衝還在繼續,鬼子們雖然有武士道精神,但是這些農民出身的騎兵,對馬的理解遠遠落後於蒙古民族。他們之所以在以前能夠在蒙古草原稱霸一時,僅在於他們的火器,而不在於他們戰刀。今天他們以自己之短來搏對手所長,結局之悲慘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三度重逢之後,鬼子已不足三百,而一點紅這裡能夠參加戰鬥還有六百餘騎。在第三次對決之中,鬼子騎兵中已經開始出現逃兵。一點紅低聲提醒自己的騎士們,做好射擊準備,以防止鬼子使詐。帶雙方越來越近的時候,終於有承受不了重壓的鬼子,開始準備操槍。手疾眼快是騎兵基本素質之一,率真的蒙古漢子,對於鬼子的不恥行爲極爲憤怒。在一點紅讓那名操槍的鬼子額頭瞬間多了一個紅色“點”的同時,騎兵們卡賓槍、衝鋒槍霎時響成一片。
“對有信義的人我們可以講信義,對鬼子美這個必要!”一點紅知道這次對決將會成爲自己以及這些淳樸的蒙古漢子們一生中的最後一次。很多時候,道理總是伴隨著教訓和鮮血,才能讓人牢牢記住。
來自方面軍司令部和軍委的通報批評很快就傳達到第八十七師。對一點紅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一點紅知道自己做的的確有點過。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檢查,遞交上去。但是她的下屬和同僚卻把當成了心中的英雄。
在中隊殲滅身後關東軍的時候,從哈爾濱方向進攻的關東軍自然也向中隊發動了進攻。然而,還是天氣幫了中國守軍的大忙。中隊的策略非常簡單。就是沿吉林和黑龍江交界的松花江支流拉林河建立防禦。他們的防禦非常獨特,不是踞岸防守,而是在拉林河南岸空出大約三至五公里地帶佈設雷場。鬼子們對這種防禦無法理解,酷寒的天氣河面早已經結了厚冰,過裝甲車都不成問題。鬼子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火力準備之後,大批鬼子從冰面上開始進攻。當大約三四千鬼子順利的過了冰河,正準備向縱深進攻的時候。突然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他們身後響起。身後的冰面瞬間被炸開。尚在冰面上沒被炸死的鬼子,頓時紛紛落入河中。很快,河中的鬼子就異常羨慕那些下他們而去的同類。
厚厚的冰塊在水中隨著激盪的水流擠壓疊加,被冰塊兒撞暈撞傷的鬼子越來越多。冰水快速浸透了鬼子們的棉衣,陡然增加的重量加劇了他們的死亡。爆炸激起的河水,迅速在河岸再次凝結成冰,增加了鬼子上岸的難度。寒風、冰水合謀殺死了衆多鬼子。一片混亂之中,南岸的鬼子在紛紛乍響的地雷聲中舉步維艱,進退無路。中隊的火炮開始收割鬼子們的生命北岸的鬼子們在炮火和河水共同的阻隔下,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南岸以及河水中掙扎的同類自生自滅。在這種天氣你不能指望鬼子還攜帶渡河工具,因此要麼等待河水再次結冰,要麼繞行。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的耽誤了。他們重選渡河地點的時候,中隊自然也不會傻等。他們的策略很簡單,就是用重炮轟炸冰面或者呼叫空軍。等到中隊身後的鬼子們被掃盡,鬼子們的渡河工具才運至前線,不過,這時候第二方面軍的重兵也已經全部抵達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