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走吧,謝謝你,薇薇安?!卑⒍喾颇瘸垂苷呶⒁活h首,后者取出一個碩大的軍綠色軍械箱后漠然離開。防爆門關上,這個封閉的小房間里就剩下了三個人,一張桌子,兩張沙發罷了。
“密碼?!卑⒍喾颇刃∈忠粨埽人诉€大的軍械箱當即打了個旋蕩到西蒙這邊,西蒙解開了鎖扣,輸入了七位數的密碼,隨著“噠”的一聲輕響,一個瘦到皮包骨,不,一具骷髏便靜靜蜷曲著顯露出來。
“呃,我當初每隔一陣子就會喂點水之類養活一下,后來到了這兒,薇薇安小姐就接手了,改造成了這樣,之后我就沒管了?!北颂乇惑@了一跳,囁嚅道。
阿多菲娜手點著下巴,“嗯”了聲,審視著箱子渾身各處插滿了管子的伊萊賈·所羅門,這絕對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看管者非常貼心插了導尿管、流食管等等生命維持設備,關在保險庫幾個月不見天日,逼瘋人的寂靜與漆黑徹底把伊萊賈折磨地不成人形,兩顆眼珠子出奇地大,仿佛是掛在臉龐上一般,整個骨架外就包著一層皮膚,西蒙都懷疑能不能說話了。
“這沒關系,是薇薇安管的就不必操心,她是看管者,有義務保管好海德拉成員的寄存物品,除了至高王外她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噢,我回頭還得好好感謝她,薇薇安是把你當成我的信使了?!卑⒍喾颇仁祜馗闹S持裝置的參數,翹起二郎腿拿起了一杯茶?!皠e愣著啊,坐吧,聊會兒天,這白癡沒那么快醒過來。”
西蒙心中剛泛起憐憫,立馬心臟就一陣抽搐樣的心悸,他發現有些控制不住的手臂顫抖,在鋼鐵監獄里痛苦的一幕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來,他額頭青筋畢現,青筋狂跳?!胺泡p松,放輕松,你看,你已經抓住一個了,很快,很快……”阿多菲娜撫著西蒙的后背,安慰道。
西蒙沉寂著十指合攏,鋼藍色眼睛就在指節上忽閃忽閃,阿多菲娜沒有再多說什么,她在海德拉里待了許久,自然曉得鋼鐵監獄的手段,現代刑訊即便是專門受過訓練的特工都不一定扛的住,更何況是一個游騎兵?若是那種特意分析人過往,針對弱點的特制刑訊,可謂是一審一個準。她輕輕地把頭靠了過去,手覆著手,不停地呢喃道:“我在的,我在的……”
不知過了多久,無比輕微的咳嗽聲打破了寂靜,生命特征儀器的曲線幅度波動了起來,箱子里的骷髏睜開了眼睛,然而,他看見的并不是所羅門突擊隊。
“終于醒了,你知道我是誰?!卑⒍喾颇仁謸沃◢弾r桌案,俯視著伊萊賈,她的蛇形亮瞳與標志性紅發立刻讓伊萊賈瞳孔緊縮,但他太虛弱了,虛弱到原本瘋狂的掙扎也只是無意義的手臂擺動而已。
“所以,看來你是知道我了,為了防止你的記憶出錯,容我介紹一下在場諸位,我,海德拉九首的易形者,阿多菲娜·莫爾芬,你左邊的,是西蒙·海耶斯,海德拉正式成員,右邊,彼特·格林伍德,一個預備成員,如果不是他們,說不定我還不曉得你在這呢。”阿多菲娜說道,天花板一只日光燈,被她刻意調小了,她整張面容隱藏在暗色里,格外凄怖。
阿多菲娜緩緩地繞著箱子走著,手指不時拂過伊萊賈瘦削不堪的軀體,每當觸碰,伊萊賈便如同觸電般一陣痙攣。
“你的名字很好找,你父親是哈羅德·所羅門,你們族長的三弟,掌管所羅門的北方貿易線,你,伊萊賈·所羅門,你父親的次子,你不像你的兄長,你不好戰,也不貪婪,不像那群骨子流淌著青蒿素的惡醫,你是一個學者,一個工程師,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參加過鋼鐵城外城墻的六期還是七期的設計吧,我說的對么,對,就眨眨眼,記住,你在海德拉。”
伊萊賈馬上眨了眨眼,清楚不過海德拉的性質。“很好,這是我們交流的第一步。第二步,你知道,海德拉一向與十三議會關系良好,尤其弗蘭茨、梅隆、巴里莫爾,盡管我不想承認,但海德拉的藥劑一多半都得靠所羅門的合成設備,如果我放你回去,想必,你還是值一臺醫用超速離心機的吧,眨眨眼,合作些。”
眨眼。
“嗯,那么我們算是達成了一個小小的協議吧,請等候一會兒,我馬上叫人把你送去病房,噢,天的,野蠻人,誰會把你放進箱子,野蠻人野蠻人……”阿多菲娜嘆息道,打了個響指,看管者又憑空出現?!翱垂苷?,好好照顧這位先生,要是出了問題,我饒不了你!”
更多的看管者出現了,她們直接抬了張病床,放上伊萊賈,聲控燈一盞盞亮起,很快消失在某個房間里。
“這就沒了?”西蒙看的目瞪口呆,問道。
阿多菲娜端起涼了的茶酌了口,點頭道:“暫時沒了,你沒看見這小子都沒力氣說話了么?你那時候留著大胡子對吧?”得到肯定后,阿多菲娜溫柔地撫著西蒙業也精心修建過的胡須。說道:“那就對了,那種情況下,你一身白,又戴著防寒面罩,人都一個樣,你又換了衣服剃了胡子,他認不出你,就算認出了關系也不大,過上幾天,等那個所羅門藥販子到審訊的基本要求后,我自然有辦法把他肚子掏的干干凈凈,海德拉最擅長這個了,來吧,我們該休息了,天亮了還有不少事情等著你?!?
三人乘著電梯返回地表,阿多菲娜指著一棟漆成橙色的公寓,對彼特說道:“M區偶爾也會有原生種的訪客,你住那兒吧,隨便找間沒人的就行,但是記住進了門就別出來,直到我找你為止,不然別人把你宰了都是輕的?!?
送走了彼特,阿多菲娜跳上西蒙后背,月明星稀,唯有夜風,仿佛回到了戰前。她換了個語氣,咬著耳朵道:“喂,最近一段時間我可是很辛苦呢,沒什么要表示的么?”
“哎,我就怕你問這個……我在芒茲維爾的舊貨市場存了些名片,都是大洋別處的風景,我也買了只據說是有不少戰前電影的U盤,我記得海德拉不是有臺能用的電腦么?結果我在突圍的時候燒焦了……所以,就只有這個了?!闭f著,西蒙從內兜里摸出了一只盒子。
西蒙握起阿多菲娜的手,把那顆鑲嵌了足有一克拉鉆石的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扭頭望著她的眼睛,說道:“假如世界不是這副鬼樣子,這顆戒指大概要花掉我好幾年的軍餉,噢,我不是特地要提價格,而是,在我們那會兒,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姑娘,并決定要永遠和她在一起,表示衷心的方式就是這么一顆戒指?!?
阿多菲娜伸開五指,鉆石在月光照耀下映出了璀璨的光芒,從物理角度而言,這只是一顆純凈的煤炭罷了,她環住西蒙的脖子,壓根沒點歡喜道:“你是要說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呢,還是唯真心可比擬呢?你這人就沒點記性,我能為了一首軍歌翻進鋼鐵大學的圖書館查資料,你就天真地認為我不知道戰前的營銷廣告語,拜托,我又不是十六歲的小女生,我倒是很想要那只U盤,里頭裝滿了小電影也好啊,你偏偏送顆鉆戒給我,我匿蹤的時候戴戒指么?豈不是在額頭刻著字,快來殺我?蠢男人?!?
宛如被扼住了后脖頸的鴨子,西蒙訕訕無語,待久了軍隊,見個母的都能惹人興奮,又在休眠艙里凍肉了六十年,戰后姑娘的喜好,他哪里懂得?
阿多菲娜賞了個香吻,褪下戒指,扯了縷衣服絲線做成項鏈戴上,說道:“不過,鋼鐵大學的白天鵝們反而很崇尚這種布爾喬亞調調,我翻墻了鋼鐵大學那么多次,也能算半個大學生了,行吧,我很高興,算你個木腦殼有點貨?!?
是夜,他們枕著一個枕頭,兩雙格外明亮的眼睛,至于是騎士還是別的什么蓮花,總之天亮地很快,阿多菲娜頂著一頭蓬蓬紅發,打著呵欠道:“我去,怎么就亮了,我都沒來得及睡覺呢?快起來,你不能錯過海德拉的正式成員集會,攝政王要給你授位,該死的,天黑的早亮的早……你就穿那身海德拉特別型號的軍禮服就行,我們沒有制服?!?
不比昨日艷陽高照,今日直到早晨十點,依舊陰云沉沉,春雨欲來未來,隆隆遠霆憋足了勁,最終化作一個個悶響,格萊瑟姆酒館直到此時仍舊燈火通明,刻龍招牌“嘩啦啦”作響,西蒙與阿多菲娜并肩走近了酒館,空無一人,連貓耳娘薇薇安都不在柜臺后。
“有點緊張?應該的,整個海德拉九首都來了,攝政王、千面者、我、研究者、饑渴者、操偶者、看管者,突擊者戰死在哈里斯堡,邊緣者處在昏迷?!彼麄冏吡诉M去,阿多菲娜按動了暗磚,在墻壁尚未徹底打開前,阿多菲娜抓起了西蒙的手,大聲道。
“萬歲,海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