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越過厚重防爆門,塞茲略略打量了一遍抗震強度,除非是正處爆心,不然星球上沒什么玩意能夠正面擊穿防爆門。如此龐大的鑄件顯然屬于遺落科技,畢竟鍛造航母甲板的大型水壓機剩下的唯一用處也就是軋制城墻了。
“時間檢查。”盤山公路后進入山腹基地,幽深隧道并沒有持續(xù)太長,沿著主干道一路到達了主軸停車場,馬西山基地完全繼承了戰(zhàn)前避難堡壘格局,尤其是規(guī)章,所有外勤車輛一概不允許開進隧道深處,不論是防止可能的奸細或是避免致命病菌,反正以梅內(nèi)德斯軍官 證等級,還是老實靠著雙腳走去目標點。
沉甸甸的圓筒袋以及一把山貓步槍壓在肩后,塞茲依然感到了不小壓力。邊緣者不經(jīng)意間散發(fā)的生物電流就足夠嚴重干擾隨身電子設(shè)備,易形者改變光譜波長的范圍又不包括緊貼物件,至于饑渴者?不吃了那塊表都算客氣。“2.02分。”塞茲說道,看著饑渴者仿佛背了個野餐布樣的無所謂姿態(tài),塞茲暗想下一次拓展能力也該挑一輪肌肉內(nèi)聚。
梅內(nèi)德斯點點頭,隧道人行一側(cè)清一水涂抹了防輻射復(fù)合鉛皮層,良好三防保護使得蓋革計數(shù)器數(shù)值下降到令任詫異的水準,外頭那個大廢料場給人帶來的不單是心理生理健康損失,看看阿多菲娜·莫爾芬就知道了,天知道她易形時都挨著些什么。
“信號檢測……非常不穩(wěn)定。”背包帶勒進一分,塞茲漫長的海德拉生涯里最簡單的就是忍受痛楚,喇叭與小命間,建設(shè)者選了后一條,所以整個澆灌了速干水泥的隧道信號極其之差,對講機要么跳頻要么干脆毫無訊息。塞茲收起儀器,彼此沉默地走了約莫十來分鐘,才有黯淡紅燈之外的橘色暖光涌來。
像是蛛巢的絲線中樞,眾所周知,馬西山基地掏空了一座山腹,光靠兩條腿是不可能走得完的,刷成欣慰的銀白色通勤車自然成了首要之急,由于是深夜的緣故,往來士兵并不多,但也是相對而言,幾十個臂戴白章的憲兵三三兩兩聚著,他們有權(quán)盤查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不過塞茲四人沒興趣坐著小甲殼蟲奔向新時代。“這里。”梅內(nèi)德斯超越過塞茲,邊緣者極其劇烈的腦電波活動非但沒把他整成一個狂人反而令他更為冷靜。四人穿過左手數(shù)第二的安全門。塞茲清楚看到墻壁標語寫著:“信號傳輸與電力。”
希望研究者搗鼓出的小玩意一如既往的有用,塞茲假裝不經(jīng)意地貼著墻走,手掌一翻,沿路走過的水泥裸露墻壁皆是于陰影處黏上了某種紋貼。“繼續(xù)走。”莫爾芬蛇形豎瞳是她少數(shù)幾個無法改變的特征,于是她將帽檐壓地極低,易形能力讓她的存在感小到常人難以注意。
“搞定了。”塞茲低聲對梅內(nèi)德斯匯報道,圓筒袋里的諸多玩意可絕對過不了近在咫尺的部門安檢卡,邊緣者意念力再強,金屬檢測儀照樣會“嘀嘀嘀”掀起人們的好奇心。
耳膜刺破感轉(zhuǎn)瞬即逝。“大風大浪罷了。”梅內(nèi)德斯說道。安檢操作員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幾名士兵見有人來,紛紛站起身來握持著裝配了修長消音 器的SA步槍。五秒,準備山貓。其余三個人腦海都得到了訊息。梅內(nèi)德斯?jié)M面春風地主動放上了圓筒袋。
“Quae in quo erant?(里面裝了什么)”站崗士兵見梅內(nèi)德斯分外眼生,睡意倦意沖淡了不少嚴肅心,翻動著證件。“Zonam, bushmeat, designers non requiratur(皮革、獸肉,都是工程師們的夜宵。)”梅內(nèi)德斯順手從內(nèi)兜里掏出一包煙,互相劃火柴點上。塞茲見操作員要啟動傳送帶,忙跨前一步,一道奉上根煙。
“Im “somniculosus(我都困了)”,梅內(nèi)德斯深吸著,鼻孔噴出煙霧,眼角不住瞄向安檢門后的一排階梯、衛(wèi)兵休息室,饒是他事先察看過了馬西山基地平面圖,他也不敢肯定究竟藏了多少人,人并不重要,若是碰上一個湊巧開啟了血統(tǒng)溯源的變種人,大家就可以提前想想遺言了。
“Sicut noxius est Magna intra noctibus sine somno privaret facti sumus a noctua(里面的瘋子喜歡大晚上不睡覺,害得我們也成了夜貓子)。”衛(wèi)兵深以為然,打著呵欠招呼著抽煙閑聊的操作員,趕緊走程序查了這個,好回去打盹。
快啊,愛因斯坦壯志凌云小老頭……梅內(nèi)德斯默念道,他的瞳孔都隨著傳送帶運轉(zhuǎn)而急劇縮小,莫爾芬的感覺徹底消失了,麥克菲迪恩猩紅舌頭舔著漆黑嘴唇,塞茲雙手插在褲兜。X光機行將探測到第一個圓筒袋,或許警報鈴下一刻就要響……
沒有響,“噔噔蹬”數(shù)聲,電燈停擺,電源切斷,整個部門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Age! Exercitatione et potentia eu(艸!又停電了!)”士兵們吆喝起來。暗夜是午夜貴族的摯愛天下。不到不得已,不動槍。梅內(nèi)德斯一撫眉心,抓過圓筒袋背起,徑直推開了剛還聊天打屁的衛(wèi)兵。
“Nec praeterita!(別過去)。”士兵喊道,話到喉頭,喉管被捏碎。塞茲用匕首替他表明了態(tài)度,每一個海德拉必定兌換或自行激發(fā)夜視能力,黑夜行動印在骨子里的本能。視野通暢,邊緣者大搖大擺地走在最前。易形者直接粗暴地捏斷咽喉,饑渴者掰人脖頸和扭雞脖子沒任何區(qū)別。
莫爾芬,麥克狩獵掉剩余活口,塞茲,你和我去找服務(wù)器機組。梅內(nèi)德斯命令道,閑庭信步踏上階梯,塞茲懶得玩刀子,拔出烏鴉手槍,槍口頂著安檢操作員的靠枕,消音 器又經(jīng)過第二重減聲,抵到幾乎難以被人捕捉。“噗噗噗……”摸黑尋路的士兵們無一例外地被潛伏進來的海德拉們閑庭信步般地殺死。
“繼續(xù)前進,研究者堅持不了太長的斷電時,我們要先控制服務(wù)器機組。”梅內(nèi)德斯不再耗費電波能,張口說道,塞茲點點頭,放下打空彈匣的手槍,SA2000突擊步槍特有的消音“砰砰”聲終于令帝國士兵們意識到了外敵入侵,很遺憾,吸血鬼獵殺凡人的速度只有狼人能比。
玻璃幕墻后便是整齊排放著的服務(wù)器組,按照研究者的囑咐,梅內(nèi)德斯在指定位置安插進了調(diào)制偽裝卡。電波諧振無限擴大了邊緣者與研究者之間的通訊。“我已經(jīng)黑進了系統(tǒng),一旦電源恢復(fù),你就能接收到所有行動。”梅內(nèi)德斯說道。
“運行靜態(tài)測試信號……確認信號。”雌雄雙煞料理完了滿屋子的士兵,有些小瑕疵無傷大雅,總之這間屋子只會有他們四個活人。“安放完畢,移動向二號目標。”梅內(nèi)德斯皺著眉看著阿多菲娜“嘀嗒嘀嗒”落著血的廓爾喀 彎刀。“你從哪弄的?”
“你問他,別問我。”阿多菲娜痛快地脫下外套,袖子捆在腰上成了蘇格蘭圍裙?饑渴者咧嘴一笑,怎么都讓人感受不到善意。
“我猜之后就是硬闖了吧,你給我找的衣服大的過分。”她抱怨道,哪怕是一邊閑聊,她也一邊舉起了SA步槍,四人齊齊射出兩輪點射,玻璃碎裂子彈入肉,又多了兩個自尋死路的白大褂。塞茲聳聳肩跨過尸體,調(diào)侃道:“這群人腦子里裝的金貴知識夠做鋼鐵大學教授的了,可惜我不是個讀書的料。”
“沒事,咱們和讀書人一模一樣的。”饑渴者少言寡語,但是他說話時沒誰會忽略他。“他們用腦瓜陰人,咱們用手打人,我能一個打他們一百個,所以我覺得還是別去念書來得好。”
“你媽聽了一定要打你屁股。”莫爾芬接住話頭,一塹安全門鎖住了通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差點以為你是我媽媽了。”梅內(nèi)德斯沒好氣說道。“最遲三十秒內(nèi),電力就要恢復(fù),液壓封鎖開啟,干活了伙計們。”乒砰亂響,圓筒袋擱下時一陣碰撞聲。
“你來干重活。”塞茲遞給阿多菲娜圓筒袋里的激光鉆機,自己揣著透視儀站到安全門前,探尋液壓關(guān)鍵處所在。“說好的女士優(yōu)先呢?”紅發(fā)女孩牢騷道。
“你比較有準頭,剛好叫人知道插在哪里最能踩到重點。”梅內(nèi)德斯手里來回拋著鋁熱劑,雜耍一般。“搞得我以為你也想被插兩下?”阿多菲娜舉起鉆機,噴射出數(shù)千度高溫的一簇光苗。饑渴者安置著雷 管互相拼接好,照著塞茲畫出的叉點開始鉆孔。
“夠了夠了,有一塊后置金屬隔斷板,鉆太深就有意思了。”塞茲攔住鉆頭,阿多菲娜剛拎起半人高的鉆機,饑渴者立馬往孔洞塞了一個起爆裝置。如法炮制了下一個液壓鎖,透視儀垂直彰顯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所以阿多菲娜鉆地正好。“液壓密封完蛋了,輪到你了,老大。”塞茲說道。
“sho sho(沒問題)。”梅內(nèi)德斯往雷 管空缺處放進鋁熱劑,猛烈的火雨傾瀉而下,2500攝氏度焰火融化了鎖芯,安全門的鎖定機制仍在堅持。“炸了它!”三人槍口一致對前,塞茲扣動起爆器。光明大作,電力恢復(fù),前路暢通!
海德拉的眼睛就是他們最好的輔助設(shè)備,掀起的煙塵粉霧無法阻擋住塞茲的五感增強,光線撲入眼瞳后的瞬間,SA步槍的點射就擊倒了門后嚴陣以待的數(shù)名士兵。“自由開火!自由開火!”梅內(nèi)德斯喊道,他的電波干擾強大到干擾了附近士兵的正常思維。
饑渴者小臂一甩,拋過一枚震爆彈,強光巨響落在昂貴的離心機旁,塞茲就地一滾,蜷縮在電路實驗臺后,他的敵情探查很好地指明了敵人所在,哪怕他槍抬頭頂射擊照樣彈無虛發(fā)。費勁心思制造出的設(shè)備爆出蓬蓬火花。“丟光你們的投擲物!別給帝國崽子手下留情!”塞茲喊道。
“繼續(xù)前進!我們沒多少時間拿來浪費!”饑渴者撿起防彈盾牌,腳步堅定往預(yù)定突破口奔去,保護住梅內(nèi)德斯的心靈攻擊,電路實驗室內(nèi)密集設(shè)置的器材的集成芯片開始烤焦過載。一攤衣物詭異地凌空漂浮著,連海德拉都難以輕松感知到莫爾芬,何況凡人?莫爾芬照例獵殺干凈了實驗室一眾活物。比起科研設(shè)備,那些廢寢忘食的犯人設(shè)計師更是帝國的心頭肉。塞茲扣緊了扳機,逃生通道抱頭鼠竄著的一行人盡數(shù)被殺死。
眩暈感掠過,梅內(nèi)德斯額頭隱隱冷汗,他在盡可能地減少心靈通訊。“我們最多只有五分鐘攻進第三目標,研究者壓制不住太久安全系統(tǒng),我們必須在大部隊來臨前取得ACS模塊!”過于頻繁的生物電波使得邊緣者記憶力在特定時刻遠遠不如常人,塞茲引領(lǐng)著隊伍穿過實驗室,順著逃生通道到了垃圾投放窗口旁的警衛(wèi)門。
“輪到你了。”饑渴者連撞了兩下才頂開警衛(wèi)門,塞茲打開過渡走廊門,風雪倒灌進領(lǐng)口,他們腳下即是百米高空,看上去到了室外,遠處崇山峻嶺下是一片盆地。如此小的區(qū)域匯集了雪蟒、惡魔鷹、雪狼、荒熊等掠食動物。“我們在生物實驗圈上方的塔樓停機坪。”左側(cè)渦扇葉片吹動的烈風令他們舉步維艱,塞茲不止一次以為嬌小的莫爾芬要被吹飛了。“前頭有人。”塞茲說道,他也要竭盡全力抵抗風扇。
“Quis es? Password?(你們是誰,口令)”拐角冷不丁一支巡邏隊,塞茲左手藏在身后,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塞茲靠前一步,他沒興趣廢話,直接悶頭前撞,SA步槍當即射得為首一人腸穿肚爛,左手握著的匕首精準喂進了側(cè)方隊員口腔里。“喝啊!”塞茲雙足發(fā)力,頂著尸體撞著第三名隊員翻過了護欄,墜落喊叫聲被惡魔鳥興奮的俯沖斯圖卡式咆哮撕扯地支離破碎。“我猜它們今晚加餐。”塞茲探頭望著雪原上三灘紅點,地底冒出了雪蟒,結(jié)果聞訊而來的行軍鼴鼠一視同仁全部吞噬。惡魔鷹都不敢太砸老鼠的場子。
“一大批安全部隊涌到了圓廳。”他們繞過了室外高空護欄,塞茲堪比惡魔鷹的隼目洞察出了涌過的士兵人數(shù)。“記住你們的編號,我們也是馬西山安全部隊的一員。”梅內(nèi)德斯補充道,邊緣者是海德拉中僅次于研究者西德布蘭的智者,難能可貴的是,他同時也是名獵魔巫師。
“莫爾芬,你去吸附幕墻,保證事態(tài)。”易形者沒捂熱的軍服隨風飄走,很難想象個頭一米六的十六歲少女真的有此強悍。饑渴者扛上莫爾芬丟下的圓筒袋。梅內(nèi)德斯扒著門縫,警報聲響徹馬西山基地,整個安全部隊都動了,任何穿過要道的人員都要對上新發(fā)布的口令。
“繃好弦。”鋼化玻璃幕墻似有極光閃爍,那是易形者發(fā)出的光譜訊號。“我們走。”梅內(nèi)德斯推開門,安全部隊立馬注意到了一副狼狽相的三人。
“Prohibere! Tres ex vobis!(停步,你們?nèi)齻€)”審查軍官滑過槍帶,數(shù)支帝國部隊標配的SA步槍指著三人腦門,看來入侵者的偽裝制服已經(jīng)令安全部隊懷疑自己人了。“Non producunt suos(別開槍!自己人!)。”梅內(nèi)德斯雙手舉起,虛與委蛇地糾纏著軍官,一邊等待安全部隊漸次離開他們最終要襲擊的磁盤存儲中心。
塞茲眼皮一跳,安全部隊牽來了混種攻擊犬,變種人不單單只存在于海德拉,帝國的神心團同樣吸納訓練帝國境內(nèi)異能者,只不過比起西邊的同僚們,神心團經(jīng)常是被吊打的一方。一旦混種犬嗅到了氣味,咬了一口就完了。
極光似遠似近地隨風飄蕩,梅內(nèi)德斯大聲嚷嚷著,塞茲的帝國語很一般,大概是說我認識誰誰誰,老子是尉官什么什么,頗有些面紅脖子粗,梅內(nèi)德斯突然一揪軍官領(lǐng)子,朝著下頜就是一槍。
安全部隊這點三腳貓功夫哪里勝得過浸淫此道的大師?塞茲瞬間掃倒了面前士兵,莫大動靜招來了更多的士兵,空曠廊道密集覆蓋的火線,除非是專門肌膚裝甲化的海德拉,不然沒可能近距離抵擋子彈直射。
小隊仍在有條不紊推進,幕墻外懸停著的莫爾芬像一只壁虎,摩擦力極高的腳丫吸附住鋼化玻璃,身軀呈七十度傾倒,抱著的山貓步槍隔著十來米狙殺著被邊緣者腦電波干擾得七葷八素的士兵。塞茲第二個拓展能力才是五感增強,第一個本命血統(tǒng)能力則是武器大師,賦予了他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熱 兵器專精經(jīng)驗。一支SA步槍的三十發(fā)彈匣,塞茲沒有浪費一顆子彈,三個班組的安全部隊面對僅有四人的海德拉竟是節(jié)節(jié)敗退。
結(jié)構(gòu)強化過的幕墻砰然碎裂,塞茲知道莫爾芬的第三個拓展能力便是肌能內(nèi)聚,但是血統(tǒng)史官對莫爾芬如何取得這個能力卻是諱莫如深,能經(jīng)受住點50子彈的幕墻直接被她一腳踢破。陰影滾落進哨戒機槍巢里,一陣腥風血雨。
“這套衣服剛剛好。”待到三人奔到莫爾芬身邊時,紅發(fā)女孩理著袖標。“你們有點慢吶。”紅發(fā)女孩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