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沒有想到,那天,她帶嚴旭升偷偷去工地視察時,見到他,心就不禁一陣亂跳,也有些發慌,她發現自己原來還在愛著他,而他呢,見到她,更是激動不已,眼睛銳亮地盯著她,流露出愛慕之意和想接近她的迫切心情。差點被嚴旭升發現,不,好像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可怎么辦啊?
這天上午,她上了班不久,嚴旭升就打電話給她說:“那個工地開工兩個多月了,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了,我想去看一看。”一種上司對下屬的命令口氣。
“好的。”牛小蒙心盡管里有些不舒服,卻還是顯出下屬對上司唯命是從的口吻。
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工程從立項到開工,嚴旭升一直躲在背后操縱,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相當默契。房產公司里的人,誰也不知道她背后還有一個男人撐著,也沒有發現她有什么不正常的舉動,更不知道她在外面的秘密勾當。
盡管這樣,牛小蒙還是非常謹慎,該在別人面前演戲時,她常照一本正經地演。但只要離開別人的視線,他們就搖身一變,從兩個不拘言笑的合作伙伴,一下子變成一對親密無間的歡愛情侶。
她不知道嚴旭升今天為什么突然要去看工地,但這是正常的要求,所以她不能不答應。
“你就說是一個合作伙伴,來看看工地。”嚴旭升讓她坐到他的車子里說,“反正那里,沒有一個人認識我,不用怕。”
他們在市區一個路口碰面后,牛小蒙坐進他的奧迪車,嚴旭升見周圍沒人,就把頭迫不及待地湊過去,捧住她的頭滋滋地接吻。嚴旭升還把一只手伸進了她的……
他們親熱了一下,車子才開出車庫。因為去工地,嚴旭升沒有開寶馬,而是換了一輛車。他怕別人認出或者記住他的車,那是會留有隱患的。
車子一會兒就上了環城高架,然后往郊區方向開去。
嚴旭升眉飛色舞地對她說:“這個住宅小區,我算了一下,銷售情況好的話,我們可以賺兩個億。”
牛小蒙說:“有這么多?不會吧?”
“你算啊,八十畝地,容積率是三點八,就是二十萬平米。”嚴旭升精明地算著帳說,“對呀,你應該知道啊,總共十二幢小高層,四幢高層,一千八百套房子。我們的成本價是三千五百元左右,銷售均價為一萬二千元,就能賺一點七個億。下面的商鋪價格還要貴一些,要是明年行情看好,我們還可以漲價,所以,賺兩個億是沒有問題的。”
牛小蒙用心聽著,沒有吱聲。
嚴旭升又很得意地說:“而我們投入的資金又不多,一個億還不到,其中貸款六千萬,現在建筑工程又讓施工單位墊資做,我們到二層就可以預售,所以在資金上,一點壓力也沒有。就是再要幾千萬,我也只要打幾個電話,就能借到。”
“有權人辦事,就是不一樣。”牛小蒙感慨地說,“事情好辦,錢也特別好賺。”
嚴旭升看到情人如此賞識他,稱贊他,更加來勁了:“這個高檔住宅小區,在營銷上,我們還要下些功夫,多做些策劃和宣傳工作,要千方百計讓房價飚升上去。”
“你真會賺錢。”牛小蒙由衷地稱贊他說,“頭腦活,路子多,只打打電話,搞搞關系,墊進去不到兩千萬元錢,就可以一下子賺進近兩個億的利潤,這真是一個奇跡啊!”
嚴旭升得意洋洋地在方向盤地拍著說:“這就叫福人自有天助!真的,錢財來起來,擋都擋不住的。那天,我正在外面開車,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就拿到了這塊地。”
牛小蒙好奇地問:“這個人是誰呀?”
嚴旭升邊開車邊說:“姓孫,是市里的一個領導,具體是誰,你就不用問了。”
嚴旭升當然不會告訴她,這個人是個副市長,跟他有很好的關系,他的幾個地塊都是通他搞到的。當然,他也給他上千萬的好處了。
“哈哈,錢真的太好賺了。”嚴旭升越想越開心,禁不住叫了起來。
“唉,現在社會上,一些人搞房產的人,只用空麻袋背一下,就能賺那么多的錢。幾千萬,幾個億。”牛小蒙良心未泯地說,“而那些賣苦力的人,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卻只能掙幾十元錢。一年做到頭,也不過掙個一二萬。這,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你這個人真是的,怎么這樣想啊?”嚴旭升掉頭唬了她一眼,批評她說,“這就叫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差別,這就叫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
“你這個說法不對。”現在,牛小蒙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能發表一些不同的看法,跟他爭論幾句,甚至還敢跟他開開玩笑,“我認為,這應該是剝削與被剝削的差別。”
“小心我擰你的肉疙瘩!”嚴旭升笑著說,“現在誰還提這個說法?早已過時了。這就叫市場經濟,你懂不懂?一個人只要有能力,品行好,關系廣,講誠信,就能賺大錢;而相反,就只能給人打工賣命,做苦力掙錢。
“那倒不一定。“牛小蒙還是不同意他的看法,有錢人不一定品行就好,而那些窮人就品行差。有些時候,恐怕還恰恰相反。”
嚴旭升不高興了,拉下臉說:“你怎么一直在為那些窮人說話啊?”
牛小蒙嚇了一跳,連忙說:“不是,我是說,社會上有這種現象。”
“你不要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嚴旭升又神采飛揚起來,“現在,誰只要能賺到錢,就是有本事,就是王,就是老大,就受人尊敬,就能支配人,領導人,占有人,你說對不對?如果我沒有錢,我能擁有你嗎?”
牛小蒙一眼不眨地看著他。
“而誰賺不到錢,就是窩囊廢,就是龜孫子,就是寇,就得吃苦,就得受人指使,就得乖乖地聽話,就得給有錢人鞠躬說好話,就得給強者讓路,甚至讓妻,割愛……你有什么辦法呢?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嘛。”
“唉——”牛小蒙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再說,這也不是人人都能背得成的。”嚴旭升繼續給她上課一樣地說,“沒有后臺和靠山,能拿到便宜地塊嗎?能搞到批文嗎?”
“嘖。”牛小蒙咂著嘴說,“現在這個社會,真的太腐敗了。”
盡管她現在與嚴旭升越來越親密融洽了,可他的一些說法和行為,尤其是錢財與品行關系的話,她還是不能茍同。
牛小蒙常常拿嚴旭升與陳智深進行比較,卻總是不能認可嚴旭升的那些觀念,甚至還有些迷茫。
嚴旭升開著車子從高速公路上下來,拐來拐去,一會兒就來到了這個工地。他邊開車,邊伸著頭往窗外看著這個屬于他的工地和房產,嘴里自言自語地說:“嗯,進度還可以,啊,有的已經到了正負零了。”
牛小蒙這才接口說:“施老板問我要過幾次工程款了,說連民工吃飯的錢也沒有了。”
嚴旭升說:“你不要睬他。按照合同規定,工程墊資到四層,才支付工程款的。你看,有幾幢房子,正負零還沒有到呢。”
說著,車子就開進了建在路邊的那個用彩鋼板搭的項目部。西裝革履的嚴旭升跟著她走上二樓,走進一個辦公室。
里面一個臉色焦黑三十多歲的老板見到牛小蒙,連忙站起來,象看到救命恩人一樣叫起來:“牛總,你終于來了。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怎么啦?”牛小蒙笑著說,“這么急啊?”
“你看看,最快的兩幢房子都快做好一層了。”他說著走到窗口,指著前面的工地說,“還有六幢也做到正負零了,再過一個多月,也要到四層,應該給我們工程款了。”
牛小蒙看了嚴旭升一眼說:“不用急,你做到四層,我們就給工程款。”
施老板訴苦說:“牛總,我們從進場到現在,一分錢也也沒有看到過。真是急死我了,民工們沒有生活費,要停工鬧事;材料商結不到材料款,不肯再給我送材料,這工程還怎么做下去啊?”
“這六幢房子的報表呢?總共多少造價?”嚴旭升氣度不凡在一旁插話說,“牛總,你看看,要是有錢,就先給他們一點吧。”
牛小蒙一愣,朝他使眼色。嚴旭升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忘了身份了,便連忙讓牛小蒙給他介紹。牛小蒙這才對施老板說:“他是我找的一個合作伙伴,有錢,今天他來看了,要是能定下來,就會先給我一批錢。我拿到錢,先付一點給你,好不好?”
“好,那太好了。”施老板上前對嚴旭升說,“這位老總,這里的房子絕對好銷,你跟牛總合作,一定不會吃虧的。”
嚴旭升怕他進一步問這問那,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