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涼風穿過樹林,吹在身上,她感到了絲絲涼意。
她隱蔽在樹背后,忍受著蚊蟲的侵襲和濕氣的包圍,耐心地等待著,激動地盼望著。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樹葉間流走了,而他卻遲遲沒有出現。她豎著耳朵諦聽著他的腳步聲,他的腳步聲她太熟悉了,可卻一直沒有由遠而近地響過來。
他今晚是怎么啦?都快十點半了,還不來,那就太晚了。她緊張地想著,回去太晚,他又要懷疑了。
她緊張極了。每一陣清風吹動樹枝發出的簌簌聲,她都要心跳,緊張。以為是他來了,又以為是別人在監視他們。她縮著身子,蹲在樹林里,等啊等,卻總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她耐心地勸自己再等一等,說不定他脫不開身,一會兒就來了。他妻子在學校里,就不能給他發短信。
她整整等了半個小時,都聽不到他的聲息。她想退出去,繞過平房,看看他的辦公室里是不是還亮著燈光,她就著月光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他就是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一群群蚊蠅更加瘋狂地上來圍攻她。討厭,你們倒是很勇敢,而他卻是一個膽小鬼,一個愛的懦夫!
他明明給我發了暗號的,怎么就失約了呢?她懊喪極了,憤恨完全壓倒了激動,懊惱也早已多于期待。我明天一定要好好問一問他,跟他算這筆帳,哼!
他是不是又盯上了別的女人?是誰呢?呂小妮嗎?好象不太象。邢珊珊想,他們雖然都是從集團總部來的,可他們的關系似乎不太好。平時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有些冷淡,甚至互不理睬。再說,他們真好的話,他應該讓呂小妮扶正了,為什么一直吊在那里呢?那是不是呂小妮拒絕他的要求,才這樣的?唉,誰搞得清?男人其實比女人更加變化無常,難以捉摸,也最容易見異思遷,花心亂性。
邢珊珊知道他肯定不會再來了,才失望地匆匆逃離了小樹林。
第二天,邢珊珊氣不過,上完第一節課就回到家里。她想來想去想不通,他失約了,為什么不給我發個短信,說明原因呢?他難道就對我這么絕情?從此再也不睬我了?她想了好一會,才憋不住用手機打他辦公室里的電話:“喂,你說話方便嗎?”
朱昌盛愣了愣,然后輕聲說:“你說吧,什么事?”她聽了他這種不當回事的口氣,心里有些窩火:“昨天晚上,你為什么失約?”
朱昌盛輕描淡寫地說:“辦公室里臨時來了人,脫不開身?!薄笆菃??”邢珊珊譏諷說,“我看不是吧,你是不是又約了別人?。俊?
“真的,后來我正急著要走,陶曉光又來了。”朱昌盛打斷她的話,語氣一轉,反敗為勝地問,“你知道,他來干什么?”
邢珊珊心虛地問:“干什么?”朱昌盛說:“他來找我的叉子。”
“什么?”邢珊珊吃了一驚,“找你的叉?不會吧。”
“怎么不會?他早就對我有意見了。他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么?我真的很擔心?!敝觳旱吐曇粽f,“但現在還只是說些工作上的事,沒有提到那種事。這次學校評選先進教師,陶曉光在上次校務會上,發表了一通不同意見,公然反對呂小妮當選先進,而將根本不符合條件的季老師提了出來,搞得我很被動。你也知道,這次,呂小妮全校的得票數最多,呼聲也最高,怎么能不放上去?再說,呂小妮也確實不錯,不評她先進,怎么對全校教師解釋?而陶曉光卻公開反對。昨晚,他又來說她的壞話了。”
邢珊珊聽了心里很高興,這是她讓丈夫這樣做的。她現在暗地里正在跟呂小妮競爭正教導主任,所以處處都在與她較著勁。盡管她們身上都掛有一個“副”字,但呂小妮排在她前面,她只得在表面上裝作尊重她的樣子,有事能向她請示,或者跟她商量一下,暗地里卻一直在與她較勁,比賽。她一方面努力工作,積極要求進步,另一方面則纏住朱校長不放。
她知道,只有緊緊依靠朱校長這棵大樹,她才有希望超過呂小妮,一步步上去??伤龥]想到,這次年度評選,呂小妮竟然被老師們推選為候選人的第一名,她卻名落孫山。所以她心里很難過,也覺得很丟臉,就爐火中燒,讓陶曉光在背后說呂小恨的壞話,想把她也拉下來。她不能讓呂小妮超過自己,超過自己就意味著正主任位置被她搶去。所以現在他聽朱昌盛這樣一說,就知道陶曉光聽了她的話,已經開始行動了,就裝作不知道地問:“他說她什么啦?”
朱昌盛說:“他說她平時愛耍小脾氣,驕傲自滿,目中無人,看不起領導,等等。而說了平時喜歡吹毛求疵的季老師許多好話,弄得我有點不知所措。他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一些苗頭,故意在與我作對。”
“不是的。”邢珊珊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大聲為丈夫作辯護,“他根本不是在與你作對,他完全是出于公心。呂小妮是這樣的人,她很有心計,藏而不露,還在背后說過你的壞話呢,我就親自聽到過?!?
朱昌盛不動聲色地問:“她說我什么呀?”
邢珊珊說:“她說你平時喜歡打牌,還愛開玩笑,有時大大咧咧的,言行不夠穩重,有失一個校長的身份?!?
朱昌盛笑了:“這有什么?這恐怕不能算是壞話吧?你不要妒嫉人家好不好?你是在為他說話,是不是?”
“我看是你在為呂小妮說話,你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邢珊珊再次把這句憋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朱昌盛驚訝地說:“你胡說什么呀?你這樣說,就冤枉我了。我是這樣隨便的人嗎?我對你是真的心。珊珊,我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心里只有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啊?乖一點。不管我平時怎么忙,有時可能顧不上你,也不敢多打擾你,隨便給你發短信,打電話,但我的心永遠是屬于你的。我有了你,就滿足了,還能再有別人嗎?寶貝,聽話,???”
“我希望你不要口是心非,我要看你的行動,哼。”邢珊珊裝作生氣地哼了一聲,就掛了電話。他這是錯怪陶曉興,又誤會我。
邢珊珊還是轉不過腦子來,覺得很委屈,實在有些受不了。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見他一面,向他解釋一下。她有太多的話要跟她說,不說,她都快憋死了,一定要問問他,他是不是在打呂小妮的主意?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大問題,我必須得搞清楚。
呂小妮最近心里有些亂。她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境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攪得波濤洶涌,頻頻落淚。這也并不是女人特別脆弱,愛流淚,而是現實太殘酷,太復雜,許多事情都出乎她的想像,讓她感到震驚和悲哀。
她想潔身自好,憑自己的真本事升遷,一個個沉重的打擊卻接踵而至;她想做一個好女人好妻子好媽媽,一些有權的男人卻圍著她打轉,百般地誘惑她,糾纏她,讓她感到無所適從,哭笑不得。
這是她在大學里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她的家境并不好,成長的道路也并不順,所以對現實的殘酷性還算是有些認識和準備的,走上社會后的現實卻還是超出了她的認識范圍和心里承受能力。要是家庭環境更優越,小時候生活更順遂,從學校的象牙塔里走出來,以為這個世界到處陽光燦爛,人人平等,憑真本事吃飯,那么,現在的她就會更加脆弱,不是自暴自棄,與社會上的污泥濁水同流合污,做有權有錢人士的情人,走上犯罪道路,就是滋生不滿情緒,消極悲觀,甚至會自殺。
前一陣,她最委屈,最無助的時候,就動過自殺的念頭,想用自殺的方式來反抗權貴的逼迫,以引起社會和人們的警覺,共同來救治和改變越來越嚴重的情se之風和腐敗現象!
那天下午,學校召開一周一次的教職工例會。憑感覺,也從朱昌盛的神情上,她覺得會有有關人事任免事項宣布。她已經默默地等了半年多,應該要扶正了,再提一個副教導主任。一個文件,兩個任免事項。當然,這個副教導主任不應該是邢珊珊,而應該是陸紅小珊,或者是吳興培。
怎么會是邢珊珊呢?憑哪一點輪到她???前兩周朱昌盛告訴這個消息時,她意外地愣在那里,半天沒有反映過來。
朱昌盛把她叫到校長室,帶著討好的神情對她說:“我把你的扶正報告寫好了,準備送上去。”
她聽后很高興,就說:“謝謝朱校長,我和鈕星星不會忘記你的。”
沒想到他接下去又說:“再提一個副教導主任?!?
她就問:“誰?是陸紅小珊吧?”
朱昌盛愛昧地笑笑說:“不是,是邢珊珊。”
“什么?”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會吧?”
朱昌盛理直氣壯地說:“我們要培養,就要培養年輕有為的干部。邢珊珊盡管畢業不久,卻聰明懂事,表現積極,敬業努力,水平高,能力強,很有培訓前途,就象你那時一樣?!?
她愣愣地看著朱昌盛的臉色,想從他的神情上看出為什么提邢珊珊的理由。卻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絲痕跡。她沒有發現過朱昌盛跟邢珊珊有什么異常的舉動,盡管她心里是這樣懷疑的。從朱昌盛的習性看,完全有可能跟邢珊珊有了什么不正當的勾當,他才這樣不顧學校大部分老師的反映,私自提拔邢珊珊的。雖然他在以前的會上表揚過邢珊珊,但不至于把兩個威望很高的老教師撇在一邊,而去提一個剛招聘來的新教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