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其他人使用衛星電話的時候，敖靜媛獨自一人在一個帳篷里暗自傷神。

她脫下戰術手套，看自己滿是傷疤的雙手，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想你女兒不去打個電話？在這兒哭，我真是看不起你！”柯天水走進來沒好氣兒地說。

敖靜媛回答：“你不也沒打嗎？”

“我全家人都死光了，你讓我給誰打？”

敖靜媛不語。

“說說你的手吧。”柯天水平靜地說，“你右手手心的傷疤可不像戰斗時受得傷。”

“這你也能看出來？”

“你那傷它‘告訴’我的。”

敖靜媛苦笑：“兩年前吧，我二女兒打網游刷沒了我公公的幾十萬養老錢，而且還覺得自己沒錯。我老公知道了把她暴打了一頓，然后他沖動之下，拿出刀來要砍我女兒的手，我為了攔住他，被砍傷了。”

“哇喔，很精彩呀。”

“其實我知道，我老公就是想嚇一嚇她，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下意識想到一定要去攔。”

“那旁邊塊燙傷呢？”柯天水接著問。

“這塊燙傷……”敖靜媛忽然痛哭起來，哽咽著說，“是有一年，我老公出差，當時正好我放假，就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有一天中午……”

敖靜媛講述起那個令她刻骨銘心的日子：

“刺啦”大量的油從鍋里濺出燙傷了敖靜媛的手：“啊！”她慘叫了一聲。

“媽媽。”廚房外，四歲的大女兒聽見了，趕緊跑進來，“你怎么了？”

敖靜媛笑著說：“沒事兒。”

可女兒卻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傷：“媽媽，你受傷了，我去給你拿藥。”

看著女兒，敖靜媛欣慰地笑了。

“來，吃飯吧。”不久，菜上飯桌。

“媽媽，你做得飯真好吃。”大女兒吃下第一口后，便贊不絕口。

“是嗎？”敖靜媛也吃下一口，頓時覺得難以下咽。再看兩個女兒——一個直接吐了出來；另一個強忍著咽了下去。

她強忍住淚水對大女兒說：“瑤瑤，以后要是覺得難吃就和媽媽說。”

……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呀。”柯天水不由感嘆。

“你們聊得夠熱鬧呀。”陳英杰也出現在帳篷里。

“巨擘？”對于他敖靜媛有一些意外，“你怎么也來了？”

“他的秘密是全隊公開的，估計也就你不知道了。”柯天水說。

“什么秘密？”

陳英杰淡然一笑回答：“我沒家，就這么簡單。”

“為什么這么說？”

陳英杰依舊很淡然，可是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他最不想回憶的一幕：

“你們騙我！”八歲的陳英杰沖進臥室用力關上門。

“英杰，你開門！”“英杰，你聽我們說。”“英杰，別這樣。”——門外的敲門聲和呼喊聲不斷。

“你們都走！都走！你們都是騙子！”陳英杰痛哭起來，懷里抱著自己與母親的合影，“媽媽會回來的。”

……

“有些時候，更深的秘密埋在心底，更好。”陳英杰回答。

敖靜媛想問下去，柯天水攔住了她：“你就別再問下去了，這種感覺你不懂。”

“那就說說你吧。”敖靜媛干脆問他，“你這個清華碩士問什么來當兵？”

柯天水聽到這句話，將目光投向陳英杰。

陳英杰雙手一攤，說：“你別看我，你這不也是公開的秘密嗎？”

“好吧，我忽然覺得讀書無聊，所以就來當兵，找找新鮮。”柯天水淡定地回答。

“那你服完兩年兵役為什么不走？”

說到這里，柯天水也陷入了回憶：

一天深夜，醫院的ICU內，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兒躺在病床上，她的身上插滿了管子，臉上還戴著呼吸機面罩。

身穿白大褂的柯天水輕推開門，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兒、想著白天看到的一幕，他將拳頭握緊，青筋瞬間突起。

他掏出一個針管堅定地走向輸液瓶。

“滴滴滴”突然，女孩兒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似乎很痛苦。柯天水將針管丟到一旁，按下電鈴。接著，他沖向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你他媽的睜開眼睛，千萬別閉！哥哥在這兒，你看著哥哥，你看著哥哥……”

不久，醫生和護士趕來，他趁亂溜出。

“我剛才為什么要那么做？”他來到樓梯間向自己發問。

很快，他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

“——不知道！”柯天水淡定地說出當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