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心下三呼“罪過”,但是她若能預見到未來劉楚和趙良駒對她造成的莫大傷害,那絕不對會這麼內疚了。
等訂親的隊伍走了,圍觀的人潮也退去了,劉家的店門外,只剩下一個鎮上的陳四瘋子在溜達,不時指天劃地,暴跳如雷一番,又立即轉換了笑臉,自顧自地嘻笑一通。
劉聰明打開店門縫偷偷往外一看,他覺得自己真是丟不起這個人。乘龍快婿走了,眼看要煮熟的到手鴨子飛了,女兒及一家人美好的前程沒有了。
一家人自是圍坐哭泣不提。
劉楚的情況也不太妙。見一家人都帶著淚眼看著她,劉楚無言以對,她根本不敢說這個孩子是誰的,如果說出去,那就是沉塘的現成理由。還好,湯公子還算仁義,臨走時摞下話來:
“這件事,我發誓絕對不說出去。但以後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糾葛!”
湯公子是大屍人家,又是大夫,識文斷字的耍臉面的人,劉聰明倒也相信他會言出必行。
只是,劉楚身上懷了孩子,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呢?他恨不得抓住那個做孽的男人,一刀砍過去,賠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他也願意。
見劉楚不吭聲,劉聰明急紅了眼,他上前一把將劉楚從會的長條凳上提起來,惡狠狠地問道:
“這個野種是誰的?快說,我要報官,讓他去死!”
在這個年代,作奸犯科是大罪,淫人妻女罪可至死,所以,劉聰明此言一說,劉楚的小臉都嚇得扭曲了。
“阿爸,我不能說!”
是啊,如果阿爸知道是同村的趙良駒,這種不倫之戀,一旦傳到村裡,那就觸發了宗族大會召開的底線。屆時,宗族中若有平時對他們不滿的人提議的話,甚至會產生沉塘這樣的決定。
這種死法,不光不彩,是一種至深的恥辱,劉楚半個時辰前才幻想著美好的未來,現在卻被逼到了這樣的境地,不禁心頭大恨。
“爲什麼不能說?”
劉聰明變了形的臉在劉楚面前晃動。
“孩子他爸,別這樣逼孩子,你沒看她都被你捏得快閉氣了嗎?”
劉楚的媽媽上前想要拉開劉聰明,奈何婦人本來力氣就小,一時間競也拉扯不開,劉楚被劉聰明捏著脖子,此時只剩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競說不出話來。
見妹妹快被阿爸捏死了,劉絮也慌了神,他上前和阿母一起,二人用力之下,那不容易才拉開劉聰明,一家人跌坐在地上,亂成了一團。
“阿爸,千不該萬不該,就恨那該死的鐘靈。”
見妹妹癱倒在地上,嘴脣發紫,臉色發青,更可悲的是大好的前程也被破壞了,劉絮把一腔仇恨全發泄到了鍾靈的身上。
“是啊,阿絮說得對,如果不是鍾靈,咱們阿楚現在訂婚了,趕明兒抓緊了嫁過去,他們湯家哪知道是不是湯公子的啊?”
劉聰明的老婆劉氏聽了兒子的話,此時也回過神來。
劉聰明一聽,的確也是如此,反正湯公子也認下了那晚有一宵之歡,也許就是那晚種下的種呢?這事誰也說不清楚,這下可好,跑出個鐘靈來破壞親事。這鐘靈,真是劉家的喪門星啊!
“阿絮,這女人不能要!我們一定要退親退親,就算賠點錢也要退了!
劉聰明被妻兒一提醒,也悟出了箇中的道道,不由怒火萬丈,再也不想見到鍾靈了。
“阿爸,你錯了,我們不光不退親,還要儘快娶親!”
劉絮的臉上,露出了怨毒的神情。
這個外人看似木訥的少年,此時在家庭的變故中,突然變得有主張了起來。
“爲什麼?哥你瘋了,還要娶這個壞女人?”
劉楚不去檢討自己的品行纔是引起這場禍事的根源,聽哥哥的話還有偏袒她的意思,心裡不由振作了一些。而且,看阿爸阿母的態度,他們對哥哥的話也頗多贊同。只是,劉絮突然提出要儘快娶鍾靈的事,頓時讓她大吃一驚。
“哼,我就是要娶她來咱們劉家,讓她給劉家做牛做馬,讓她水世不得翻身!等她過門,你們大家想要怎麼凌辱她,想要怎麼報仇都可以了!”
劉絮恨恨地道,惡毒的心思在家人面前彰顯無疑,儼然成了全家復仇的主心骨一般。
“好,阿絮說得好。鍾靈毀了咱們阿楚的一生,我們就要毀了她的一生!讓她過來給阿楚端湯送水,做牛做馬一輩子!”
首先出言的是劉氏。女兒是孃的心頭肉,今天本是歡歡喜喜的大好日子,卻被那未過門的兒媳婦給攪黃了。本來婆婆和媳婦就是天生的敵人,彼此之間的相處,都需要十分地剋制才能完成。現在,鍾靈倒是給了劉氏一個凌虐她的理由。
“唉,你們看著辦吧!”
劉聰明看到一家人心齊了,他頓時也失去了主張,發泄也發泄過了,女兒的肉也不能吃了,他還能怎麼樣呢?
不過,兒子的話在他聽來,也不失爲過!
鍾靈自以爲得計地溜出了劉家,心裡在略帶歉疚的同時,還有一點替湯公子高興的感覺。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因爲,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能感覺得出湯公子是個內外如一的好人,雖然在功名進取上十分懶散,但也造就了他溫和與世無爭的寬厚個性。
這樣的好人,如果落入劉楚的手裡,以她強勢的性格,再加上趙良駒的幕後指使,這湯家的財產,日後還指不定姓不姓湯呢。
鍾靈有點遺憾的是,這次沒能借機把趙良駒揭穿。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還得給劉楚留點做人的餘地,雖然劉楚品行不怎麼樣,但到底是同村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也不好把事情做絕了。
而趙良駒,此時在鍾靈眼裡,除了與劉楚不應該產生不倫之戀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其它並沒有什麼,也不好一耙子把他打死了。
如果放在鍾靈那個年代,這兩個人的戀愛,無非就是小蘿莉愛上了怪大叔。如果改編成影視劇,沒準還是一段佳話呢。
所以,古人看得很嚴重的事情,鍾靈倒覺得不過如此。
鍾靈哪裡想到,劉家的人已經對她恨之入骨了。不過,就算是想到這一點,鍾靈也無所謂,最好能就此恨得去把她和劉絮的親退了。
從鎮上另外僱了一輛牛車直奔觀羽村,鍾靈才一進村,就看到村頭巷尾的大伯大嬸們都拖著竹筐往她家走,竹筐裡裝的都是滿滿的鮮蘿蔔。
這蘿蔔是耐儲存之物,所以雖然陸續收起來有半個月,但各家各屍除了醃製之外,還都有不少鮮的蘿蔔放在家裡,聽到丁先風說要收蘿蔔了,頓時都奔走相告。
因爲,這些蘿蔔各家各戶不過百餘斤左右,平時如果要特意拿到鎮上去賣,也不值多少錢。再說,農村人對繁華的鎮子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去賣幾個土蘿蔔,在他們看來是忒鄉的一件事。
那種莫名的自卑感籠罩著他們,讓他們只好自產自吃,反正蘿蔔能醃,醃菜能吃好久,所以他們也就認了。
沒想到,這下丁先風要放開了收蘿蔔,這對他們來說,本村鄉鄰就顯得親和多了,所以賣蘿蔔也成了無阻力的事情,自然人人奮勇爭先。
鍾靈到家裡一看,收來的蘿蔔至少有上千斤了,家裡竈間早就堆不下了。家裡阿母不知道哪借來個大秤,兩個身強體健的鄉親正幫著秤蘿蔔呢。這可是一大筐一次性地稱,當然,要扣掉竹筐的重量,如果讓丁先風和鍾嶽來做這事,還真做不了。
鍾靈眼見家裡的蘿蔔要堆不下了,她便對阿母道:
“阿母,不如找奶奶商量一下,把蘿蔔放到公媽廳的下埕。”
本來分家說好公媽廳是公用的,不過,雖然如此,要佔用到公媽廳的地方,還是經過奶奶或者阿公同意方好。
“嗯,叫小嶽子去說吧。”丁先風想了下,道,“昨天的紅燒肉也是小嶽子端過去的,你奶奶直誇他有孝心!”
鍾靈聞言咧嘴一笑,阿母現在開始懂得充分運用人際心理學了。明知道奶奶最疼的就是鍾嶽這個長孫,還時不時讓鍾嶽去表現一下,更是讓奶奶對他疼愛有加。
如此,現在鍾嶽去做這個說客,一定沒有問題。
果然,鍾嶽領命,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就跑回來道:
“奶奶說可以放在下埕那,不過不能放太久!”
只要能讓他們放就可以了,至於放多久這種限制,總是隨著時間的消磨會被無視的。再說了,如果鍾奶奶不提一些苛刻的條件,鍾靈還擔心有鬼呢
不過,這個條件還好,雖然有所限制,卻可以近乎無視。
鍾靈便開始指揮賣蘿蔔的村裡人,幫著把蘿蔔擡到公媽廳的下埕去。鍾靈發現,大家都很熱心,雖然是賣蘿蔔,但也不會吝惜一點力氣,見鍾靈有要求,都主動上前幫忙。
當然,鍾家開出的價錢也很厚道,鍾靈開出了一斤兩文錢的價格,頓時讓那些家裡還有大批蘿蔔沒有處理的人喜笑顏開,一時間個個手裡都有了上百文的外快。
就在大家忙乎得熱鬧的時候,突然,鍾靈的小姑姑鍾麗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道:
“大嫂,大事不好了,二嫂肚子疼得厲害,阿母叫我過來喚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