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人,年紀大的已經是滿頭白髮,年紀小的卻不過五六歲,夜風將他們的長袍吹起,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凝重。經過二十年前的那場劫難,虛境的高手已經成了無敵的存在,而他們現在面對的卻是三個虛境高手。
九州守護者大都是術士,他們雖然掌握著威力強大恐怖的術法,但是到底不聞大道,不知運數,只是秉承祖訓,爲這大胤朝的黃昏增添一抹絢爛的光彩。
這個世界沒有永恆不變的存在,也沒有永恆的主角。大胤雄霸九州數千年,軒轅氏獨霸王氣,至軒轅姬這一代已到頂點,所以他才能練就帝王勢大成,進入飄渺的至虛之境。這種巔峰維持了二十年,大胤已經是難以爲繼,因此才羣敵涌至,成了今日的局面。
像蕭索計無涯之流當然看清楚了這天道運勢,所以才順之行事,軒轅姬卻也不願放棄軒轅氏千年基業,準備了無數後手。
風君子看著這羣最後的九州守護者,有些黯然。
大胤滅亡,九州混亂,大夏崛起,都是定數,是近百年因果糾纏的釋放,沒有人有能力阻擋,強如軒轅姬,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大劫起時,必有人身隕,以祭劫數。不論是軒轅還是計無涯都選擇了這羣遊離塵世的守護者,他們本是不沾因果,但是沒有實力,因此只能成爲棋盤的棋子,抵擋劫數。
那其中有數人是風君子幼時的玩伴,是數人是待計無涯如親子的長輩。天門散了,這些守護者也是時候消失了。
一念至此,風君子總是忍不住爲他們掬一把淚。站得足夠高才開始明白,這些普通人不通天時,身在劫中不自知,委實可悲。
他長嘯一聲,高空雲層之中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迴應,那隻隨他一起來到天啓的雷鳥,破空而來,歡喜的繞著他轉了幾圈,然後升空,在他頭頂盤旋。
這隻雷鳥是他在風族舊地收的,據說這種鳥是天神的後代,從飛起的那一刻起,除非死亡,否則不會再落地一次,最詭異的是,每到下雨的時候,雷鳥身上都會放出一道光芒將雨層隔離,這道光柱通天徹地,據說是天神的神通。
看見那隻雷鳥,九州守護者隊伍最前面的老者臉色變的更加沉重,“風君子,你得到雷鳥,想必已經去過風族舊地,看來你已經進階成爲大偃師了。”
風君子向那老者行了一禮,“還要多謝軒轅長老提攜,否則我恐怕還是會成爲風族中的修者,偃師一脈自我斷絕。”
那老者閃身避開,“你們風之一族也是守護者一脈,我提醒你也是應該的,再說如果沒有至聖先師的教導,單純的偃師是無法突破仙凡界限,進入虛境的。”
“守護者,自我們風之一族離開天啓的那刻起,我們便不是守護者了。”風君子肅聲道,“爲了不同的目標,我們走到彼此對面,今日我不會留手。”
那老者肅然道:“正該如此,也讓老朽見識一下傳說中大偃師的手段。”
風君子微微一笑,“九州守護,風林火山四族,今日正要證明,我風之一族纔是四族第一。”他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打開袋口,低聲唸了咒語,手一抖,一個物什掉了出來。那物什迎風而長,片刻之間便現出真貌,卻是揹他前來天啓的那個巨人。
風君子一躍跳到巨人頭頂,手腕急速抖動,一個個小型的巨人列成縱隊站在巨人面前。“我身下巨人是按照風族秘法所制,取名威震天,那些小巨人不過是普通的偃師手段了,不過卻可以結成陣法,諸位只要能破了我這萬象傀儡陣,我轉頭就走,諸位是要救援陽泉關或者皇宮都好,我不再幹涉,如何?”
“好手段,威震天,威震天,好名字,想不到你連萬象傀儡陣都煉成了,果然不愧是風族百年一見的天才人物。不過如果你煉成森羅萬象,恐怕今日我們真下不了山了,區區萬象傀儡嘛,便讓你見見土之一族的塵埃如山吧。”老者見到威震天的驚訝一閃而過,看見萬象傀儡陣卻暗中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難對付了,想我年輕那會連簡單的火鳳翔術法都掌握不了,更別提和萬象傀儡陣同級別的烈火煉心了。”
他向著身後的人吩咐了一句,然後一個大約四十左右的男人走到了前面。這個男人正是現在土之一族的族長,一手土系術法相當犀利。當年風之一族被迫離開天啓,和土族有很大關係。因此土系的很多術法對風族都有著很大的剋制,所以風族那一代的族長才放棄了術法,改修機關術,每一個族人也放棄了術士這條路,走上了偃師這條沒有人走過的路。
風君子沒有修習過風族的術法,但是他這次返回族中舊地,正好發現了萬象傀儡陣的陣圖,便讓他給煉了出來,他又結合天門的一些煉物之法和陣圖之道,自詡雖然僅僅是萬象傀儡陣,卻也不比風族的禁法森羅萬象差多少。
那男子面色鄭重嚴肅,顯然對能夠進階大偃師的風君子十分重視。他掏出一根土黃色的法杖,迅速的發動了族中的頂尖術法,塵埃如山,這也是他所能發動的能傷到虛境高手的最頂級的術法了,像隕石天降那類術法,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能發動的。而且即便能發動,卻也不見得能傷害到虛境的高手。
塵埃如山,顧名思義,這是一個重力類的術法,練到高深處,可以將空氣壓縮,將人生生擠爆。
對於別人或者這個術法沒有什麼,但是卻正好擊中了風君子的軟肋。風君子雖然是虛境高手,但是他踏入虛境的方式和蕭索等人有著很大差別,那些人從某方面來說都是以武入道,肉身強悍,風君子卻是以技入道,憑藉出神入化的傀儡術入道,雖然神識上比之武修者要強上幾分,但是肉身強度上卻要差的太多了。
即便對上武道修者,風君子也不落下風,因爲他有一萬種方法讓武道修者傷不到自己,但是面對這個全方位的術法,他卻有些無能爲力。
只要他仍暴露在空氣裡,便會被空氣中的塵埃壓垮,根本避無可避,這是一個不可破解的術,無愧其土族鎮宗之術的名稱。
風君子感覺到空氣中的壓力越來越大,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雖然是風族之人,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族人,也沒有聽說過風林火山四門秘法的厲害,他的修行一直以天門弟子爲假象目標,今日對上這等詭異莫測的術法,立刻捉襟見肘,手足無措起來。
那男子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在他看來,風君子已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