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妖陣法是修真界極其常見的陣法,自太古洪荒到如今,人妖兩類自有矛盾時時爆發,經年累月,這誅妖陣法就成了人族大多門派的必修功課。
人分資質,妖分階位,理論上,階位越高,不論是成長速度還是同境界實力及能掌控的能力,都會越高。
霧影魈是三階妖物,筑基實力是絕大多數魈妖能達到的頂峰,這其中自然是有萬里挑一的魈妖突破筑基實力跨入金丹,那便是真正的霧影魈王。
所以對付它們自然也提前布置了三階極品誅妖陣,場間戰況如鐘紫言早前猜測幾無二樣,三頭金丹實力的魈妖王各自負責承受一面陣法攻擊,將那些小魈崽子們護在中央,其余估摸約有兩百余頭的成年魈妖竄至陣法各處狂吼猛砸,個個怒目圓睜恨不得將外面圍了一大圈的修士們撕碎。
在各個陣基周旁維持看護陣法的修士們見陣法已經穩固,一個個傳遞信息到鐘紫言所在小丘,鐘紫言見萬事就緒,揮手命令第二梯隊的人:“再開攝魂陣和烈陽陣!”
不過十息時間,誅妖陣內又亮起一套淡紫色屏障,這屏障四面八方開始散發影響神魂的靈氣,待半炷香后,里面金丹實力往下的魈妖全都疲軟無力。
那三頭妖王眼看著誅妖陣壁中刺射出一道道冰火雷霆靈波,它們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發覺呆在里面只有受死的份,于是各自攢足了氣力散吼音波極力震顫陣壁,誅妖陣險些教它們破開。
鐘紫言觀察細致入微,吩咐宋應星道:“教他們將陣法威能填至最大,堅持半炷香?!?
宋應星眼珠子咯噔一睜,掌門怎的臨時變了計劃,帶著疑惑的目光一邊盯著鐘紫言,一邊將命令傳了下去。
這種時刻,執行者自不會和宋應星一般多疑,他們只管照做,哪有機會問東問西,三套陣法霎時間重疊靈光,內里的筑基魈妖水深火熱開始殺豬般的嚎啼。
還不到半炷香,內里金丹之下的魈妖盡皆混亂失神,鐘紫言看向姜玉洲、拓跋南天和澹臺慶生三人,“三頭妖王我四人去對付,余下的東西交給眾人獵殺!”
“是!”
“好?!?
……
四人在陣法屏障快要消失的時候,同時飛入戰場,各自鎖定一頭魈王,趕著屏障破碎的瞬間施以雷霆手段,那三頭金丹妖物沒幾個回合就被誅殺。
外圍兩百余修士紛紛奔入戰場開始清滅筑基妖物,由于這些妖物早被陣法弄的神魂移位,大多都沒有還手之力,很快被清理了七七八八。
鐘紫言又與拓跋南天一前一后步入魈窟,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才飛出來,此時的諸人早已等候多時,見鐘紫言揮手做了指示,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興沖沖嗷叫沖進魈窟,余下的人反應過來,相繼奔進去,他們總算是把這最后一場硬仗打完了,果真幸運的沒有損失一兵一卒。
宋應星早領了五十人候在一邊,鐘紫言將自己衣袍污穢清理干凈,教拓跋南天監督此地,他自己親率人手去往不足五里的殷頭裂縫,自己先下去查看少頃,發現果然如貂妖所說積攢埋沒了大量靈器靈材,親身排查其中危險陷阱,過了將近三炷香時間,沉穩平靜飛出裂縫,對宋應星道:
“分隊下去搜刮,莫錯過一件寶貝?!?
宋應星喜色執禮,“是,掌門?!?
對著身后五十位修士簡略說了注意事項,便帶去他們一同下降而去,殷頭裂縫中時有狂笑和喜悅傳出,鐘紫言負手捋須,心道:‘此番積攢的財力,該是能支撐起東征復仇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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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霧影魈窟外的黑草坪間,所有人手整齊劃一,各個喜色浮面,因為所獲寶物透明公開,每個人都知道出去后一定能獲得不錯的回報,而且這種回報是完全可供參戰之人自行挑選的,誰不會高興呢。
鐘紫言站立于眾人老遠處,臨到離開此地的時候,他反倒心里不安起來,原因在于此番死了三成人手,出去后實在不好面對那些所屬門戶,雖然該陪的靈寶靈材不會少,但畢竟人沒了,衡量價值確實難以對等。
站在一旁的拓跋南天看出了鐘紫言的為難,勸慰道:“百年前的槐山修真界,各類資源哪有今日豐厚,許多筑基散修為了一件寶物爭得不可開交,每每都以一方慘死告終,相比那種歲月,如今槐山的日子何其安穩太平。
我輩修真,早死晚死都要面對,誰知道自己哪天會遇到過不去的坎?
他們決定跟著你下來,自然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而其所屬門戶亦該有此覺悟,哪用你在這里自愧為難?”
鐘紫言巴扎了嘴角,苦澀頷首后又幽幽嘆了口氣,“終究是在我的帶領下葬送了性命,多少會有些愧疚,多謝道兄寬慰。”
姜玉洲湊近皺眉道:“掌門,今日這種大好日子,你莫掃了大伙的興致,咱們修真之人,對生死不應該看淡嘛,個人氣運和實力不足,葬送于此,怪得了誰,難道那些筑基不成生死道消的還能怪老天?
你當下應該拉起大旗鼓舞士氣,順便給不日東征之行做做預召。”
鐘紫言沉吟片刻,頷首點頭,與他二位一同走至諸人面前,簡單說罷,便吩咐宋應星先頭開路帶大家回返地面。
等到了穿梭二層的入口,鐘紫言小聲吩咐了姜玉洲和澹臺慶生幾句,對拓跋南天道:“道兄,還要勞你再與我去個地方?!?
拓跋南天頗有疑惑,但沒理由不同意,遂由著鐘紫言卷裹隱匿身影。
宋應星見此狀況,大體能猜到自家掌門要去干什么,回頭正巧看到劉小恒與高鼎幾位對視自己,他點頭回應,兩方心中皆有欽佩。
一堆人浩浩蕩蕩自二層飛向一層,誰也沒有發現他們身后始終跟著一跟赤紅觸手,直到眾人的身影一個也瞧不見,那赤紅觸手向上延伸,冒出了地底的肉骷,肉骷的表情怨毒憎惡又帶著不甘無奈,最后化作咿呀呢喃自語,就像是遠古巫妖大戰時,落敗后的巫族極盡惡毒發下詛咒,詛咒勝利者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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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之下,天妖坑外十多個看守放哨的人四面監查盡責,而離著天妖坑入口不遠處,一道白服身影呆呆立著像是丟了魂兒一般。
等到天妖坑內有了動靜,一個個人影飛浮出現,此人終于活了過來,眼珠緊鎖那些面孔,終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這個世界上自己最親的人,哭著喊了一聲:“爹!”
與眾人一道飛浮上來的姜玉洲神色本是喜悅,一出天妖坑見到自家兒子,愈發高興,很快飛落在地,見姜明眼珠通紅白服加身,原本喜悅的神情逐漸凝重,“明兒,發生了何事?”
姜明眼眶中的淚水噴涌流落,噗通跪在地上,“娘死了,啊……我沒娘了……”
日色正濃,姜玉洲只覺晴空霹靂,腦中白光閃爍,身子僵直當場。
“你……說什么?”
姜明嚎啕抱著自家父親的腿,“娘趁你探寶外出,獨自閉關強行筑基,本想等你出來給個驚喜,誰料到她走火入魔,散功自盡了……”
姜玉洲一個踉蹌腳步不穩,險些跌倒在地,他怎么也沒想到,不久前還在勸說掌門莫拘泥于別人生死,眨眼間自家就給撞上,心口止不住的疼痛。
于是一刻也不敢停留,拉著姜明直往藏風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