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城外的原野上空,將靈劍剛自一頭嗜血魔體內抽出來的司徒十七回望城樓中央,見司徒禮令旗揮舞,沖自己打出一個回城指令,牽神術亦傳來‘速速歸城’,心中多了一些溫暖。
汗水從衣襟滴落,司徒十七原本尖嘴猴腮的面容此時混雜著血跡和黑氣愈發丑陋,手里握著的劍已經被魔氣浸染侵蝕大半,這是特制的克魔靈劍,仍然難以支撐三天間數百頭魔物的糾纏。
原想著戰斗了這么長時間,那司徒禮也該教自己休整一二了,私下里不和歸不和,戰場上不能坑害自家人,一直堅持到現在,終于收到召回命令,心里略感溫暖,自然極速返回城樓,卻沒想到還得繼續出生入死。
好在這次看到赤龍門陶老前輩也在場,商議起事情來,人家對自己可是體諒太多了。
中央門樓庭內,兩位金丹,十多位筑基掌事,全聽著司徒飛劍一人在那兒宣布計劃,司徒十七靜靜沖陶方隱和姜玉洲點頭見禮,等到司徒飛劍全部說完,黑臉領命轉頭欲要出門。
就聽陶方隱道:“十七小子氣息紊亂,不妨先自殿中打坐修養半個時辰,由玉洲兒替你去鎮壓清除西面魔群。”
司徒十七心頭大暖,但并未接受這份好意,瞅了一眼司徒飛劍的嘴臉,回頭拱手執禮,“多謝前輩關切,我尚能出戰,既要穩住那些魔群不被牽引而去,還是得用些心的。”
陶方隱捋須頷首,不再勸阻。
司徒十七沖姜玉洲看了一眼,徑直離開殿內,再次飛出中央門樓,朝著西面一簇簇魔群飛遁而去,那里也有三四百族人和散修分散作戰,他得先告訴所有人這個計劃。
剛才自殿里聽得真切,眼下自家家主、趙前輩和吳前輩各牽制一頭金丹魔物,另余四頭金丹魔物尚未動彈,而這四頭,都將由陶老前輩調引離去,約莫能拖一個時辰左右,在此期間,御魔城要把鎮魔陣法外延五里,籠罩所有低階魔物,而后鎮魔玉壁催發十成,壓制它們實力的同時,此間參戰散修全部出動清理魔物。
這是大陣仗,也是最快速平定此番守城之戰的計策,河流原野十二塊戰區的統帥將同時組織人手向城池回退,勾引魔物逼近御魔城。
一個時辰內清理干凈魔物,待陶老前輩歸來時,那四頭金丹魔物不需要再有己方金丹出戰,只以浮空長城陣法之力專一對付,就能持平攻勢亦或壓制斬殺。
司徒十七所負責的戰區既是眼皮子底下的西南戰區,這里有成片的嗜血魔對撕己方修士,一個修士能對付兩到三頭魔物,厲害些的可以更多,因為都拿著克制魔物的靈器。
這處跨過河流脊彎滿是小丘的地方,雖然已經躺了數百散修和上千頭魔物的尸跡,仍不算尸山血海,因為那些魔物一旦死去,都會化成黑氣氤氳積壓不散,嗜血魔這種魔物,死后有血囊流出,會散魔障,很難清理。
在較高的一處小丘臺上,司徒十七看到了一位錦袍已然沾滿黑氣的青年男子,長臉劍眉,練氣后期的修為,對戰四頭嗜血魔毫不畏縮,步步強攻。
凡俗武夫說的雙拳難敵四手在修士看來就是笑話,速度夠快的話一雙手能接數十乃至上百個敵人招式,那錦袍男子顯然在此道很擅長。
同階實力,有強有弱,司徒十七不由感嘆那家伙確實是下一輩人里最優秀的幾位族人之一。
手中染成半黑色的克魔劍疾飛去立馬斬殺那四頭練氣實力的嗜血魔,對著那人說道:“羽逸,你速速召集族人向后撤離,吸引魔物靠近御魔城下,城內有大計劃要實施!”
司徒羽逸本是殺的好好的,突見天空一柄克魔靈劍飛來疾斬魔物,回頭一看,是自家十七叔在幫自己,還下了吩咐,于是立刻抱拳:“得令!這就施用蜂鈴子!”
司徒十七說罷,又向著其他戰地飛掠過去,將與自家族人和散修們糾纏的魔物一個個誅除,臨近西側高崖時,看到一塊洼地內橫七豎八躺著十余散修,在他們尸體上趴覆著二十余嗜血魔。
司徒十七嘆了口氣,目中既涌著怒氣又閃爍無奈,雙掌劍指推出,那柄泛黑的克魔靈劍清光大盛,一化作十,劍體直接崩碎,劍氣化宏光,疾飛而出,二十余頭嗜血魔很快被釘誅處滅,那柄靈劍的劍氣也隨著最后一頭魔物的滅亡而消失。
“制器以屠魔,歲月逝匆匆,殺不盡天地邪祟,靈劍已消亡。可惜了這些人大好年華,皆成山間枯骨。”
人沒救下,劍也碎了,但司徒十七胸口那股憋悶氣卻散了一大半,不論族內司徒禮那一系人怎么逼他,好在還是一家人,如今再看這些募集而來的野修,一窩都被魔物屠了個干凈,何其悲哀。
有家可歸已經是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無非就是因為族長看中自己,司徒禮那一系人覺得威脅到他們將來的位子嘛,讓給他們又何妨。
想及此,司徒十七又是一嘆,回望御魔城中央門樓,呢喃道:“真要讓開,那日后便是得步步讓,我這一生又是為何而活?”
眼看著四野一個個族人和散修們向北方司徒羽逸所站的山丘上集中去,司徒十七皺起的眉頭忽而舒展開來,嘴角咧開緩緩笑了,“是啊,既然我不妥,那他來做又會怎么樣?你們這些狗眼勢利總該不會否認嫡系血脈的威懾罷。”
天上一抹火紅熾焰驕陽飛射出城,眾人齊齊抬頭觀望,那里面的老者銀發飛揚,正統赤龍門道袍獵獵作響,不是陶老前輩又是誰。
司徒十七抬手一揮,對著周邊眾人道:“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