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母親請安。”
“嗯,都坐吧。”
忙活好一大會兒就是為了這兩句話的禮節,白錦瑟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大夫人可算沒有在這個細節上挑什么毛病。
大夫人滿眼笑意看著自己的二兒子,親切道:“鈞兒啊,今天早上是誰伺候你起床的?”
宴鈞的目光中有八分不喜又捎帶著兩分心虛輕飄飄落在白錦瑟的臉上,而白錦瑟雖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卻也十分守禮的沒有抬頭。
“是她伺候的。”
大夫人打量白錦瑟的目光總算緩和了一些,面有寬慰之色,“女人家,這才像個樣子。看來昨晚你反省的還不錯,既然鈞兒沒有怨你什么,那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但是昨日之事,以后不可再犯。”
“是,婆婆。”
“今天你們的父親不在府中,早飯也就不必都過來了,就在各自的院子吃吧。”大夫人對一旁的丫鬟做了個手勢,那丫鬟捧著什么東西就朝白錦瑟走了過去。
“老二家的,這是今年比較流行的一種新花樣,你終日閑在院子里也不是個事兒,娘就尋思著給點什么東西打發時間,你挑兩個喜歡的,給鈞兒縫個如意包吧。”
小巧的籃子里面躺著各種新鮮花樣,比起那些重復通俗的花樣,倒也有幾分精巧。白錦瑟不好駁婆婆的面子,象征性的挑了三個,謝過大夫人之后,大夫人又問了宴鈞幾句話,這才算完成問安禮,跟隨宴鈞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
下人備好飯菜,也就是四樣清淡小菜,三碟精致點心,小米粥加上一鍋清湯。
抒夕早早站在桌邊等候,待白錦瑟同宴鈞落座,粥已盛好,可是兩個人打坐下之后,就一直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桌子,誰也不說話,更加沒有動筷。
最后還是宴府派來的丫鬟看不過去了,細聲細語地提醒道:“少爺,吃飯吧,再不吃可就都涼了。”
涼了?宴鈞看了看那一桌子的吃食,不知怎的,只要稍微不小心掃到對面那毫無表情的臉,他就有些煩躁。
“野女人,快點吃飯,不然涼了就倒了喂狗了。”
“是嗎……”白錦瑟淡淡應了一句,“那就喂狗吧。夫君慢
慢吃,妾身我還要抄《女誡》和《綱常論》,如果夫君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來找妾身。”
如果不是錯覺,宴鈞總覺得“那就喂狗吧”和“夫君慢慢吃”這兩句話中間是有關聯的,而不是無關的。又是這種傲慢無人的態度,宴鈞真是厭惡極了,為什么所有人都能把他放在眼中唯獨她不會。
“本少爺看見你就煩,趕緊遠離本少爺,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本少爺視線里!”
宴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俊俏的小臉滿是被忽略的不甘,待到白錦瑟云淡風輕地走出去之后,宴鈞一怒之下生生地將桌子掀翻了去,看著湯湯水水盆盆罐罐灑得灑碎得碎,煩躁之情非減反增。
“白!錦!瑟!本少爺討厭死你!”
少年的心緒總是難以捉摸,明明是他恨不得她快點消失,可當她真的無所謂的走出去,他又是那么的恨。
原本伺候在側的丫鬟們趕緊跪下收拾,宴鈞越看越是手癢,最后也出門回到自己的房中,一頭栽進了床上,想著這輩子再也不要起來。
宴鈞的小院是不大,可是五臟俱全,盡管白錦瑟非常搞不懂對于宴鈞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必要建書房。
看那似乎落灰了的研臺和墨石,白錦瑟相信宴鈞肯定從未踏入過這里一步。
倒不是真的想要抄什么《女戒》和《綱常論》,說白了就是不想與宴鈞沉悶相對。想自己一把年紀,和一個還不懂事的少年置的哪門子氣。
只不過白錦瑟今年是十七歲,而宴鈞正好也是十七歲,雖然年歲相同,可是二人的心智卻相差了五年不止。細想也沒有什么大不了,被寵壞了紈绔少爺和自小獨立自主,聰慧異常的白錦瑟,那自然沒有可比性。
她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比他老了很多。
對于那夜失身于宴鈞這件事,就算她知道是有人蓄意陷害卻又從何處查起?她曾經在宴府找過那晚自稱是被宴塵派過來的那個小廝,可是偌大宴府根本就沒有那個人,可見那天晚上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這些東西和宴鈞明說了又有何用呢?他只是被利用了罷了。事件的最終后果是導致她清白被毀,再也無法與宴塵相戀,但這只是沒有
流傳出真相的后果,倘若傳出去,她失身于愛人的弟弟……
那么她這輩子,才真的叫毀了。
空閑下來的時光,譬如現在,她也會思考這樣的后果對誰比較有益,可是偌大宴府還沒有覺察到會有誰能有立場幸災樂禍,又是誰能從中獲得好處。
這就奇怪了,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真是匪夷所思。
對白錦瑟幾乎不離身的抒夕看著她又對著一本書陷入沉思也不禁走了神,可她走的神也離開白錦瑟什么。
“小姐,您這樣對宴二少爺是不是不太好?萬一他又到大夫人面前告狀怎么辦?而且好歹也是您的夫君……當然,二少爺是太過分了,居然對小姐那么兇!”抒夕又同每天一樣在白錦瑟閑著的時候叨咕起宴鈞來。
“不用擔心,也沒必要跟他計較,當他是個孩子,鬧鬧也就罷了。”白錦瑟隨口道。
“今天從房里走出來之后,二少爺好像摔了桌子,那聲響可大呢。二少爺脾氣也太壞了些,其實小姐給他一點教訓也是好的,免得日后欺負到咱們小姐頭上來,本來就屈著了不說,還要受他那份閑氣。”
白錦瑟轉過頭,望著她歪著頭十分較真的樣子,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頭,笑罵道:“你這口無遮攔的丫頭,這話當我面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對外人說,不然大夫人那邊可饒不了你。”
抒夕見她這樣當然知道她不會生氣,因此她笑嘻嘻地道:“嘿嘿,我也只能和小姐說了嘛,對了,小姐餓不餓,我去給小姐做點什么吃。”
“看著做吧,倒不是特別餓。”白錦瑟微笑道。
抄了一半的《女戒》,抬起頭來卻是已經接近黃昏。也不知是誰編寫的這該死的東西,白錦瑟對這種瑣碎小家氣的書籍特別不喜,因此寫著也很吃力。
好不容易安生下來的一天啊,她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身子骨,也該去看看自家的小夫君了。
可偏偏,剛得幾分安生的白錦瑟注定不得安生,她剛走出書房的門口,就見有一個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大氣也沒喘勻一口,就斷斷續續地對白錦瑟道:“二……二、二少奶奶!不不好了,二少爺他……他又跟人打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