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白錦瑟也仔細(xì)思考過自己這一生究竟應(yīng)該怎樣過。在這清白甚重的年代,父親又不在身邊,幸福二字與她而言,將是遙遠(yuǎn)又陌生的。
“王三娘,此事我還想再考慮考慮,請三娘莫急,畢竟婚姻大事也不能草率而定,我還想與家父再修書商量一番,所以恐怕此番三娘要白跑一趟了。”
白錦瑟溫和一笑,原本就明艷動人的模樣此刻看來更是光彩十足,容色逼人。白色棉襖映襯著如玉容顏,極少有人不心動吧。
王三娘仔細(xì)想了白錦瑟的這番話,確實(shí)不能逼的太緊,反正以宴府的家世,只要是個聰明人就沒理由不答應(yīng)。
“嘿嘿,你看我這老婆子,人老了就是思慮不周。行行行,錦瑟你先考慮三天,三天之后三娘我再來跟你商量著辦!”王三娘笑容不減,卻又突然神秘起來。
“不過三娘也要跟你說清楚,宴家來求親可是以正妻之名來求,不是妾室!三娘說句實(shí)話,想必你也清楚,以錦瑟你的出身嫁給宴府做正妻,那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啊!要好好考慮,可得長點(diǎn)心啊!”
聽聞?wù)薅郑埵窃俪炼ǖ陌族\瑟也不禁震動。王三娘所言不虛,她白錦瑟是配不得宴家這種公卿世家正妻之位的。門不當(dāng)戶不對,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她很快收起震驚之色,再次報以一笑,“三娘操心,錦瑟感激不盡。抒夕,快送三娘。”
王三娘起身又是難免的一陣客套寒暄,不過白錦瑟已沒有了應(yīng)對之心。
待抒夕送客回來,自家小姐卻在發(fā)呆。心直口快的她素來不會藏掖什么,更不會猜測主子的心思,所以她憋了又憋,還是開了口。
“小姐!宴家公子愿意娶您為正妻,您怎么就不答應(yīng)?宴公子與您的感情,我一個外人看著都羨慕,您還猶豫什么呢?”
白錦瑟卻緩緩搖頭,“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總之這親事,還得多多考慮,是不能隨意答應(yīng)的。”
新折的一枝杏花開在花瓶中,花瓣朵朵,潔白無暇。曾經(jīng)以為心中的愛戀也是這般,但終究,還是變了。
見白錦瑟神色之間帶著哀傷,從前的嫣然之色與總是舒展的面容替換成了如今的模樣,便是心思簡單如抒夕也猜到了
自家小姐心中藏著很重的心思,而那心思怕是與宴家大公子離不開關(guān)系。
諸般變化仿佛都始于小姐未歸的那夜,自那夜以來宴公子便再也沒有同小姐聯(lián)系過,而小姐終日愁眉難展,只字不提宴公子,難不成兩個人……
抒夕終是沒敢把疑問道出,她靜靜退了下去,忙一些活計去了。
白錦瑟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再見到宴塵的那一天。又或者說,他還能主動來見自己。
在那本與王三娘約定好的第三日清早,老嫗突然來報說是宴塵主動來找,驚訝之下倒是忘記了請人進(jìn)來。參雜在驚訝之中的更有深深的心痛,與其相見誰都難受,不如不見,放過彼此。
“請宴公子回去吧。”
佯裝出來的淡定,聲音也帶著難以發(fā)覺的顫抖。深呼吸幾次,卻聽外面有著老嫗低低的阻攔聲和宴塵執(zhí)拗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聽著有幾分聒噪。
“宴公子,我們小姐說請您回去,您就不要再為難老婆子了!”
“嫗,抱歉了!”話音甫落,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再接下來,便是門被推開,他頎長的身影闖入自己的視線,俊朗的神色帶著焦急與歡喜,也有著歉意和哀愁。
她自是知他,換做任何一個男人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與自己的親弟弟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誰都不會開心的吧。他還來尋她做什么,臉上的歡喜又算什么?
“宴……宴公子,貿(mào)然闖進(jìn)女兒閨房,似乎對您的聲名有損。還請宴公子從大角度思考,有什么事站在外面說也是可以的。”
眉目清秀,俊逸清雅。這樣的宴塵也有失了風(fēng)度的時候。他嘭的關(guān)上門,然后大步走上前,雙手按住白錦瑟的肩膀,神色激動難掩。
“錦瑟!我不計較,我什么都不計較!娘已經(jīng)派人來向你求親了,你答應(yīng),你快答應(yīng),我們成親好不好!嫁給我,錦瑟,我可以選擇遺忘,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好嗎!”
當(dāng)日有些晦暗的眸子如今重新燃起光芒,見到了白錦瑟就仿佛重新見到了希望。這幾日他日夜折磨著自己,將自己糾結(jié)在道德與愛情的枷鎖中,怎么也走不出來。
或許,他真的是瘋了才會說出不計較那一夜的話來。
此刻的宴
塵與白錦瑟俱是這樣想著。
愛這種東西,戒不掉,忘不掉,恨不起,怨不起。這些天他從頭徹尾的想過,究竟是和她在一起快樂比較多,還是因?yàn)檫@一件事失去的痛苦比較多。
對比的結(jié)果便是,他宴塵其實(shí)舍不得白錦瑟。僅僅是一顰一笑,一個眼神一個輕嘆,便輕易勾起他所有的思緒,為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為她茶飯不思。
女人這種東西,美人這種東西,都只是個物事。但唯有白錦瑟是唯一,他命中的唯一罷了。
牽手的滿足,相擁的喜悅,討論詩賦的默契觀念,甚至對事物的看法。所謂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說起來,兩個人乃至很多人都深切的以為是對他與她最美好的形容,可是如今呢?
說出不計較,最不信的還是白錦瑟。她可以理解男人的心情,也不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只因男人的一兩句情話而暈乎乎。她覺得對于此刻的宴塵來說,他定是一時的沖動罷了。
“怎么會好呢?宴塵,你明知道我們都回不去了。”她冷靜,很冷靜的說出了這句話。這種冷靜,似極了剛得知自己失身時的白錦瑟。
緩緩上移視線,溫潤的眉目終究不再是屬于自己。他的愛可以將一個人的心融化,可是她卑微的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不配擁有。
“我不再是完好的自己,非要在一起的結(jié)果怕只有痛苦可以形容了吧。宴塵,我不會嫁進(jìn)你家,更不配做你的妻子。你不要任性了,好嗎?”
“我說過不計較,你還猶豫什么!”
“你不計較可我計較!”白錦瑟無可抑制的低吼出聲。
宴塵怔住,愣愣地看著白錦瑟。她素來不是說謊之人,也知道她打定的主意尋常人很難輕易改變。可是……
“娘說若是你拒絕這門親,她就是不顧宴府的顏面,也要說你……”他適時的沒有說下去。
事實(shí)上他并不需要說,因?yàn)榘族\瑟可以猜到以大夫人的立場會說出什么。她一定會四處宣揚(yáng)自己與宴鈞之事,并且還會把所有的臟水潑到她身上。到時恐怕所有人都會來戳她的脊梁骨,對于宴府也難有什么大傷害。
頂多落個宴塵識人不足,相戀許久的女子居然是個水性楊花的可憐傳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