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干什么?”紀鋌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即呵斥道。
而一旁的紀鈺則是快步走到沈長樂的身邊,此時紀澤瑞還被她護在懷中,她背對著拿彈弓的兩人,此時只聽到有人制止,心中松了一口氣,不管是誰,總算是制住了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人。
“長樂,”紀鈺走過來的時候,誰都沒看,一雙眼睛只鎖在她的身上。
沈長樂心中一顫,怎么都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他。原本心底只是厭煩,只覺得今天出門沒看黃歷,遇到這種沒有家教的人,可此時聽到他的聲音,竟是生出了委屈的心思。
“七叔,”她懷中的紀澤瑞也抬起頭,一看見自己平日里害怕的七叔,立即覺得靠山來了。
他立即指著對面的人,告狀:“七叔,他們拿彈弓打我,還打長樂姐姐,七叔,你快給我報仇。”
小家伙別看人小,可是告起狀來,那叫一個口齒伶俐,句句都鏗鏘有力。
這一話說完,紀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素來就是冷靜自持的人,一張玉面處變不驚。可是這會他抬頭看著對面的少年,眼中卻是止不住地怒氣。他的親表妹得罪了沈長樂,他處理起來,都是一點沒手下留情。
“你們沒事吧,”紀鈺低啞著聲音,原本清冷的聲音,此時卻柔如秋水。
沈長樂點了點頭,剛想說沒事,可是紀澤瑞卻比她還快,眼淚唰唰地就從眼眶里落下,委屈地說:“七叔,他們拿彈弓打我,是長樂姐姐救了我,都打到長樂姐姐身上了。”
他人雖然小,可是卻已經到了明辨事理的年紀了,自然分得清誰對她好,誰又是欺負他的人。這會他父王不在,所以他自然要紀鈺給自己做主。
紀鈺當即臉色就沉了下去,表情更是凝肅地可怕。
“澤瑞,我沒事,”雖然紀澤瑞說的句句屬實,可是沈長樂卻聽的面紅耳赤,她救他本就不是為了邀功,可紀澤瑞在紀鈺面前這么夸她,弄得好像她是故意要表現一般。
所以她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會沒事,你都沒打中了,肯定很疼,”紀澤瑞這孩子真是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了情圣的潛質,撅著紅艷艷的小嘴巴,就是替他抱不平。
紀鈺此時看著那兩個少年,又看了他身邊的小廝,沉聲道:“欺負婦孺,你們倒是有臉了?”
而此時對面那個年紀略大些的,此時臉色蒼白地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顯然他已經認出了對面的人是誰,而紀鈺盯著他們看了兩眼,突然冷笑一聲,方才倒是沒看清是誰,這會兩個倒是都認出來了。
年紀稍長的少年知道再耗在這里,決計是討不到好處的,扯了扯身邊弟弟的衣袖,示意他撤退。
“錢峰,”紀鈺叫了一聲,一直不遠處的黑衣男子,突然如鬼魅般出現竄出,就是擋住兩人離開的去路。
年紀小的少年因不認識紀鈺,所以一見他居然讓人攔著自己不讓走,哼了一聲,從荷包里又掏出一枚彈丸,對準黑衣男子就要射過去。可是他剛拉開彈弓,黑衣男子已傾身而上,在片刻之后,他手中的彈弓已被奪走。
小少年立即破口大罵道:“你個狗奴才,居然敢擋小爺的路,讓開。”
錢峰往后看了一眼,只見紀鈺緩緩地點了下頭。他當即便不再客氣,雙手握住小少年的肩膀,只聽咔嚓兩聲,眾人聽的頭皮一麻,而隨后就是殺豬一般地叫聲響起。
“我的手,五哥,我的手,我的手,”穿著綠色衣袍的小少年看著自己的手臂,卻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就像兩只假手般,在衣袖之中空空蕩蕩地漂浮著。
被他叫做五哥的少年,也是一時慌了神,指著錢峰的鼻子,顫抖著問:“你把我弟弟的手怎么了?”
“你們不是喜歡用彈弓打人,要是沒了這雙手,我想你們家里也不用擔心你們四處得罪人了,”紀鈺冷笑了一聲,往前踏出一步。
沈長樂聽到那少年殺豬一般地慘叫也是嚇了一跳,反倒是紀澤瑞不僅沒被嚇到,反而是笑嘻嘻地盯著那少年。至于沈慧和葉菱兩人,更是被嚇地說不出話來,她們原本遇到這兩個紈绔子弟就覺得倒霉不已。可誰知這兩個紈绔,在這個青年手中竟是一個來回都沒走完,就硬生生被卸了一雙手臂。
“你快把我的手弄好,要不然我爹不會放過你的,”被卸了手臂的少年,這會雖然害怕,可還沒忘記擺譜,惡狠狠地說出這番話。
這還真是紈绔子弟,自個打不過了,就把爹搬出來了。
“我父王也不會讓過你的,”紀鈺自然不可能紆尊降貴與他爭吵,倒是紀澤瑞適時地放了狠話。
“那你就回去,告訴你家里人,是七皇子讓你卸了你的手臂,”紀鈺一張玉面又恢復了恬淡冷靜的模樣,倒是一雙眸子流光溢彩,猶如星石,遠遠地看著人,你都能感到那一雙深邃眼眸帶給你的壓力。
小少年登時瞪大眼睛,嘴巴不自覺地張開,顯然他之前橫行霸道慣了,今天卻是踢到了硬板。
旁邊年紀稍大的少年,知道他們今天這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他心底自然后悔帶著弟弟出來玩,可這會若是不請罪,只怕連這里都不能離開。所以他立即低頭,雙手抱拳在胸前,道:“英國公府吳善,不知七殿下駕到,得罪之處,還望七皇子恕罪。”
幾個姑娘一聽他自報家門,這才吃了一驚。英國公府吳家乃是京中最頂級的勛貴人家,難怪這兩人敢如此囂張,更何況,英國公府的老太太便是武夷大長公主,這位可是當今圣上的親姑姑,地位尊崇,便是皇上都對他敬重有加。
要真論起來,吳善還是紀鈺的表弟呢,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不過這不認識也不是沒可能的,吳善的父親乃是大長公主的幼子,本就不能繼承英國公府上,大長公主寵愛幼子,連帶著把兩個孫子也寵壞了。這兩人在府里,就是大房的幾個哥哥都敢捉弄。他們年紀還小,又因為性子太過霸道,所以極少入宮,自然就不認得紀鈺了。
更別提認識紀澤瑞這樣的小家伙了。
不過他不認識紀鈺,紀鈺卻是認識他的,他雖不至于過目不忘,不過卻對京中這些勛貴人家甚為了解
。自然知道姑祖母家里的這兩個混世魔王,只是他們之前雖也紈绔,可到底沒撞到他手上,這一回撞上了,紀鈺可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啊。
“你們走吧,改日我自會親自上門說明情況的,”紀鈺揚手,放他們離開。
吳善自然今日之虧,他們是吃定了,況且真論起來,他們又欺負小孩又欺負姑娘,說出去的話,名聲也是不好聽。所以他立即帶著弟弟離開,要趕緊找大夫將他的手臂接上才是。
等他們離開之后,沈長樂這才又重新看著紀鈺。
只是這一次,她的目光卻有些閃爍。其實關于紀鈺的性子,她雖不說如何了解,可是卻比別人知道地更多。人人都說七皇子紀鈺是個冷心冷情之人,猶如玉人一般。可是她知道這不過是他的面具罷了,真正的紀鈺情感并不比誰淡薄,相反他這人極重感情,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
他若是喜歡一人,便愿將這世上的珍寶捧到那人的面前。他若是恨一個人,便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年詔獄,夜夜哀嚎不止,帝王之名更是能止住京城小兒啼哭。
紀鈺自然也察覺到她目光的變化,兩人之間心中都頗為感觸。
“七叔,真是太厲害了,”幸虧還有紀澤瑞及時地上前抱大腿,這才緩解之間的尷尬。
沈長樂立即屈膝行禮道:“多謝七皇子施以援手,將這兩人驅走。”
“長樂姐姐,你被打地疼嗎?”紀澤瑞拉著她的手,一臉心疼地問道,這孩子是真情種,話問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幸虧紀鋌及時趕回來,將他拉了過去,不許他打擾七哥和沈姑娘。他可算是瞧出來了,無風不起浪了。這么多年來,喬蕓在七哥身邊轉悠,都沒得到他七哥一個正眼。方才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紀澤瑞一說這位沈姑娘被打中,他七哥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長樂姐姐,你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藥膏呢,”結果紀鋌拉他還不管用,紀澤瑞還在安慰沈長樂。
沈長樂被這孩子逗地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輕聲道:“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怎么會不疼,我知道你這次是為了保護我,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父王的,”說到這里,紀澤瑞小臉突然一紅,低了下頭,可隨后又迅速抬起,用一種肯定又鄭重的態度說道:“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撲哧,一旁的葉菱一下沒忍住,笑了出聲。
而沈長樂更是目瞪口呆,若不是她自身遭遇奇特,她都要懷疑這孩子同她一般,也是個新瓶裝舊酒。
“臭小子,”紀鋌見他越說越不像話,直接把人抱起來,往旁邊過去。
倒是紀鈺臉上壓著隱隱笑意,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長樂一眼,淡淡道:“沈姑娘,倒是討孩子喜歡,嗯?”
他最后一個字略拖了下,只是這一下中,卻帶著數不清的意思。
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哪里好解釋,只干巴巴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這孩子膽子一向大,沈姑娘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紀鈺帶著微微歉意,似乎因為紀澤瑞的話,頗為苦惱呢。
千萬別放心上這半句話,被他說的異常清晰。
可沈長樂又怎么會不懂了他話里的意思,這人可真是,連一個孩子的醋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