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我們完成了“分屍”的工作,三阿公收好整整一疊的黑色魚皮,說是要等會兒製成潛水衣。
我穿過他們的黑袍,知道三阿公這個老裁縫的技術還算可以,可要真讓我我穿著這種魚皮改成的衣服,心裡還是有一點接受不了的。
河水經過一開始的鮮紅,逐漸恢復了原有的清澈,不知道下游的李凌宇他們會不會看到這些說不清來歷的肉塊,到時候他們又會怎麼想。
我的手裡滿是切割魚肉時留下的魚腥味,噁心的要命;剛想去腳下的河裡洗一洗,才猛然想起,這河水是有古怪的。
我極不情願的伸回手,搖頭苦笑了兩聲,心說這土夫子可真是件苦差事,對於綜合素質的要求,恐怕連世界五百強的企業都要相形見絀。
既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時又要忍受連洗個手都是種奢望的狀態。
“古小兄弟,這次換你到前面,我把這些魚皮處理一下。”三阿公說道。
“行,我盡力。”
“辛苦你了,年輕人。”三阿公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交換位置後,三阿公卸下了用來固定船隻的鐵鉤,我們這兩艘孤零零的木船又一次踏上了未知的行程。
隨著船隻的深入,河水越發湍急的勢頭一直沒有減緩,兩側的河道逐漸變窄,最後達到光是使用我們的手壓手電,就能看清楚水道的全貌的程度。
撐著船篙,眼看著周圍有些類似於萬花筒的場景;我的神經恍惚了起來,心底也涌起一股未知的恐懼。
這種感覺活像是我們正被吸到一個巨大的黑洞裡一樣,讓我產生了一種想掉頭回去的衝動。
這種極度壓抑的感覺,如果不是有過下盜洞的經歷,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人怕是會抓狂。
“三阿公,這樣下去真的行嗎?”我擔憂道,“劃這麼久了,我們可是連一點最近有人進來的痕跡都沒發現啊。”
現在的我幾乎是灌注了全部的精力,稍有分神便會撞到石壁上,落得個船毀人亡的結局。
三阿公放下手中的活,顯然心裡也有些沒底:“嘖嘖嘖,難道是我想錯了,生乙他們是逆流而上?”
“可這沒道理,既然這條地下暗河是運輸樹俑的流水線,那我們肯定是要順流而下的纔對。”
“我靠!”
三阿公正說著,我就感到駕駛的木船一下子磕到了洞壁,一陣搖晃下,我們的裝備差點沒掉進水裡。
我可不是專業的劃艇隊員,要是設計者們心血來潮地在前面加上個障礙物,可真的要出問題了。
想起進入這地下遺蹟便了無音訊的李凌宇他們,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古人事先設好的陷阱。
因爲這冰冷的河水就像是座天然的雷池,人們只能在小船的甲板上活動,連跳水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當我們乘著小船下河的那一刻起,便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了。
也許這地下暗河的後面根本就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是什麼不死軍隊的製造車間,而是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的機關!
可是再想想的話,又似乎有些說不通;如果換成我是這地下溶洞的設計者,要想算計闖入者們,大可以在船上動些手腳。
古人的做舊水平我這個做古玩的瞭解得不少,只需要做得巧妙一些會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這時前面又是一股急流,我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念頭,趕緊用船槳頂住洞壁。
“我來!”三阿公縱身一躍,一隻手拽著霄晨跳到了前面,“咱們現在也不好調頭,只能拼下看看了。”
“啊?”我滿頭黑線,頓時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怪不得鴻蒙先生選中的人是我,而不是自己的關門弟子。
要想摧毀長生的陰謀,最重要的不是無人可敵的身手,而是運籌帷幄的大局觀,以及絕不容忍任何意外發生的謹小慎微和能隱忍一切的強大心臟。
我一邊縮進木船的中間,一邊暗罵這老不死的活了快一千年,怎麼還有這遇事魯莽的毛病!
三阿公手指輕彈,下一剎那,後面的木船被“超度”切成了無數紙巾盒大小的木塊,這樣,可以防止它激流中誤傷到前面的我們。
現在的我,只能祈禱三阿公能應付這水道的後面意外了。
不斷激起的水花,讓我們不得不披上那支火山大黑魚的魚皮。
身邊的霄晨臉色慘白,兩手緊抓在木筏上,連大氣都不敢喘;面對危險,不同性格的人會選擇大呼小叫或是一言不發,可無論是哪種,都是內心極度恐懼的表現。
粗略估計了一下,我們的行進速度足足有四十幾邁,兩側的洞壁,最近的時候距離我們的船隻有不到半米!
這可不是玩激流勇進,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條件下,一旦發生了意外,便只有死路一條!
隨著心跳的不斷加速,木船和洞壁的距離也越來越小!
五十釐米……
四十釐米……
三十釐米……
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三阿公高超的駕船技術上,腦子裡滿是我們卡在石壁裡,然後被困死在狹窄水洞裡的場景。
“好了,你們兩個小鬼別愣在那,給我騰出個地方幹活。”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只過了一秒鐘,才聽到三阿公的聲音彷彿從天外傳來。
我回過神來,覺得木船的速度慢了很多,又拿出兜裡的手電照了照,這才發現周圍的河道寬闊了不少。
“這是……”
“這溶洞是一個葫蘆型的構造,水道先寬後窄,窄而後寬。可能是維持陣法的需要,也可能是爲了防止那條怪魚進來,當然,這都不重要了。”三阿公捋著鬍子笑了笑。
“看來咱們是有些自己嚇自己的嫌疑了。不過剛纔的確很危險,稍不留神,就非常的麻煩。”三阿公心有餘悸,然後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我現在倒是有些好奇,生乙他們是如何穿過那裡的?”
沒有想到,天堂與地獄竟然轉換得如此之快;自從見到三阿公的那天,在被捲入這無盡的漩渦之後,這回算是我最輕鬆的一次脫險了。
“他們的裝備更加先進,也許有我們不知道的方法。”對於李凌宇那幫人的身手,我很有信心,在一邊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