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著,在牆上投射幾條忽長忽短的影子。
其他的幾位客人靜靜地聽完黑色雨衣男人的話,沒有做出任何評論,或是發表任何意見。
如果不是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穿著黑色雨衣男人身上,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在聽著黑色雨衣男人的故事。
又是很長時間的安靜,說實話,這種沉悶的氣氛讓我有點厭煩。
或許,這就是存在於我骨子的那種不安分吧。我實在不願意忍受這種詭異的安靜,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享受一個人的孤獨。
我倚靠在吧檯旁,輕輕地搖晃著酒杯,打發著這寂靜而無聊的時間。
“這個故事還不錯,我們給點掌聲吧。”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寧靜的酒吧中顯得異常清晰。
我稍稍清醒了些,擡起頭朝酒桌那邊看去。
只見其他幾位顧客象徵性的鼓了幾下掌,掌聲有氣無力。而且,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木然,沒有絲毫鼓掌應有的激情。
黑色雨衣男人的臉色也很木然,似乎發生的所有都與他無關。
門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酒吧裡,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撕皮化錢的故事講完了,誰還有這樣的故事,可以向這個即將離開的世界講出來。”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嘴脣聳動,發出陰沉的聲音說:“接下來的故事,就由我來講述吧。”
這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引起了我的關注,與其他人稍有不同的是,在他那張毫不出衆的臉上,戴著個大大的黑框眼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光線的原因,我居然看不清他的眼睛。
這倒不是由於我的視力有問題,只是在燭光的照耀下,他那黑框眼鏡的鏡片反射著昏黃的光。大概是由於錯覺,我居然能感覺到他眼鏡下,藏著雙暗紅色的眼睛。
戴著黑框眼鏡男人的聲音在酒吧裡迴響著,和著門外的雨聲,竟給人種特別的感覺:“
好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工作的我,在街上碰見了個許久沒見的老同學。
被以前那個老闆炒了魷魚後,我找了很多招聘單位,結果都沒有應聘成功。即使有願意僱傭我的,又不願意開出那麼多工資。
所以到現在我還是個無業遊民,再這樣下去,連不餓肚子都成了問題。
本來還有個長得湊合的老婆,可她嫌我沒出息,我們在前段日子就離婚了。現在的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
可是等我看到這位同學時,還是忍不住羨慕起他。在心裡,抱怨著命運的不公平。
遇見老同學的時候,我穿著好久沒換過的衣服,全身邋遢。離婚後,我也沒心情打理自己,身上散發著種異味,簡直和乞丐差不多。
我的老同學開著輛紅色的跑車,副駕駛上還坐著個性感的美女。
老同學經過我身邊時,忽然停下來車。他笑著對我說,好久不見,還問我現在過得怎麼樣。
那種微笑落到我眼裡,就是赤裸裸的嘲笑。我都這幅模樣了,過得能好嗎?
實際上,在老同學注意到我之前,我就看到他了。不過,我很自覺的閃到了旁邊。
我不願意讓他看到我這幅落魄的模樣,另外,我打心底裡不願意相信他現在能混的這麼好。
在我印象中,這個老同學無論是上學還是後來找工作,都是比不過我的。現在,他居然能混到這麼般出人頭地,真的讓人不敢相信。
結果還是讓老同學注意到我了,這讓我羞愧到有些無地自容。貧窮帶給人的模樣絲毫快樂,只有被數落與嘲笑。
在我心裡,老同學雖然是在笑著和我說話,可那副表情裡,包藏著深深的鄙視。
我心裡很不好受,但還是佯裝著微笑,對他說現在混的不行,順便奉承這個老同學幾句。
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的我,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還是懂得。
再說,奉承他幾句,又不會在身上掉塊肉。或許,還能巴結上他呢,我抱著絲希望想到。
人沒有發財致富,那是因爲還沒有遇到貴人。說不定,這個老同學,就是我的貴人。
聽完我的奉承,老同學很受用的樣子,假惺惺的和我寒暄了幾句後,丟給我張名片,就帶著他的美女,開車離去了。
真是個吝嗇鬼,混的這麼好,老同學見面連頓飯都不請,還嘲笑我,真是又摳門又犯賤。望著絕塵而去的紅色跑車,我心裡暗罵到。
那是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妒忌又無可奈何。
幾天後,我還是乖乖地拿著名片,按照地址找到我的這位老同學。
老同學在座看起來很大氣很正規的寫字樓工作,當接待的小姐接過我遞出的名片時,很疑惑的問了句。她問,我真的是張總的老同學嗎。
“張”是老同學的姓,看接待小姐的樣子,我心裡有了些憤怒與不甘。
在我來的時候,特意換了身還能看的衣服。可是,接待小姐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個乞丐。
我卑躬屈膝的回答接待小姐,張總的確是我的老同學。可是,接待小姐沒有看到的是,在我低下頭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怒火。
最後,我還是見到了我的老同學。老同學看見我來了,很熱情的招呼我後,說他還有工作要忙,讓我在接待室等著他。
這一等,又是一整天。等到天快黑的時候,老同學終於忙完了,他經過接待室時,有些詫異的看著我。他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的憤怒,差點沖毀了理智。不過,再三的壓制住自己的心情後,我還是卑躬屈膝的回答他,我是在這裡等他。
老同學纔想起先前讓我等他的話,他哈哈大笑著向我賠罪,還說要請我吃飯。
想求職的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巴結他的好機會。我假裝很受寵若驚的說,怎麼能讓他請客,要請也是我請。
老同學有些鄙視的說,請客那點錢他還不在乎。我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我告誡自己,現在是有求於人。
我做的很好,很有哈巴狗的樣子。老同學對我的覺悟很高興,帶我去了間很高級的餐廳。的確,那裡的每樣菜,價格都不是我所能承受的起。
老同學還請了幾個重要的客戶陪同吃飯,在開場時略微提了我一下後,他就和他的那些客戶聊起了生意。
他們這些有錢人,吃飯可不是那麼簡單。老同學和他的客戶盡聊些商務上的事情,我聽也聽不懂,只能在旁邊喝悶酒。
後來,那些客戶陸陸續續都走了,只剩下我和老同學兩個人。
這時候,
老同學已經有些醉了。我看著他喝紅的臉,試探的問他是怎麼賺到大錢的。
老同學醉醺醺的說,這還不簡單,只要能抓住別人的把柄就可以。
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就繞著彎子問他,抓到了別人什麼把柄。
老同學支支吾吾,不願意回答我。最後被我問煩了,才告訴我那些有關他發家致富的事情。
原來,老同學以前不過是這家公司的小員工。偶然的機會,他掌握了可以對公司不利的材料。
老同學很精明,他知道如何發揮這份材料的最大價值。在通過威脅、恐嚇、逢迎、賄賂等各種方式後,他才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最後,老同學醉到東倒西歪,他揮舞著手對我說。他說,把人逼紅了眼,什麼事都敢做的時候,就能弄到眼紅的金錢與地位。
我的心裡有了絲明悟,是啊,人紅了眼,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時候,想要錢還不簡單。
第二天,老同學找到我,給了我份不大不小的職位。他告誡我說,不準把他酒後說的話,說給別人聽。
這麼有用的消息,怎麼會輕易便宜別人呢,我在心裡冷笑。不過在臉上,還是裝出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私下裡,我花錢僱了專業的私人偵探,開始對老同學展開調查,並逐步掌握了各種關於他的違法交易。
可笑的是,他還在我面前臭顯擺,顯擺他那些用別人血汗錢換來的財富。
終於有一天,我覺得自己手上掌握的材料差不多了。於是,同最初的他般,我用這些材料來威脅恐嚇他。
老同學顯然沒想到我會來這手,他先是憤怒,最後變成了哀求。
我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當然是好言相勸,讓他放棄些財富,換來自己的平安。不過,我心中想的是,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換成老同學唯唯諾諾的答應我,他當場拿出他的存款,求我銷燬那些材料。
爲了安慰他,我當著他的面銷燬了那些證據。然後,懷著開心的心情,我離開了公司。
我能想象到,背後老同學的表情。罵就罵吧,相比手中的錢,丁點來自他人的怨恨又算什麼。
我在家中開心的數著錢,桌子上放著的,是另一份相同的材料。
我做事怎麼可能那麼簡單,自然是先把材料拷貝了份,纔敢銷燬拿出來的那份。
門鈴忽然響起,我收好東西,看了看門上的貓眼,是老同學來了。
他莫非是給我送錢來了,我笑著想到。
可惜,事與願違。在開門後,一柄鋒利的刀刺進了我的肚子。
我看著老同學佈滿血絲的雙眼,萬分無奈的軟到在地上。他那雙紅色的眸子裡,有鄙視,還有無窮的貪婪與歹毒。
老同學將我的屍體拖進屋子,並在房中搜出了那份材料,裝進衣服裡帶走了。
他的手法十分熟練,手上戴著白手套。如果警察來查,連證據都找不著。
做完這些,老同學走出了門。經過我的屍體時,他輕輕地說了句話。
他說,千萬不要招惹那些紅了眼的人,因爲他們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當紅眼的時候,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感嘆似的,重複了故事結尾的那句話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