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夕顏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她糾著她爹的衣袍,咬牙切齒:“爹,聽說三王妃那賤人如今正四處遊玩,你必要派人去找到她,我不能讓她再回來了,她一回來,阿雲的心肯定就亂了,爹,她離開的這些日子,我還能與阿雲說上些話,若是她回來了,即便她是三王妃,阿雲也不會對我好的,他的心裡,始終留了這麼一個空地給那個賤人,爹,你一定要幫幫我!”
“好好好,都依你,你可千萬別再想不開了,如今你兄長已經去南晉迎接四殿下與玲瓏公主了,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出亂的。”宋太師混跡了朝堂這麼久,這各中的一切其實心裡明明白白,若是赫戰雲娶了他女兒,那麼到時候太子殿下必然會得赫家相助,可赫戰雲那傢伙心裡放的是三王妃,這麼一來,就不好說了。
時至正午,天色依舊陰沉不定,細雨下得紛紛揚揚,顧空梨打了一把水墨梅花傘出了將軍府,由於是下雨天,便沒有讓那些人跟著,再來,繡雲坊與這裡也沒有多遠的距離,所以顧空梨走個十來分鐘的也就到了。
只是這一次她走得很慢,淺青色的衣襬已經被斜風細雨打溼了,長袍的下襬也沾了些泥泥水水,粗布的衣服帶著倒不算太顯眼,只是顧空梨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脫泥帶水,很不舒服。
顧空梨撐了傘,在街角的轉尾處遇見了蘇恆醒那輛相當騷包的馬車,馬車的車窗大開著,進行了些改造,如今瞧著那窗子寬大了不少,跟落地窗似的,遠遠的便看見蘇恆醒坐在馬車中端著茶盞在品茶,背後靠著淺金色的軟墊,坐下是金色的織墊,手裡的那一盞青花茶杯上紋苗著金色的紋路,顧空梨原本想繞道走,穀雨卻來到了她的跟前。
“雲公子,王爺有請。”
顧空梨面容微微扭曲:“替草民問候王爺,草民要往這邊走,不同路。”
“王爺有請。”以前穀雨面無表情的樣子顧空梨覺得很可愛,尤其是面無表情的蹲在地上拔草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想折騰他,穀雨這樣的漢子,爲什麼偏偏就沒有個姑娘死心蹋地的跟著他呢,說來也實在奇怪。
“我走這邊。”顧空梨撐著傘,但是穀雨沒撐,這雨雖然是斜風細雨,但是初春的天雨還是有些冷的,她房間朝著帶瓦的牆面走了些,穀雨也跟著走了過去。
“王爺有請。”面無表情,一本正經。
顧空梨想逗逗他:“穀雨,你若是笑一笑,本公子去見三王爺,如何?”
穀雨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瞧著她,好半響才面無表情的將手伸出:“雲公子請。”
“…”真無聊,顧空梨只得被逼上了馬車!馬車裡蘇恆醒正捏著茶盞,一副慵懶的模樣瞧著顧空梨。
“茶換了?”她站在馬車裡,低頭瞧著坐在窗口的蘇恆醒,竟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錯覺來,馬車改了,車身也改小了不少,所以顧空梨坐在蘇恆醒的對面,對免的衣袍就與他的碰到了一起,一紫金色,一個是青
色的粗布麻衣,這麼瞧著,竟有幾分意外的和諧。
蘇恆醒親自替她泡了一盞茶:“飛揚既然不喜太苦的茶湯,不妨嚐嚐這個,茶香淡雅而茶湯回味甘甜。”
顧空梨望向馬車窗口外面,外面是一條幽暗的死巷弄,巷弄中有幾個杵作正在驗屍,站在一旁四處查看手握繡春刀的是皇帝的伏令司中人,伏令司新上任的司主叫做織月,是個頗工心計的女人,傳言連皇帝都要讓其三分,就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
那看起來好像是老大的人回過頭來,清秀的面目讓顧空梨眼前一亮,小酒吧裡面這樣清秀的男生那是一抓一大把,但是顧空梨從未見過如此不加修飾的清秀。
他望向顧空梨的眼很明亮,顧空梨難得朝他點了點頭,蘇恆醒微微瞇了瞇眸子:“此人乃現任司主織月的師弟,名喚織鏡,看似純良無害,實則只要經他手的牢犯,便是死了他也能將消息挖出來。”
顧空梨望向蘇恆醒,眨了眨眼:“這麼說來,王爺更需要這位織鏡大人的幫助了?”
蘇恆醒放了茶杯,搖了搖頭:“不,本王想收入麾下的,是少司主,熾陽。”
“那這倒是一個機會。”顧空梨下了馬車,撐著傘來到案發地點,這個被白布蓋著的姑娘頭邊流的血已經被雨水衝得差不多了,顧空梨朝織鏡微微作揖:“在下乃春諱考生,雲飛揚,此女屍,可否讓在下一看?”
織鏡若有所思的瞧著她,好半響才道:“你這般傾城的容貌,是個男的,可惜了。”
顧空梨蹲下身來,正要動手,被一旁的杵作攔了下來:“小書生,可別怪咱們沒有提醒你,這女人死的時候可是麪皮都被扒下來的,死相極其悲慘,你若是看了到時候有所不適我們可不…”
顧空梨掙開了那人的手,手一翻將白布抽走,白布下的姑娘蜷縮著,十隻指甲血肉模糊,手指上還隱約沾了些木屑,身上倒是完好無損,只是手上有勒過的痕跡,嘴裡也塞了一塊破布,那張臉就更不用說了,麪皮被扒了下來,眼珠子也被人給戳暴了,此時正空空蕩蕩的縮在眼眶裡。
她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淡道:“她應該是被人強行綁起來,然後活生生將面具取下來的,另外,那人防止她逃跑還打斷了她的腿,取麪皮的地方與她現在死的這個地方不是同一個,兇手應該是有組織有記律的。”
織鏡點了點頭,瞧著她莫名多了幾分興致:“這麼說來,你倒也不是一無所用的書生。”
蘇恆醒從馬車緩步而下,在他的身旁有兩個侍女撐著一把大傘跟在他的後頭,他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本王的飛揚可非常人能比。”
“哦?”織鏡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瞧著蘇恆醒卻有與他直視的魄力與聊天的勇氣。這個人,確實不容小覷。
“王爺說笑了,草民家在雲洲,家父做過杵作,所以略知皮毛。”顧空梨這一口的古言縐上來那是一本正經,連顧空梨自己或
許都沒有察覺到。
織鏡那雙明亮的眼睛落在你的身上,像無數的陽光,落在你的身上,明亮得讓你的秘密無所遁形,比蘇恆醒的幽暗更讓人不安!
蘇恆醒不著痕跡的將她擋了:“這是你們伏令司的案子,本王要不感興趣,既然飛揚爲你們提供了線索,那麼織鏡大人請頓飯應該沒問題吧?”
“…”堂堂一個三王,竟然讓一個伏令司一位沒有官階的人來請他吃飯,虧他說得出口,顧空梨只想當作不認識他。
織鏡掃了眼這面目猙獰的女子,一抽刀角就將那白布給蓋了上去:“將這女屍與那些放在一起,暫時不要通知這些姑娘的家人,餘下的事情你們去辦。”
跟隨織鏡的人應了聲便擡著姑娘走了,餘下的人匆匆記錄了那些東西之後也走了,顧空梨瞧著那被姑娘壓過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一朵花靜靜的躺在那裡,她上前幾步,用帕子捏起了那朵花,花上沾了一點點泥,這淺色的花…是罌粟。
顧空梨猛的想了起來,麻醉藥!西醫的麻醉比起中醫來要更加直接有效,如果能夠用這些東西製成麻醉劑,那麼到時候十字會的那些病人定會好很多!
古代人的病無非就是那麼幾種,根本沒有現代這麼多!所以顧空梨現在專注於風寒等常見卻又易死人的病癥。到於那些什麼肺勞之類的,她已經讓人在研究了,只是到底是古代人,思路也不如她的來得多。
“這花…等等,這花我記得十里坡纔會有,如何會出現在這裡!”明鏡奪過顧空梨手中的罌粟花,眸光大亮,他好像是真的有線索了!
“雲公子,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辭,至於請客,待在下辦完這件案子之後必請。王爺,告辭。”明鏡匆匆消失在了街巷,顧空梨手裡的雨傘微晃了晃,瞧著摸過罌粟花的手若有所思。
蘇恆醒將她拉進了大傘裡,脣就亭在她的耳旁,嗓音低沉感性:“十里坡十里皆是這樣的迷毒花,你若想去看,便喚本王聲阿默如何?”
顧空梨一手肘就頂了過去,事後才後知後覺的道歉:“王爺,您…沒事吧”
蘇恆醒青著一張臉,轉身上了馬車,坐在窗口,見顧空梨還站在原地,微微擰眉:“過來。”
“不勞王爺費心,草民自己去便是。”十里坡,離這裡還真的有些遠,顧空梨琢磨著自己這點速度跟那織鏡的千里馬比起來,不知道哪個更快一點呢?特種兵快是快在出奇不意,而不是一馬平川的跟一匹馬比賽!
“進過十里坡的人便再不曾出來過,你獨身前去,太危險。你既然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要護你周全,過來。”他瞇著眸子,脣邊噙著淺薄的笑意,看得顧空梨有些不安,怕他又折騰出些什麼事兒來,只得上了他的馬車。
這六匹馬拉的馬車衝出了巷弄,顧空梨只覺得這馬車更加騷包了,完全有任何低調可言。
馬車的四角還掛著鈴當,一跑起來就鈴當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