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醒的拳頭青筋直暴,猛的將她甩開,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聲音也隨之變小了許多:“阿默,其實你最愛的,不是仙籬,而是三王妃,是不是?你若是真的愛仙籬,這麼多年,你早該去找她了,而如今,你分明知道仙籬是夏候族的族長,你卻還要將她拽入這危險的境地中來,那是因爲你根本不愛她,所以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我說的可對?”
蘇恆醒邁著穩沉的步子來到她的身旁,緩緩的蹲下身來,紫金色的衣袍沾到了地上的菜漬,他以乾坤扇挑起她的下巴,眉宇緊擰,聲音極小,顧空梨伸長了耳朵都沒有聽見聲音。
蘇恆醒小聲道:“你若動她,本王讓你生不如死。或許,順便還能將你皇兄的屍骨挖出來挫骨揚灰。”
“我知道太子會敗在你的手裡,阿默,情情愛愛的,我早已經看淡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太子完敗之時,你立我爲妾,保我一命,我替你守往這個秘密,你放心,我不會怎麼樣了,等風頭過了之後你便休了我,到時候我便隱居山林,從此再不參與任何凡塵俗事,阿默,雖然那些年你並不曾碰過我,但是,你我也算是交情一場。”若是沒有蘇恆醒,或者蘇恆醒無心帝位,鳳玄姬自然會覺得太子定會坐上帝位,可是,如今有蘇恆醒在,那麼,那太子,便不過是一個掛名的,隨便都有可能被皇帝給轍掉!
皇帝最近雖身子不適,可是調養個幾日也恢復了大半了,照這麼看來,還有一段很長的日子可以折騰。
“阿默,你娶我吧,我不介意爲妾。”她的聲音略大了些,顧空梨手裡的筷子咯的一聲碎成了兩半,她面容陰沉著,順手將手裡的筷子給扔了。
唐懷谷狐疑的瞧著她,見她臉色不好,擔憂的問:“你可是哪裡不適?莫不是來的時候下著大雪,凍風寒了?”
顧空梨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就是突然有點頭暈,要不然,咱們快點吃完走吧。”
“我倒是聽說北奧皇城開了個十字會,傳言那十字會如今專治身有頑疾之人,正好你也可以去看看。”紅十字會,顧空梨交給顧小川一手打理的,沒想到顧小川完全按著她的思路做到了,顧空梨甚是開心!在她看來,顧小種絕對是高智商的一個孩子,假以時日,他自己一個人也能成大器。
“那好吧吃完再去。”顧空梨匆匆扒了兩口飯,臉上還沾了些飯粒,唐懷谷指了指她的嘴邊笑問:“雲兄這兩粒飯可是留著準備明日再用?”
顧這摸了摸臉,兩粒飯也隨之掉了下來,她扯出一抹笑,笑意毫無溫度:“你先回府吧,我自己去看看。”
“這怎麼行,既是我帶你出來的,如今你身體不適我自有我的責任。走吧,兩個人若是有甚事也好有個照應。”唐懷谷隻字不提顧空梨曾經到底當沒當過他家伴讀的事情,於是這件事就在兩個人的不言不明中過去了。
“那就有勞了。”顧空梨推開房門,卻看見鳳玄姬與蘇恆醒並肩走了出來,心裡不由的嘆,當真是冤家路窄!這鳳玄姬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只
是那種美失了曾經的靈性,如今只剩下了死氣沉沉的空洞,甚至於怨氣。
鳳玄姬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顧空梨恭敬的作揖退至一旁。
蘇恆醒那疏離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掃過,瞇了瞇眸子:“這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二位該是明白吧?”
“草民什麼也沒有看見,草民與唐兄正準備前去十字會。”顧空梨神色淡漠的說著話時,總讓人忍不住逗弄,年紀輕輕又一本正經的樣子,在官場上只能算是一個另類。
蘇恆醒意外的沒有爲難她,領著鳳玄姬便下了樓閣,一個走前門,一個走了後門。
顧空梨與唐懷谷出了這一品閣時外面正下著大雪,雪花紛揚著十步之外都看不見道路,一片迷迷的霧色,冷冽的風一次顧空梨就瞬間化作冰雕了,有人推著一堆繪梅花的傘走來,唐懷谷買了一把傘,撐著與顧空梨前去十字會,顧空梨在這北奧皇城呆了近一年,所以這北奧皇城的道路她都很清楚,如今兩個人走在諾大的街道上,街道一片寂靜,顧空梨與唐懷谷走在雪地上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唐懷谷走得很慢,他不像蘇恆醒,若是她走得慢了,蘇恆醒會直接拽著她走。
雪花飄落在傘上,唐懷谷凝著前方,那雙平靜的眼未起半點風波,顧空梨就與他這麼走著,難免就會讓人覺得有些尷尬。
唐懷谷側頭看她,顧空梨咳了一聲,瞧著前方十步之外的雪霧,問:“先前你說你已有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這樣的福氣?”
唐懷谷眸子裡倒著她的影子,他在笑:“不過是一個託詞,不過,父母有意讓我在北奧皇城尋一位官宦大家的小姐爲妻,一切待到春諱之後再說吧。”
“你家裡人管你管得很嚴麼?”
“唐家乃雲州大戶,在詩書禮貌與交友方面,確是嚴格了些,不怕雲兄笑話,先前其實在下並無伴讀,父母覺得伴讀會分了我的心思。”顧空梨的心咯噔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個人知道你沒錢吃飯,然後他對你說,今天他運氣好,撿了錢,請客。
“你父母也太嚴恪了些。”她回想起自家親爸親媽,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管她,多數的時候都是警衛員在與她溝通,所以很多時候顧空梨都是很叛逆的,在學校裡跟個小霸王似的,後來,失去的東西多了,便開始成長了。
“只是,他們的心都是好的”唐懷谷感嘆。
也虧得那樣的一個家庭還能養出這麼一個虛懷若谷的唐懷谷來。
兩人正交談著,轉眼就到了紅十字會,紅十字會的大門口掛著許多盞燈,白色的燈上應了她的要求,繪上了紅色的十字架,有人站在屋裡面的門邊,屋子裡燒著碳盆,屋子外置有重重的垂簾,見人來了,便有人將垂簾打開,讓他們進去。
顧空梨是第一次走進已經正式開啓的紅十字會,裡面有許多的醫用配備,顧空梨曾經集結大半北奧皇城大大小小的醫者,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教導,那些儀器他們都能夠熟練的掌握了。
有穿白衣戴著白色帽子的護士走上前來,用親和的語氣問:“不知二公子可是哪裡不適?”
顧空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其實沒什麼問題,於是搖了搖頭:“沒事,我來看一位朋友。”
“好的。若有什麼事,二位便喚我。”小護士笑意溫婉。
唐懷谷微微擰眉:“怎麼這裡還有如此多的女醫師?”
顧空梨瞧著這忙碌的女護士,滿意的笑了,顧小川找的人,差不了。
“女人爲何就不能成爲醫師了?唐兄,做些細緻瑣碎的事情,女人可比男人有優勢,走,隨我隨便逛逛。”
門外有人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赫戰雲的身後有一羣赫府的家僕擡著老夫人鬧哄哄的跑。
老夫人躺在軟塌上,脣色發紫,她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的手掐著了一般,人羣裡有人高喊:“天哪,看看老夫人那張臉,莫不是被鬼掐了脖子了?得快去找法師啊,這裡是救人的地主,又不是驅鬼的地方。”
顧空梨扣著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赫戰雲,眉宇微擰,小聲道:“阿赫,你冷靜些,我也略識醫術,我替你奶奶看看。”
“好。”赫戰雲緊張的神情終於被壓了下來,他站在顧空梨的身旁,見顧空梨熟悉的將老夫人帶上了二樓,然後關了手術室的門,那些醫師瞧見顧空梨的時候都怔住了。
“你如何會醫,你這是胡鬧,這若是在人的喉嚨處割一刀,這還能活命啊?我看你是想害死老夫人。”
“你不是這裡的大夫,怎的胡亂醫治人!若是這罪行落下來,你害的可就是十字會啊,這十字會如今剛剛恢復…”
顧空梨見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差,沉聲低斥:“都閉嘴!除護士其他的人滾出去。”
“你是何人,你竟敢如此與我們說話,來人,將她給我扔出去…”那爲首的大夫上了些年紀了,如今在這裡受到了極好的待遇,所以自然就開始倚老賣老。
顧空梨冷冷的瞧著這位老人:“從這一刻開始,你不用再來上班。”
赫戰雲也聽見了裡面的聲音,他一腳將門踹開,手一揚那些家丁便將這些人給清了場,顧空梨手裡一把手術刀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明亮的光來。
赫戰雲看了眼躺在白色牀單上的老夫人,他一隻手重重的落在顧空梨的身上:“小梨,奶奶便交給你了,你放心去做吧,我信你。”
他爺爺死在戰場上,奶奶孤單了這麼多年,若是當真去了,那也怨不得旁人。只是這將軍府似乎無論如何都留不下女倦呢。
赫戰雲退了幾步,顧空梨身旁的護士將門重新合上,顧空梨開始忙碌了起來,利落而標準的切割,每一步都做得很到位,這些小護士看得傻了眼。
顧空梨待小手術做完已經是兩三個小時了。
原本初初日落的天兒,如今已是夜色深深。
顧空梨摘了口罩,將這手套也一併脫了,手套的質量不大好,一會有空,她得去與那製造商好好談一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