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桫欏的身上。
她的臉色是平靜的,不見一點淚痕,眼神裡,也不見一絲波瀾,彷彿就要降臨的死神,與她而言,也是根本就不足爲俱的。
就連高位之上的皇上,也對她難免另眼相看。
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著實是勇氣可嘉,實在是不比尋常。
他臉上的神色略略有些緩和,審視了她片刻,然後才淡淡的語氣開口:“說吧,你都知道些個什麼?”
桫欏這才道:
“就在我們幾個人給關進大牢後不久,進來了一個丫鬟,她和我們說,我們大家之所以會落到這種地步,都是三阿哥的這位福晉所賜。”
皇上略略蹙眉,望一眼秦覆昔,再望向三阿哥,然後纔再次開口:“接著說。”
桫欏點點頭:“那個丫鬟說,刺殺太子的罪魁禍首,把我們這些人送進大牢裡抵罪,自己卻嫁給了三阿哥,做上了養尊處優的福晉。”
三阿哥一副若有所思。
桫欏的話,按理說應該是真的。
她本來並不打算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但是,剛剛那個瘋狗一樣的女人,卻逼的她不得不站出來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選擇維護秦覆昔,還是,想要把她推出來,然後,試圖求的自己可以脫罪呢?
而且有一樣可以肯定的是,她怎麼說,可以直接左右到眼下情勢的發展。
皇上也勢必會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吧?
不過,三阿哥心裡清楚得很,這個時候,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應該有什麼態度的。
桫欏的目光,落在秦覆昔身上,似在判斷著什麼,半晌,才又開口:
“三阿哥的這位福晉,倒是的確和那個人比較像,但是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已經在昨天死在大牢裡了,千真萬確的事實。”
桫欏的話音落地,三阿哥明顯的釋然了些。
看起來,秦覆昔的命,是可以保住了。
這個女人,倒是義氣的很。
只可惜……自己是無能爲力救她不死了。
可是,桫欏的一番話,馬上讓舞團裡其她人有了意見。
一個滿臉淚痕的纖瘦女子哽咽著:
“桫欏,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她明明就是那個帶我們進太子府的女人啊……”
又有一個女人聲嘶力竭:
“桫欏,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害得我們大家馬上要身首異處,你居然還幫著她說話?”
“就是麼,我們馬上都要給砍頭了,她卻還逍遙自在地做她的福晉,讓我們所有人給她做替罪羊,自己卻當縮頭烏龜。”
……
上首的皇上,身子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聽著底下一衆女人的嘰嘰喳喳,眉峰緊鎖,卻一直沒有開口說什麼。
三阿哥的臉色再一次有些陰沉起來。
秦覆昔卻依舊神色淡然,好像這些人說的什麼,和她沒有半點干係一樣。
桫欏顯然有些動怒了,聲音裡面說不出來的嚴厲:
“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昨天到牢裡的那個女人麼?那個人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三阿哥的這位福晉,只不過面目略略與她有些相似罷了。”
馬上,有人站出來:
“昨天死在大牢裡的那個女人才是假的,桫欏你的眼睛瞎了麼?”
還有人更加不忿的語氣:“是不是這件事情都是你和她勾結好了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那個書簡又是怎麼回事?”
又提起來書簡。
然後,有人馬上附和:“就是,我當時也看到了的,就是你把那個書簡塞到她手裡的,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陰謀?對不對?”
皇上的眸色裡,一絲玩味,並不開口打斷她們的針鋒相對,反而頗有耐性的繼續聽下去。
三阿哥臉色更加的陰沉起來,語氣沉冷:
“你們這些個膽大的罪民,刺殺太子不算,竟然還敢來栽贓本阿哥的福晉,真是膽大包天。”
有人虛怯的不敢繼續出聲。
可是,有人卻根本就無所顧忌:
“三阿哥,借我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栽贓啊。我想,是三阿哥您,給這個女人矇蔽了吧,她的的確確就是那個罪魁禍首無疑。”
三阿哥一副怒不可遏:
“可是,本阿哥昨晚上就是和福晉同牀共枕的,你們這麼說,就等同於是說我,包庇殺死太子的兇手,知道麼!”
畢竟是將死之人,所以也就無所顧忌。
那個女人此刻冷笑不已:
“誣陷三阿哥我們是不敢的,不過這個女人,就算是化成灰我們也認得,不會錯的。”
又有人道:“昨天大牢裡死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替罪羊,並不是真正刺殺太子的人。”
衆口一詞。
三阿哥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不等他開口,桫欏卻忽然大笑了起來。
那些個女人面面相覷,都有些莫名所以。
桫欏笑累了,目光裡面,形容不出來的一抹黯然,從她們身上一一掠過,然後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都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是看來也不盡然,你們之所以這麼說,還不都是爲了想要在臨死前拉個墊背的麼,難道,你們就不覺得這麼做良心難安嗎?”
說到最後,她的眼裡,冰冷的淚珠滑落:
“我和大家姐妹一場,只是怎麼也想不到,終是看錯了你們。”
她說完這番話,再擡頭仰望向上首的皇上:
“皇上,時辰已到,請皇上下旨行刑吧,罪女,只求速死。”
場上,片刻的死寂無聲。
皇上微微蹙眉,沉吟一下,終於是緩緩開口:“好,行刑!”
只見到一溜齊的光影閃過,然後,眼前血光刺目,一顆顆人頭滾落在地。
用血流成河來形容此情此景,也不爲過。
秦覆昔目光定在桫欏身上,心如刀絞。
不過,眼下的這種情形之下,她又不可以讓自己有任何感情的流露,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讓皇上對自己再添了疑心。
心如刀絞。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模糊。
身子,也有些不穩起來。
她的腦海中,卻清晰地回放著,桫欏在給斬首之前,嘴角帶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