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忘恩義逆徒欺師門 知孝廉苦兒認家親(二)
此次東行仍是立姓徐福領頭,何云張尊等人隨行,一眾士卒負責驅使童男童女,一眾兵役負責推拉黃金糧食,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進發東海,眾人既出咸陽,立姓徐??磿r機已至,立姓告何云沈偉道:“我和徐師伯先行一步,前去探探路,你二人暫時負責監管底下這些人,不得偷懶,按原定路線務必早日抵達東海,到時候再來接應你們”,何云沈偉領命。
立姓交代完畢,與徐福避開眾人,施展法術飛往安陽城。
少時,二人已至映芷山下,按下云頭,落在地面,徐福眼觀山河澎湃,贊嘆道:“好一座高聳挺拔的大山啊”!
立姓道:“是啊,我師父他老人家就居住在這座山上”,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恩師,內心說不出的滋味。
徐福道:“你師父能識得此處風景,隱居此山之中,也算頗有眼光”。
立姓感懷片刻,終于道:“師伯,咱們上山去吧”。
只見徐福眼光深邃,怔怔盯著山頂出神,突然道:“我不能上去”。
立姓見徐福突然變卦,疑惑道:“為什么”?
徐福愣愣道:“方才我觀此山之氣,又對照五行之數,發現我和你師父陰陽相沖,命理不合,前世有太多冤孽,今生注定不能相逢”。
立姓道:“有此怪事”,又道:“若相逢會怎么樣”?
徐福道:“只怕會遭天譴,彼此灰飛煙滅”。
立姓驚道:“這么可怕”?
徐福道:“不錯”,又道:“你自己去見你師父吧,萬事小心,我在這里等著你”。
立姓猶豫道:“我一人只怕難以成事”。
徐福道:“沒事,你已學會出入山河社稷圖秘法,又得不忘初心速成之法,雖然生疏,功力已然大增,倘若你與你師父果真發生沖突爭執,也不至于毫無招架之力,萬不得已之時,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放心去吧,切記,我們的目的只是山河社稷圖,一旦得手,速速離開,不要過多逗留”。
立姓聽徐福之意,自己或許與恩師發生爭斗,這是立姓極不愿意看到的,此刻立姓進退兩難,心中忐忑不安,事已至此,考量得失,終下定決心道:“那我去了,師伯”。
徐福點點頭,道:“去吧”。
立姓思忖既然要救哥哥,遲早都得面對師父,只是這一刻來得太過突然,立姓一點準備也沒有,心想哥哥在那無名之地受盡苦楚,瞬間有了勇氣,橫心走上映芷山,立姓回想道:當年恩師牽罪自己和哥哥,哥哥被流放,自己亦被恩師逐下山,處境何等凄涼,只記得那時大雨滂沱,衣著單薄,驀然回首,已然整整十年時光,自己今日上山,又該如何面對恩師,向恩師說些什么?
立姓思緒萬千,凝步駐足間,已然身在映芷山頂,抬頭回望,面前赫然端坐一人,那人銀發長須,容貌祥和,不是恩師姬宗是誰!
立姓此刻見到恩師就在眼前,多年來魂牽夢繞的場景終于出現,立姓卻像是傻了一樣,怔怔愣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半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師父”!
姬宗仿佛沒有聽到立姓喊叫一樣,一動不動。
立姓哽咽道:“師父,不肖弟子立姓回來了”!
姬宗眼角輕輕抬動,終于開口道:“你還回來干什么”?
立姓見姬宗開口,喜道:“弟子回來看您老人家,師父,您這些年過得好嗎”?
姬宗道:“誰讓你回來的,你早已不是我的弟子了”!
立姓決然道:“不,我永遠是你的弟子”,又道:“弟子已經知錯了,弟子早已痛改前非,多年來弟子一直想念師父,求師父讓弟子重新回歸師門”。
姬宗道:“你走吧”。
立姓道:“師父不答應,我就不走”。
姬宗道:“你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立姓道:“就是師父今日打死徒兒,徒兒也不走”!
姬宗道:“你當真不走”?
立姓道:“當真不走”,又道:“師父若趕徒兒走,請給徒兒一個理由”。
姬宗道:“你還敢問我要理由,我問你,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立姓道:“徒兒雖遠離師父,一刻也不敢忘記師父教誨,所做的都是忠良之事,無愧于心”。
姬宗道:“出賣朋友、助紂為虐、殘暴生靈也算忠良之事?在我面前,你還膽敢如此厚顏無恥”?
立姓道:“師父何意,弟子不懂”?
姬宗道:“還敢裝傻充愣,任憑你花言巧語,休想瞞我”。
立姓揣摩姬宗言語,知曉師父能掐會算,辯解道:“師父所言可是荊軻之事”?看姬宗不語,又道:“師父有所不知,是那荊軻等人陷害弟子在先,弟子總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才與他們反目決裂,至于后來荊軻不識時務,膽敢行刺刺秦王,行徑實在愚蠢,幸得弟子及時制止,才沒有釀成大錯,后弟子助秦王統一天下,結束了幾百年來的戰亂爭斗,黎民百姓不再流血犧牲,稱得上是千秋偉業,如今天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這難道也算是助紂為虐、殘暴生靈嗎”?
姬宗怒道:“你何德何能,去操縱支配那許多無辜生命,你手上沾滿了那么多鮮血,不反悔自省,反而沾沾自喜,你本一個小小參果,巧然得道,本該恪守本分,勤勉修煉,卻貪圖人世情欲,自甘墮落”。
立姓道:“如師父這么說,連一點情欲快樂也不能有,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還不如死了算了”,又道:“即便弟子有此番作為,那也怪不得弟子,誰讓師父把我帶到人世間呢”!
姬宗怒道:“混帳東西,你不思進取,為禍世間,如今又結交匪類,替他人妄求長生,此間種種,傷天害理,天理難容,我既然能煉化你,自然也能消滅你,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鏟除你這個敗類”!
立姓笑道:“師父你忘了,弟子乃不死不滅之身,你殺不了我的,世人本來愚昧,由他自生自滅,師父何須替世人打抱不平,傷了咱們師徒之間的和氣呢”!
姬宗道:“廢話少說,拿命來”!已然出掌擊向立姓。
立姓見姬宗右掌擊來,掌勢凌厲,忙雙手接住,笑嘻嘻道:“看來師父還是心疼弟子,不忍傷害弟子,只出了三分力”!
姬宗不語,一掌即畢,左手隨即發力,又向立姓擊來,立姓看掌風洶涌,只怕師父已使了七分力,不敢大意,忙運功在掌前畫個圓圈,推開姬宗右手,跳將開來,緩緩道:“弟子今日前來,別無他意,只求師父將寶畫山河社稷圖借給弟子一用,待弟子救出哥哥,自會歸還,還望師父成全”。
姬宗喝道:“休想,今日你活命都難,還敢覬覦寶畫”!說罷騰地起身,撲向立姓。
立姓道:“既然師父不講情面,別怪弟子無禮了”,看姬宗身形已至,忙擺開姿勢應對。
卻說姬宗早年誤入山河社稷圖,身體遭靈氣吞噬,以致元氣大失,最后借助冥鏡逃離無極之時,又遭時光驅逐,早已剩下半條命,雖然后來得無名老者配制良藥,也只能治標,姬宗早已虛弱不堪,自姬宗恨逐二子,姬宗多年來一直隱居映芷山上,茍延殘喘,未曾下山一步,本想在此了卻一生,哪料逆子立姓突然殺將回來。
立姓讓了姬宗三招,也算報答昔日師父養育之恩,師徒就此翻臉。卻說立姓見姬宗撲將過來,自知姬宗功法高強,不敢輕敵,忙施展法術,格擋搏斗,二人左一拳右一掌,退一步進一步,直斗得草木嘶吼,塵土飛揚,從山這頭打到山那頭,又從空中打到地上,只見法光熠熠,射沖天際。
欲說立姓畢竟修為淺薄,不及姬宗功底深厚,本不是姬宗對手,卻能苦戰如此之久,姬宗心下也疑惑:這小子如何學得邪門功夫,只是短短十年,功力漲得這么快!立姓自是蒙徐福指點,功法得以大增,何況立姓也只是習得速成之法當中一小部分,并未學全,饒是如此,立姓苦戰良久,絲毫不落下風,倒是姬宗年邁體弱,漸漸不支。
姬宗分析形勢,自知久戰對己不利,必須速戰速決,念頭一轉,隨手扯來一根木枝,口中默念咒語,那木枝隨即化作一把利劍,姬宗趁立姓不備,仗劍直刺立姓心臟。
卻說立姓與姬宗斗得正酣,見姬宗持劍刺來,便欲回身躲避,說也奇怪,立姓越想動彈身體,反而越動不了,身子好像被什么東西定住一樣,立姓不知姬宗施了什么妖法,眼看長劍近身,忙喊道:“師父饒命啊”!
經立姓一喊,姬宗果然收劍,劍尖此刻只離立姓胸膛一厘,立姓驚恐道:“師父,弟子錯了,再也不敢了”。
姬宗自是心慈手軟,對立姓下不了手,正心神離合間,只見那立姓猛地出掌,雙掌重重擊在姬宗胸口,姬宗哇地一聲口吐鮮血,從懷中飛出一物,接著身體直直落下云端。
卻說立姓突施毒手,偷襲姬宗,雖然擊在姬宗身上,自身也被震開,雙手反被震得發麻,忙施法穩住身子,看姬宗懷中落處一物,伸手接了,認得是山河社稷圖,也不知姬宗死活,不敢停留,直朝山下飛去。
且不說姬宗性命如何,立姓既已得了圖畫,忙藏在懷中,作法飛到山腳下,覓了徐福,落下地來。徐福見立姓回來,忙迎上去道:“圖畫拿到沒”?
立姓喘道:“拿到了”,又道:“我和師父打了一架”。
徐福道:“我剛才都看到了”,又道:“你沒事吧”?
立姓道:“受了一點小傷,不過不礙事”。
徐福道:“那就好”,又道:“你師父呢”?
立姓道:“被我擊了一掌,不知去向”。
徐福道:“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拿到了圖畫,咱們快走吧”。
立姓道:“好”,轉身來見遠處火光沖天,驚道:“那里怎么了”?
徐福道:“著火了”。
立姓看那著火之處頗似余老漢一家,疑道:“著火了?怎么回事”?
徐福道:“我放的”,又道:“別問那么多了,快走吧”,拉了立姓飛身而去。
卻說立姓與徐福暫別,剛要上山之時,這一幕恰巧被余老漢看到,余老漢這日進城趕集,正從安陽城回來,路過映芷山腳,恍惚瞅見一身影,頗似立姓,心中納罕道:這人不是立姓孩兒嗎?他怎么突然回來了?思忖間,那人身影已經消失,余老漢心道:我那女兒不辭而別,前去尋找立姓,也不知道找到她沒有,也不知她現在怎么樣了?嘆息一聲,自知那映芷山神圣禁地,加上身體年邁,不好親自上山去詢問立姓,自度立姓如若有心,自會前來探望自己,便折了身,往返家中。
余老漢心神不寧回到家中,將此事說給老伴,老兩口一商量,愈覺得不對勁兒,余大娘道:“如今咱們都老了,出不了遠門,笙兒離家出走,至今也不回來,立姓孩兒好容易到這來,機會難得,有關笙兒下落,咱得去問個明白”!
余老漢一琢磨是這個理兒,依了老伴建議,二老便欲動身返回山腳下路口,等待立姓下山來問個明白。
卻說余老漢當時途徑山下之時,行跡亦被徐福瞧見,徐福見老頭行為可疑,待老漢動身,竟一路尾隨余老漢到家,徐福尋思:今日我等為辦大事到此,行蹤被這老漢發現,大事未成,況且立姓還有個哥哥,日后若追究起來,從中作梗,那可大大不妙,難保這老頭不會胡言亂語,終究是個禍害,念及于此,徐福殺心已起,便欲除去此人,消除后顧之憂,正在此時,遠看山上法光閃耀,驚天動地,自知立姓與人交上手,更篤定心意,心一狠,跳入余老漢院中,手起刀落,將二老擊斃,既已斬草除根,徐福意猶未盡,放一把火,待火勢燒旺,這才返回映芷山下。
可憐二老心善之人,操勞一生,仍不得善終,還沒來得及享福,被狼子野心之人謀害,天理何在!
卻說立姓下山來發現余老漢一家失火,知是徐福所為,心中驚鄂之下,絲絲愧疚,被徐福催促,也顧不得許多,二人搖身作法,遠遠飛去。
二人空中疾飛良久,既已遠離映芷山,到得安全地帶,便按下云頭,落至地面,看四下無人,徐福道:“把圖畫取出來吧”。
立姓從懷中掏出寶畫,遞給徐福,道:“師伯,現在我們干嘛”?
徐福道:“當然是去救你哥哥了”,說著展開畫卷,鋪在手心。
立姓望著古樸圖畫,長嘆道:“整整十年了,是時候了”,說罷念動心法,和徐?;鲀傻狼喙廛S入無盡燦爛中……
歲月悠悠,往事浮沉,驀然回首十年嘆。卻說當年成名替立姓受過,雖被師父姬宗重罰,心中無怨無悔,可見兄弟情深。卻說當日成名縱身躍入山河社稷圖中,既然甘愿受罰,誠心悔過,又怎會在乎命運捉弄,上天不公,便自閉經脈,束了自身法力,坦然面對一切外來之物,正是身如柳絮隨風飄,心似浮萍逐水流,成名了無牽掛,任由身體在虛幻中翱翔,不知飄蕩了幾萬里,經歷了多少個嚴寒酷暑,成名睜眼來,無謂注視著這個陌生世界,只見自己身處一塊空地之上,而四周一片汪洋,水面平靜,永遠也忘不到盡頭,身邊空氣潮濕且透明,只有一種顏色,澄清白亮,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光亮,祥和卻又寂靜,成名伸手觸摸這種感覺,什么也摸不到,成名心里空落落的。成名看不到一個身影,連自己影子也沒有,聽不到一絲聲音,連風聲也沒有,成名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空寂,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在這里守候多久,心想總會習慣的,想想弟弟立姓,想想恩師姬宗,想想李牧、高漸離、荊軻,終累了,慢慢閉上眼睛,獨享這份靜謐。
成名放佛感受了母親的撫摸,那種感覺是那么溫暖親切,可以放下一切束縛,成名心想: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讓我長眠在此吧。
成名就這樣長睡不醒,不知過了幾萬年,時間已感到倦意,歲月也覺得漫長,成名在虛無中徜徉,忽然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你回來了”?
那聲音縹緲又真實,成名無力睜開眼睛,只見眼前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飄在空中,看她人首蛇身,萬種風情,成名吃驚道:“你,你是誰“?
那女子只是輕輕道:“一個人離開家久了,總會回來的”。
成名疑惑道:“你究竟是誰,從哪里來的”?
那女子癡癡望著成名,幽怨道:“兒啊,我是你娘呀”!
成名聞語大驚道:“娘?你是我娘”?
女子道:“你連娘也不記得了嗎”?
成名仔細回憶,一絲印象也沒有,驚恐道:“不可能,你怎么會是我娘”?自語道:“我從小就沒有娘,只有師父把我養大”!
女子道:“每個人都有娘,可能時間太久了,你忘了娘親了吧”!
成名看看女子,看她目光慈愛誠懇,不像作假,她也沒必要騙自己,與她交談也覺親近,遲疑道:“你真是我娘”?
女子點點頭。
成名道:“那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女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迷離,輕嘆一聲,道:“我叫女媧,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卻說上古時期,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因怨大戰,共工不敵,怒撞不周山,那不周山本是天地間的支柱,此時被共工撞斷,以致天塌地陷,江海倒流,日月星辰也都變換了方位,天地間一場浩難在所難免。女媧眼看天塌下一個大窟窿,不忍滅世災難重現,于是找來五色石,以無上法力煉化修補蒼天,當補到最后,女媧用完這些五色石,還差一小塊沒有補上,在這緊要關頭,女媧勇敢犧牲自我,用自己身體當作籌碼,及時填補這塊缺陷,天地重新回歸平靜,萬靈得以安居。
卻說女媧身死,元神魂靈不滅,元靈得以保佑,入了山河社稷圖,匯聚山川大地之中,得天地靈氣養育,不知幾生幾世,元靈幻化成形,一分為二,孕育出兩只仙參,仙參得日月精華哺育,自生自長,正逢姬宗誤入山河社稷圖,以自身精血供養,二子終成人形。
成名聽女子說完,方知她叫女媧,乃上古之神,自己和弟弟出生全靠她精元所化,如此說來,她是自己的母親倒也無可厚非,只是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成名一時難以接受,怔怔道:“娘,你是我娘”!
女媧眼中盡是慈愛,憐道:“我苦命的兒啊”!
成名自此知曉原來自己并非孤兒,原來世上也有人關心自己,雖然一切都存在虛幻之中,遙不可及,現實是那么遙不可及,這種溫暖稍縱即逝,成名也十分滿足,正追憶間,女媧道:“我兒可知為何會來到這里”?
成名道:“因我犯下過錯,被師父懲罰,這才被貶到這兒”!
女媧嘆道:“并非如此,我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中玄機”!
成名不知還有其他原因,思忖間,女媧又道:“我兒可知那山河社稷圖的來歷變故”?
成名心中正有此疑問,已知那圖畫本是母親之物,因何后來流落凡間,到得南疆老者手中,便道:“成名不知,請母親詳加開導”!
女媧悠悠道:“說起這山河社稷圖,它雖是先天至寶,卻出自后世一名女子之手,那女子耗費一生心血,這才繪成這幅絕世寶圖”!
成名聽女媧說得前后矛盾,甚是不解,疑問道:“怎么會如此神奇”?
女媧道:“前因后果,一切皆有定數,說起那位姑娘,你后世和她還會有一段緣分,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成名十分好奇,本想繼續聽下去,女媧卻道:“那女子嘔心瀝血繪成寶畫,歷經幾世浩劫,輾轉到我的手上,我仔細鉆研,窺得其中奧秘,便用它降服妖魔,安定蒼生”,說著女媧手掌一揮,一幅恢弘清晰畫面出現在成名面前。
成名看那畫中場景,但見古洞仙山,青石細流,四名青年道人長跪洞前,虔誠膜拜,上有一年長老者,白袍銀發,手執古卷,口中振振有詞,顯是教誨眾人,那四人中有一名女子,赫然便是母親女媧,眾人依次排列,井然有序,女媧幻化出場景,便道:“孩兒,你可識得上面這些人物”?
成名搖搖頭。
女媧道:“當年為娘得到至寶山河社稷圖,遍游天下,機緣巧合之下,拜在創始元靈門下,除了我,師父還有其他三名弟子”,指著畫中人物一一道:“這是我師兄鴻鈞、混鯤、還有師弟陸壓,大師兄鴻鈞修煉玄清氣,二師兄混鯤修煉玄靈氣,為娘修煉玄空氣,小師弟陸壓修煉玄明氣”,又道:“為娘潛心學藝三百年,一日奉師命出去辦事,途徑昆侖山下,遇一少年,蓬頭垢面,瘦骨嶙峋,便停下腳步詢問,那少年言道家住附近,只因前些天村中一場瘟疫,父老鄉親全部遭殃,自己流浪至此,三日顆粒未進,我見他著實凄楚可憐,心生憐憫,遂帶他回山,拜見師尊,自此留他在為娘身邊,好生教導”,頓頓恍惚道:“自那少年上山,倒也懂事乖巧,平日里砍柴挑水,洗衣做飯,任勞任怨,為娘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傳授他一些基本入門道法,那少年虛心學習,勤奮刻苦,從無半點兒怨言。轉眼又是七年,那少年漸漸長大,終引來禍端”。
成名聽得入迷,問道:“那少年是誰,他后來怎么樣了”?
女媧輕輕嘆息一聲,手掌晃動,收了當前畫面,現出另一幅場景,但見場景中創始元靈高高在上,底下鴻鈞、混鯤、母親女媧、陸壓等人在側,還有其他幾名少年侯立,成名卻不認識,當中一名十七八歲道童長跪眾人面前,臉上盡是懺悔之色,只聽得女媧道:“其時三百年來,我等弟子四人向師尊學藝,師兄鴻鈞、混鯤早年藝成,已經出師帶徒,大師兄收了三名徒弟,后世人稱道德天尊、元始天尊、靈寶天尊,二師兄收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指指畫中幾名人物,道:“就是他們了”,又道:“當年我帶那少年回山,只是供他吃穿,并未傳授他太多道行,我對此事并不上心,誰知那少年上進心極強,摸熟山中地形,得空便偷偷潛入其他師兄弟處,聽他們講經論道,私下研習,竟能潛移默化,多年悟道已深,怎奈他善于隱藏,我始終也沒有發現”,又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一日終被大師兄抓住,大師兄怒不可遏,將他揪到師尊處,告他偷師學藝,說為娘管教不嚴,要將他處死,為娘如何忍心,苦苦求情,最終算是救下他性命,他也被逐下山去,因此事為娘也與大師兄鬧翻”,緩緩道:“其時天下動蕩不安,為娘見他羸弱少年,擔心他此去重重磨難,于他下山之際,將山河社稷圖送給他,連同開啟圖畫法門告訴他,往后只有憑他自身造化了,自此為娘與他再無相見”,徐徐道:“他便是你的師祖鬼谷子了”,又道:“我送他離開之后,不久也拜別師尊,下山去了,再過七十年,世間一場浩劫,天塌地陷,為娘為救天下蒼生,只有以身殉難了”。
成名聽女媧說完,方知師祖鬼谷子和母親女媧還有此種際遇,不知師祖鬼谷子下山以后,千百年來有何經歷遭遇,最終隱居云夢山上,山河社稷圖如何到得南疆老者手中,此中變故,成名不得而知,有感母親偉大情操,悲天憫人濟世情懷,甘于犧牲奉獻,成名深深動容,久久不能言語。
女媧道:“今日為娘告訴你這些,希望你日后多做好事,一切遵從本心,心存感恩,那我就十分欣慰了”。
成名哽咽道:“孩兒銘記母親教導”!
女媧道:“等你禁期已滿,自會有人來救你,你出去以后,這件事對任何人也不要說”,停頓一下道:“包括你弟弟”。
成名疑惑道:“為什么”?
女媧道:“因果早定,凡事有始有終,你只須記下便是了”。
既然母親吩咐,成名只有遵從,便道:“孩兒記下了”。
女媧飄至成名面前,伸手觸摸成名臉龐,慈愛道:“我兒真乖”,笑道:“那為娘就去了,你照顧好自己”,說罷身形后搖,隱去無邊無際之中。
成名看女媧離開,呼喊道:“娘”,又伸手去抓,去抓了個空,睜眼來,一切依舊,似夢似幻,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孤獨最難承受,寂寞最難熬,哪怕你高高在上,萬人敬仰,又或者一介賤民,卑微至極,夜深人靜時窗外寒風襲來最無助,欲說一個人哪怕大刑加身,受盡折磨,痛苦也只是暫時的,傷口總能愈合,但他要是一個人長久獨處,沒有人和他交談、分享,便會積久成疾,變得郁郁寡歡,逐漸孤僻,將心門緊緊鎖上,任何人也走不進他的世界,從此感受不到快樂,對周圍一切感到陌生,感到迷茫,成名不喜歡這種感覺,努力克服著這種恐懼,卻是徒勞無用,為了保留心中那微弱光明與希望,成名終于再次沉睡,又是不知過了幾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