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傻眼了。
這拼好的地圖中有兩塊是她在開封府見過的,一塊是來自藥王谷《百草經》之中,另一塊是來自天波府的天羽弓。
她記得離開開封府的時候這地圖還在包大人那裡,爲何此刻卻出現在凌霄宮的密室之中?難道白如夢得手了?她是凌霄宮的人?
丁三皺著眉頭仔細端詳著地圖發現了端倪。
這地圖雖然已經完整的拼上了,但地圖之上並沒有任何地點、路線的標註。說白了,這拼好的地圖與平面山水畫差不多,起不到任何實際性的作用。
她轉過頭再次瞧了瞧身後架子上的六賢圖陷入了沉思。
六賢圖中六樣東西,如今只是集齊了五樣便拼全了這麼一份地形圖,想必那第六樣應該是一張標註了寶藏具體位置的路線圖。
想通後丁三不禁感嘆,這傅南天也真是夠絕的,這地圖若是一開始就有了標註,只需拼上它三兩塊,便可根據整個大宋地圖細細揣測出幾個疑似的區域,如今他把線路圖和地形圖分開來放,這樣就算得到了其中的部分也無法猜測出全貌,要想找到寶藏必須集齊六樣東西,缺一不可,這得是費了多大的勁。
丁三摸了摸下巴心想,若是這樣,那路線圖很有可能就在無絃琴之中。
無絃琴昨兒她打開了,裡面的地圖早就不翼而飛,而這無絃琴是凌霄宮的東西,難道說這路線圖早已被凌霄宮得了去麼?
不過轉念又一琢磨,她又覺得這種情況不大可能。若凌霄宮真的得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線路圖,應該早就屁顛屁顛的拿著去尋寶了,這地形圖也不會在這兒晾著,看樣子那最後的關鍵凌霄宮並未得到。
如果凌霄宮也沒找到,那這事兒就有點兒微妙了。
韓紹青說,凌霄宮找了八年都沒有找到凌雪兒,爲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到了?這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傅南天留下的這幾件老古董是這半年才被人惦記上的,而此刻它們內中的地圖全部在這個密室裡,那事情就很明顯了,覬覦這寶藏的就是凌霄宮。凌霄宮守著無絃琴這麼多年,之所以最近纔有所行動,很有可能是最近才發現無絃琴內有暗格這件事,再加上江湖上關於傅南天寶藏的傳說,聯想到他留下的其它物品與無絃琴一樣另有乾坤也是合情合理。
自從韓紹青接手凌霄宮以來凌霄宮的勢力不斷壯大,如今又要尋傅南天的寶藏,凌霄宮到底要幹什麼,或者說韓紹青到底要幹什麼?包大人已經將寶藏一事上報給了朝廷,如今這五塊地圖就在眼前,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拿走呢?
丁三在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然“喀啦”一聲,一排排的架子側面響起了機關啓動的聲音,石壁上的石門緩緩上升,而這門並不是丁三進來時的那個。
分析了此刻的境遇,丁三覺得如今凌霄宮的人對於她來說應該是相當危險的,現下她在密室之中對著寶藏的地形圖,絕壁不是失憶這麼簡單的理由就能解釋清楚的,所以她想也沒想,一骨碌就鑽到了案桌下頭。
可鑽進去後她就後悔了。
地圖就在這案幾之上,這節骨眼兒上進來人肯定不是爲了找哪個架子上的古玩,她現在躲在這裡完全是自投羅網。
石壁開啓後,走進了一個人,這人果然是衝著案桌來的,丁三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默默的在心中流著淚罵自己蠢,那個人的腳步越來越近,此刻都能從案幾的縫隙中看到他的鞋尖。
正當她以爲自己要完了的時候,那個人卻停下了腳步。
古董架子中突然有了輕微的響動。
“誰!”來人驚喝了一聲,聽聲音,進來的人是韓紹青。
韓紹青急促的跑到架子那邊查看,一個黑衣人突然從架子中躍出,飛身從韓紹青來時的石門逃了出去。韓紹青眉毛一擰,足下用力,也掠進石門去追。
丁三吁了一口氣,真是天不亡我,她趕緊從案幾下鑽出來,溜到了古董架子的另一側,啓動了機關,回了小院。
走出院子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頭瞧了瞧荒廢的院子,滿腦袋問號。出了小院她纔想起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她是來追老路的。老路將她引到這個地方,又在密室中消失了,那密室中的黑衣人會不會就是老路?
如果是,那他變裝速度也真夠快的。
“大小姐,您怎麼在這兒?”鳶兒打東邊過來,瞧見了丁三。
丁三衝她尷尬的笑了笑,“隨便逛逛就逛到這兒來了。”
如今凌霄宮裡發生的事情都詭異的很,丁三不能相信任何人。
“哦,夏總管怕你一個人走丟了,讓我來找你,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鳶兒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
“還好你來了,你要不來我可不就丟了。”丁三回頭看了看院子,向鳶兒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沒人打理麼?”
“這是凌宮主和夫人之前住過的地方,後來夫人總是咳嗽,凌宮主才帶著夫人去了湖心的小築,這院子也就擱置不用了。”鳶兒乖巧的答道。
“怪不得,我也有點兒累了,咱們回吧。”丁三示意鳶兒前頭帶路。
夏總管,一個不茍言笑的男人,丁三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這男人說話的聲音還有走路的姿勢......丁三冷笑,怪不得那麼熟悉了,她想起了一個人。
“宮主,這個丁三果真是凌雪兒麼?”密室之中,夏總管帶著懷疑向韓紹青詢問。
這夏總管果然精明,看出了丁三的不妥。
韓紹青略沉吟,“沒錯,是凌雪兒不假,那個刺青除了孟玲玉以外別人紋不出來,我見過。”
“可這凌雪兒行事古怪,聽鳶兒說,今天她一個人進了凌天佑從前住過的園子,還有那黑衣人,會不會就是這個丁三?”夏總管還是不太相信。
“你以蘇中安的身份在鴻鵠書院教書的時候,發現她會武功了麼?”韓紹青有些嘲諷的笑了笑,凌天佑是個千古難逢的武學奇才,然而他親生女兒卻一點兒武功底子都沒有。
“呃......這倒沒有。”夏總管挑了挑眉,這個丁三不僅不會武功,甚至連一張弓都拉不開。
韓紹青冷冷的說:“我與那黑衣人在追趕的時候過了幾招,那人功力深厚,輕功卓越,是個高手,不知他是如何知曉這個密室的,他並沒有拿走地圖,這個黑衣人究竟爲何而來還不得而知。”
“宮主,會不會是老路,老路最近很奇怪,他是不是在裝瘋?”夏總管微微皺眉。
“這人是真的瘋了,他當年身受重傷武功盡費,心智俱損,若不是被人提前發現,我早就要了他的老命,還會容他這麼個瘋子在這兒瀟灑了八年?”韓紹青面沉似水,“可如今凌雪兒回來了,他會不會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如何處理?”夏總管向韓紹青請示。
韓紹青毫不猶豫的對夏總管揮了揮手,“去了罷。”
“小姐,水弄好了,現在幫您寬衣?”鳶兒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眼睛盯著丁三的衣帶,弄的丁三一陣陣的緊張。
“不用了,今天晚上的甜酒不錯,你再幫我拿點兒吧,洗了澡喝。”丁三擺了擺手,她是名副其實的“小姐身子丫鬟命”,洗澡這種事情還是別經別人手了,她自己來吧。
“是。”鳶兒應聲退出了房間。
丁三一個人對著灑滿了花瓣的浴桶一陣陣的惡寒,這一大桶紅的黃的讓她突然想起了番茄蛋花湯。
然而就是這樣一桶洗澡水卻讓她思緒萬千。這半年她經歷了好多事情,一開始她只是個一窮二白的乞丐,討生活尚且不易,更別說洗澡了,如今她卻借了凌雪兒的光搖身一變成了凌霄宮的大小姐,衣食無憂不說還有人見天兒的伺候著,嘖嘖,真是造化弄人。
她拔下了頭上的簪子,解衣服的時候,似乎聽到抽氣的聲音,她停下了手支楞著耳朵聽了半天,發現了聲音的源頭,原來是窗外起了風。
她挑了挑眉褪了衣裳走向浴桶,誰料腳底一滑,一個踉蹌整個人倒栽蔥栽進了浴桶之中。她頭朝下嗆了水,兩節小腿搭在浴桶沿兒上亂蹬,浴桶裡面很滑,她死活站不起來。這會兒鳶兒還去取東西,身邊兒也沒人扶她一把,她只能在浴桶中掙扎。
丁三欲哭無淚,自己不求壯烈的多麼驚天動地,但也不能是這麼個蠢蠢的死法,在浴桶裡溺死,就算下了地府都得讓閻王笑話。
“嘩啦”丁三感覺自己被什麼人撈了一把,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那個人的胳膊不放,被拽出水桶後,她大口的呼吸著新鮮口氣,劇烈的咳嗽。那人見她沒事似乎想走,然而卻掙不開丁三的手,丁三劫後餘生還在後怕,將那人的衣服抓的死死的。
等她緩了個差不多半瞇著眼和著水光望向救命恩人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來人一襲黑衣,黑色的蒙臉巾,然而那雙眼睛卻讓她無比的熟悉,長長的睫毛,劍眉星眸,她輕輕的擡起手撫上了他的眉眼,描畫他眉骨的輪廓。
“展昭?”丁三脫口而出。
那男子一僵,丁三順勢扯下了他的蒙面巾,一張俊秀的臉呈現在她眼前,不是展昭還有誰?!
“啊!”丁三雙手護胸,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展小貓也被她的慘叫震懾住了,僵硬的攬著她的腰忘了放手。
“小姐,怎麼了?”鳶兒聞聲匆匆趕來,丁三和展昭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展昭臉色羞紅,用手指了指門外,然後飛上了房樑。丁三回過神,慌忙對外面的鳶兒喊道:“沒什麼,花瓣裡有一隻小蟲。”
小蟲?這慘叫比見到了屍體都不遜色。
“那我進來了?”鳶兒有些懷疑。
丁三擡頭瞧了瞧房樑,見展昭已經躲好,她才放心的說:“進來吧。”
鳶兒拿著托盤一推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洗澡水揚在外面小半桶,丁三扒著浴桶的沿兒,頭上頂著零零碎碎的花瓣正一臉慌張的看著她。
“小、小姐,酒給您溫好了。”鳶兒莫名的覺得有些尷尬。
“放下就行了,你們也早歇著吧,不用伺候了,洗完我就睡了。”丁三指了指遠處的小桌,示意鳶兒將東西放在那裡。
“是,小姐,外面有兩個值夜的小丫鬟,您有事兒吩咐她們做就成了。”鳶兒退下,貼心的將門關上。
她走後,丁三舒了一口氣,展昭從房樑上躍了下來,對著丁三彆著臉表情有些複雜。
丁三見展昭並沒有躲避的意思,便紅著臉警惕的縮在了浴桶中憤憤的說,“幹嘛,沒看夠?”
展昭臉紅的都快滴血了,支支吾吾的說:“你的背......你的背上有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浴桶這個我自己都羞臊的梗呢......
源自於某冬小時候的真實經歷。
當時我在一條河裡玩耍,套著個救生圈,玩的很哈皮
撲騰撲騰著,救生圈就從後向前翻過去了,我整個人滑到了水裡,頭朝下,腳搭在救生圈上拿不下來
當時那水還不及腰深,可是腿使不上勁,我怎麼都站不起來。
再加上嗆水,只能胡亂的掙扎......
後來,救生圈翻回來了,我的腳也從救生圈上拿下來了......
至今想到這段經歷都會心有餘悸
當時真的好希望有人能救我,只要把救生圈拿走,讓我的腿放下就行......
尤其是眼睜睜的看著大人就在前面不遠,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這邊的異常
那種心情真是......
此生不想經歷第二次。
我想,之所以會劫後餘生,大概就是爲了和我的小天使們相遇吧~~~
丁三:某冬你是不是過於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