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哨王守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形跡已經暴露,其實這也不能怪他。
入夜時分,王守正跟另外一名老兵奉了營長胡豪的命令來北坡放哨,結果在草叢里發現了一只受了重傷的狗,王守正非常喜歡狗,再加上這只狗明顯非同一般,不僅體型龐大,而且長得極為神駿,既便受了重傷也仍顯得威風凜凜。
王守正便將這只狗留在了身邊,還用蒿草在旁邊搭了一個臨時狗窩,正是這個狗窩暴露了王守正的形跡。
上等兵小野悄悄地摸過來時,王守正正輕柔地撫摸著那只狗的頭顱。
那只狗雖然受了重傷,聽覺、嗅覺都比平時要遲鈍許多,但相比人類仍然敏銳許多,毫無征兆地,原本無力地低垂在草堆上的狗頭便昂然矗立起來,上嘴唇掀起,露出了兩排冷森森的尖牙,喉冇嚨里還發出了又低又沉的嘶吼。
王守正渾不知死神已經降臨,還伸手試圖安撫那只狗兒,結果他的右手才剛剛摸冇到狗兒的后腦勺,一支帶有精鋼箭頭的塑料弩箭已經閃電般射過來,一下就洞穿了他的咽喉,箭頭直透后腦,王守正腦干受損,當時就喪失意識,頹然倒在了地上。
幾乎是同時,尖兵組的另外兩名日冇本兵也解決了國軍的明哨。
小野上等兵舒了口氣,掏出手電筒正要往身后方向打信號時,一團黑影驟然從草叢里竄出來,閃電般向他撲過來,小野上等兵本能地一側身卻沒能躲過,遂即便感到咽喉部位傳來劇疼,竟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咬住了咽喉。
小野上等兵的咽喉被咬住,發不出聲,意識卻還保持著清醒,本能地掏出南部手冇槍對著吊在身上的“東西”連開兩槍,第三槍時南部手冇槍卻卡殼了,小野上等兵想拉開槍栓手動退殼時,整個人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槍聲響起時,306團3營的山頂工事才修了一半不到。
“準備戰斗!”胡豪一聲大吼,3營官兵便紛紛扔掉工兵鏟,抄起步冇槍跳進還沒修好的戰壕里蹲了下來,全營僅有的幾挺輕重機槍也迅速架了起來。
胡豪掏出鏡面匣子,來到邱維達跟前說道:“團座,是北坡。”
“他娘的,還真有小日冇本來偷襲。”邱維達也掏出了勃朗寧手冇槍。
胡豪又道:“這些小日冇本夠狡猾的,竟然迂回到北坡來偷襲咱們。”
邱維達看看才修到一半的工事,實在無法提供太多掩護,這時候絕不能讓日軍輕易搶戰山脊棱線,當下吩咐胡豪道:“你帶一個連,守住北坡棱線。”
“是!”胡豪啪地立正,又回頭大吼,“l連抄家伙,跟我走!”
雨花臺三個山崗的頂部都是平臺,胡豪帶著l連一百多人剛剛占住梅崗平臺跟北坡相連接的棱線,坡下便出現了影冇影幢幢的黑影,不等胡豪和l連官兵開火,順著山坡往上沖的日冇本兵就搶先開火了,而且全都是自動火力。
槍聲響起時,徐十九帶著十九大隊剛剛走到風臺崗的北坡山腳。
徐十九猛然舉手右手再握緊成拳,身后跟進的顧瑋、陸雍、胡杰、獨眼龍、高慎行等軍官便紛紛喝令各自部隊迅速散開、就地警戒,徐十九將高慎行叫過來,剛要吩咐高慎行帶幾個人去前面偵察時,前方卻驟然響起了更jī烈的槍聲。
高慎行在南京呆了兩年半,曾來過雨花臺好幾次,馬上就分辯出槍聲是從東邊的梅崗傳過來的,當下向徐十九報告道:“槍聲來自梅崗北坡,距離一千米左右,小日冇本用的都是自動火力,美國造湯姆森沖鋒槍!”
徐十九迅速抄起盒子炮,又扭頭大吼道:“陸雍,阿龍!”
陸雍和獨眼龍趕緊跑步來到徐十九面前,挺身立正道:“有!”
“阿龍,你帶3連從左側迂回,陸雍,你帶2連從右側迂回,進入攻擊位置后不要急于開火,等中路打響后再同時向中間發起向心攻擊,聽明白了嗎?”
“明白。”陸雍、獨眼龍同時大聲回答,徐十九再一揮手,陸雍、獨眼龍便帶著各自連隊迅速隱入了夜色之中。
徐十九又回頭喝道:“李子涵!”
李子涵急跑步上前,大聲答道:“有!”
“率工兵班、醫療隊原地待命,注意隱蔽。”想了想,徐十九又扭頭吩咐黑瞎子道,“黑子,你帶警衛排l班留下,一定要保護好工兵班和醫療隊。”
“是!”李子涵、黑瞎子同時挺身立正,大聲應喏。
徐十九再次回頭,沖顧瑋、胡杰還有高慎行大喝道:“l連、炮連還有警衛排,跟我從正面抄小日冇本的后路,走!
梅崗北坡的戰斗迅速進入白熱化。
3營l連雖然占據了地利上的優勢,卻仍被日軍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l連長爬到胡豪跟前,苦著臉吼道:“營座,小日冇本的火力太猛了,這樣硬項下去不是個事,要不撤到工事里去?
“不行。”胡豪知道山頂平臺的防御工事根本沒修好,也完全不具備防御功效,真要撤到工事里去,情形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l連長叫苦道:“營座,給我們l連留點兒種子吧。”
“放屁!”胡豪大怒道,“老池你給老冇子聽好了,人在陣地在,棱線陣地要是丟了,老冇子頭一個就槍斃你。”
“是!”l連長灰溜溜地回到指揮位,心里有火沒處泄,便將旁邊一挺仿捷克輕機槍奪過來,然后抱著機槍對著坡下猛烈開火,一邊瘋狂掃射一邊聲嘶力竭地怒吼著,“狗冇日的小鬼子,爺爺跟你們拼了,拼了,啊啊啊……”
l連長的瘋狂掃射很快招來日軍的火力報復,六七枝沖鋒槍的火力幾乎同時往l連長身上傾泄過來,l連長的胸膛頃刻間就被打成了血篩子,l連長健碩的身軀就像狂風中的敗葉來回晃蕩著,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往后頹然摔倒了下來。
“老池?!”胡豪急沖過來攙起l連長時,l連長早已經氣絕身亡,再環顧左右,仍能趴在棱線上堅持戰斗的l連官兵已經不到一半,交火僅僅十分鐘不到,l連就已經傷亡了一多半,胡豪趕緊用2連把l連替換了下來。
胡豪把戰斗交給2連長指揮,自己來到邱維達跟前叫苦道:“團座,小日冇本的火力太猛了,弟兄們快要頂不住了。
“頂住,一定要頂住。”邱維達道,“我已經讓通訊兵通知l營、2營,他們馬上就會趕過來增援了。’
“團座,來不及了。”胡豪慘然道,“等l營、2營趕來增援,少說也要一個鐘頭吧,可咱們就連半個鐘頭都頂不住了。”說罷,胡豪又以哀求的語氣說道,“團座,撤吧,放棄梅崗撤吧,你就給我們3營留點兒種子吧。”
“不行!”邱維達斷然拒絕道,“師座交給咱們團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雨花臺,要撤你撤,反正我不撤。”
胡豪急得直跺腳,就這功夫,剛上去的2連又快要頂不住了,當下扭頭大吼道:“3連跟我上,弟兄們都給老冇子聽好了,今天就跟狗冇日的小鬼子拼冇了,他們要想上山可以,但是得從咱們的尸體上踏過去才行,走!”
尾原重美再次掏出懷表,這已經是他十五分鐘內第七次看時間了。
雨花臺守軍的頑強有些超出尾原重美的預料,局面正變得越來越不利,尾原大隊雖然裝備精良,卻畢竟是敵后作戰,而且彈冇藥也很有限,一旦無法迅速搶占雨花臺,四面八方的中冇國軍隊就會迅速增援過來,尾原大隊很快就會陷入險境
時間正一秒秒地往前走,尾原重美莫名地焦躁起來。
原本尾原大隊可以很輕松地拿下雨花臺,因為小野的尖兵組已經很順利地摸掉了國軍設在北坡的暗哨以及明哨,可是誰又能夠想到,中冇國軍隊除了明哨以及暗哨,竟然還用上了德國牧羊犬,正是這只德國牧羊犬壞了尾原大隊的好事。
尾原重美對狗很有研究,認出那的確是一只德國牧羊犬
那只德國牧羊犬此刻就躺在尾原重美跟前的草叢里,腹部仍在微微起伏,盡管已經奄奄一息,卻仍向著尾原重美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呲著牙,喉冇嚨里也低低嚎叫著,尾原重美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只德國牧羊犬似乎跟日軍有著刻骨的仇恨。
在那只德國牧羊犬的旁邊不遠處,靜靜地躺著上等兵小野,他的喉管被咬斷,頸側大動脈也被撕裂,暗紅色的血液將他身下的草叢泥土浸染了一大塊,隨行的軍醫背著藥箱呆坐在小野的旁邊,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小野死去。
尾原重美正猶豫是否要殺掉這只德國牧羊犬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突兀的槍聲,緊接著密集的槍聲便響成了一片,尾原重美急回頭察看時,卻是設在五百米外的警戒哨與敵人接上火了,不消說,肯定是南京城內的中國守軍趕來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