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徐十九眸子里的黯淡僅僅持續(xù)了片刻,很快又重新變得銳利,盯著李玉仙問:“你好像很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
“不,我只喜歡打聽我感興趣的人的私事。”李玉仙笑吟吟地說道。
李玉仙毫不避諱她對徐十九的興趣跟好感,徐十九便也頗為無可奈何,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該警告的也已經警告了,可對李玉仙這個軍統(tǒng)女特務似乎沒什么效果,她依然是我行我素,徐十九也不能真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畢竟兩人現(xiàn)在還是上下級關系,工作交道總還是要打的。
徐十九搖了搖頭,淡然道:“你們軍統(tǒng)不是無所不能么?我跟唐瑛還有佳兮之間的事情只怕也瞞不過你們吧,找你們上峰調閱一下材料不就知道了?”
李玉仙道:“材料未必就一定是準確的,我想聽你親口說。”
徐十九道:“那只能說抱歉了,我不習慣跟別人分享隱私?!?
“唐瑛據(jù)說到現(xiàn)在還對你念念不忘,這是真的嗎?”李玉仙不依不撓問。
徐十九便不再理會李玉仙,開始低頭閱讀高慎行剛剛遞交上來的關于組建第5大隊的報告書,早在剛到二龍山的時候,高慎行就曾向徐十九提出過不再擔任副支隊長,他要從各單位抽調精兵強將組建特種部隊,將之打造成十九支隊的一把尖刀。
只不過當時條件所限,高慎行的構想難以付諸實施,可現(xiàn)在,十九支隊已經有了一塊穩(wěn)固的地盤,也有了可供挑選的人員,高慎行便覺得組建第5大隊的時機已經成熟,便再一次向徐十九提出了這一動議。
高慎行的計劃書,說是計劃書,其實就是紙授權書。
高慎行希望徐十九能授權于他從各團抽調精兵強將。
徐十九看計劃書,李玉仙卻還在那里不依不撓地問:“那俞佳兮,你未婚妻,真的已經香消玉殞了嗎?”
“誰說的?”
徐十九還沒有回答,門外一個聲音卻傳了進來。
徐十九跟李玉仙抬頭看時,殷尚文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厚厚一摞文件,殷尚文一邊將手里的文件放到徐十九桌上,一邊跟李玉仙說道:“李處長,你聽誰說司令的未婚妻,就是俞醫(yī)生,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她難道不是已經沉入長江了嗎?”
“沒錯,俞醫(yī)生她是沉入了長江,可她又被人給救了。”
“你說什么?”殷尚文這話一說出口,李玉仙沒怎么吃驚,坐在桌子后面的徐十九卻霍地站起來,兩步就繞過來攥住殷尚文肩膀,臉上的表情變得既激動又猙獰,問道,“尚文你剛才說什么,佳兮她被人給救了?”
“呃,司令你不知道?”殷尚文有些錯愕地望著徐十九。
俞佳兮當初跟隨何克啟的水上游擊隊一路到達皖南,接受國民政府整編,殷尚文便隨游擊隊被編入了新四軍,后來又轉到涇縣云嶺當區(qū)委書記,新四軍軍部在云嶺,俞佳兮所在的新四軍野戰(zhàn)醫(yī)院也在云嶺,殷尚文跟俞佳兮民時常見面。
所以,對于俞佳兮的近況,殷尚文可說是相當熟悉。
殷尚文接到上級調令前來龍口縣上任前,曾聽說俞佳兮已經離開新四軍野戰(zhàn)醫(yī)院,去了第九戰(zhàn)區(qū),還以為俞佳兮是有了徐十九消息,所以毅然離開新四軍跟徐十九相會去了,當初俞佳兮答應留下來時,就說過,她只是暫時留下來幫忙。
等到新四軍野戰(zhàn)醫(yī)院走上正軌,俞佳兮還是要離開。
殷尚文到了龍口之后意外見到了徐十九,發(fā)現(xiàn)俞佳兮并沒在徐十九身邊,還道是徐十九把俞佳兮送回大后方去了,所以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是人家兩口子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好表現(xiàn)得太過關心,沒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再后來,殷尚文他就投入到了繁重的減租減息工作當中,忙得天昏地暗,就更忘了要跟徐十九提這個茬。
所以,徐十九現(xiàn)在失常的表現(xiàn),讓殷尚文很是有些錯愕。
“佳兮她真被人給救了?佳兮她真被人給救了?”徐十九雙手驟然發(fā)力,攥得殷尚文肩膀一陣生疼,連臉色都變了。
“司令,你真的不知道?”殷尚文苦笑著問。
“尚文,你快告訴我,佳兮她到底活著沒有?”
“司令,你這樣讓我怎么說呀?”殷尚文攤了攤手,苦笑。
徐十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松開攥緊殷尚文肩膀的手,然后請殷尚文到椅子上坐下來,然后問:“尚文,你快告訴我,佳兮她到底怎么樣了?”
殷尚文便將海豹子從水中救起俞佳兮,胡志靜去江心洲跟海豹子談判,無意中提到徐十九結果引出俞佳兮的情節(jié)從頭說了,殷尚文一直說到了俞佳兮到達云嶺后,因受新四軍副軍長項英挽留,而暫時留在了野戰(zhàn)醫(yī)院工作。
聽殷尚文說完,徐十九直感到做夢般不真實。
那天在冰冷的江水中,徐十九眼睜睜看著俞佳兮沉入長江水底,那種撕心裂肺的揪疼到今天都還能清晰感受得到,有時候午夜夢回,徐十九都仍會感到心頭一陣陣的揪疼,徐十九以為他已經永遠錯過佳兮,卻萬萬沒有想到,佳兮竟然還活著
“看來這個俞醫(yī)生還真是絕情呢?!崩钣裣刹缓蠒r宜的聲音忽然插進來,說道,“司令思念她都快思念瘋了,她卻在新四軍的野戰(zhàn)醫(yī)院一呆就是一年多,她難道就不知道有個人在苦苦思念著她、等著她嗎?還是說,他在新四軍已經有了新歡了?”
徐十九皺了皺眉頭,他絕不相信俞佳兮會背叛他,但她一直留在云嶺,一直留在新四軍的野戰(zhàn)醫(yī)院工作也是不爭的事實,當下又問殷尚文道:“尚文,佳兮她現(xiàn)在還在云嶺,還在新四軍軍部直屬的野戰(zhàn)醫(yī)院工作?”
云嶺距離龍口不遠,相隔也就兩三百里路。
此時此刻,徐十九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云嶺去。
殷尚文接下來的話給了徐十九當頭一盆冷水,說:“司令,俞醫(yī)生半個多月前就離開了云嶺,我還以為她是有了你的消息所以找你去了,真沒想到司令你竟然還不知道俞醫(yī)生她還活著,早知道我就應該早點告訴你。”
徐十九不禁悵然若失,激動的心情也稍稍平復了些。
俞佳兮若還留在云嶺,徐十九快馬加鞭趕過去,最多兩天就能夠相會了,可現(xiàn)在俞佳兮已經離開云嶺,只說去了第九戰(zhàn)區(qū),具體卻不知去了哪,兩人想要再次遇上,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這還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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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造化弄人,徐十九并不知道俞佳兮此時就在離龍口不遠的龍須溝
半個多月前,俞佳兮決意離開云嶺,說是不相信徐十九死訊,堅決要去第九戰(zhàn)區(qū)打聽徐十九消息,其實在內心深處,俞佳兮卻已經是相信了的,她之所以離開云嶺,之所以要趕去第九戰(zhàn)區(qū),其實只是為了確認徐十九的死訊。
至于在確認了徐十九死訊之后要怎么做,俞佳兮卻沒有想過。
但有一點俞佳兮卻是非常確認的,既便徐十九真的已經不在,她也絕不會輕生,她會用她的雙手,用她的醫(yī)術搶救盡可能多的傷員,在另一個戰(zhàn)場繼續(xù)徐十九未竟的事業(yè),直到最終贏得抗戰(zhàn)勝利,把小日本趕出中國
從云嶺去第九戰(zhàn)區(qū)的防區(qū)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經浙西、贛南繞行,這條路雖遠,卻勝在安全,因為一路上全都是國軍的防區(qū);另一條就是經青陽、龍口然后偷渡過鄱陽湖,這條路近些,卻要經過日軍防區(qū),相對危險。
負責護送俞佳兮的劉暢事先已經知道徐十九就在龍口,所以主張走浙西、贛南,不過俞佳兮卻執(zhí)意要走龍口,甚至不惜孤身上路,劉暢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不過劉暢還是盡可能地避開了皖南抗日救國軍控制下的二龍山。
不走二龍山,那就只能走小日本控制下的龍須溝據(jù)點。
結果很不幸,在試圖通過龍須溝據(jù)點時,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