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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煙花女子連環(huán)案

1935年4月的一天。天剛剛放亮,坐落于南京城最繁華地段的溢香閣里便傳出一陣陣的吵鬧聲。這溢香閣可是當(dāng)時南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妓院,里面的妓女們個個貌美如仙,能歌善舞。能常在溢香閣里出入的客人,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權(quán)貴人物。

這大清早的,本應(yīng)是妓女們滿面倦容強裝笑送客的時間,怎么就吵鬧起來了!原來是溢香閣的小丫頭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去紫娟的房間里喊客人起床。小丫頭在門外連喊了幾聲也不見房間里有人答話,就跑去跟老鴇胖芙蓉打報告。待胖芙蓉領(lǐng)著人上樓來強行打開紫娟的房門后,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昨晚的那個嫖客竟然帶著紫鵑從窗戶處逃走了。要知道,當(dāng)時很多大妓院為了防止妓女外逃,都會在窗戶上安裝鐵柵欄。這嫖客究竟是個什么人物,竟然能夠不動聲色地將鐵柵欄撬開,將紫鵑從樓上偷走了呢!胖芙蓉為此很是上火。

上火歸上會,溢香閣的生意還得照常經(jīng)營啊。當(dāng)天夜里,溢香閣里照樣是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墒堑搅说诙煸绯浚瑯拥氖虑樵僖淮蔚匕l(fā)生了,嫖客又用同樣的方法偷走了紅牌妓女香云。胖芙蓉是大發(fā)雷霆啊,溢香閣里從丫頭、妓女到打手、大茶壺被胖芙蓉挨個地臭罵了一頓。

胖芙蓉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呼呼地生悶氣,大茶壺劉二歪推開房門走進屋來,他給胖芙蓉端上一杯香茶說道:“掌柜的您先消消氣,我總感覺這其中有貓膩。這一連兩天用同樣的方法偷走了兩個妓女,而且偷走的還都是咱溢香閣的紅人,會不會是有人嫉妒咱家的生意好,在給咱們使壞水呢?”經(jīng)過劉二歪這么一提醒,胖芙蓉也恍然大悟,她自言自語道:“莫非是黑蝴蝶那個臭婊子在背后使壞?”胖芙蓉所說的黑蝴蝶是南京城里另一家大妓院春香院的老鴇。這幾年來,溢香閣和春香院為了爭生意那是奇招跌出、明爭暗斗。就在幾天前春香院的黑蝴蝶還推出一個叫飛蟬的新人來,據(jù)說那個叫飛蟬的妓女還會什么“烈火銷魂”的絕世功夫。想到這里,胖芙蓉再也坐不住了,她對劉二歪說:“你快去柜上給我取兩根金條,我去趙局長那里走走?!迸周饺厮傅内w局長就是時任南京市警察局局長的趙九福。趙九福雖說家里是妻妾成群,卻依舊是溢香閣的常客,所以胖芙蓉就借機跟趙九福攀上了關(guān)系。

胖芙蓉剛走進趙九福家院子的大門,迎面便走過來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誰???春香院的老鴇黑蝴蝶。以前,雖說胖芙蓉和黑蝴蝶同行是冤家,但是大面上也還都過得去,碰面時也要相互打個招呼客套幾句。可是今天不同啊,胖芙蓉心里憋著火呢。讓胖芙蓉更想不到的是,黑蝴蝶見到她后也是像是吃了火藥似的怒目圓瞪。胖芙蓉這邊還沒有說話呢,黑蝴蝶那邊就已經(jīng)張口罵上了:“你這頭老母豬!背后做些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什么他媽東西!”胖芙蓉本來就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被黑蝴蝶這么一罵立馬就唇槍舌劍、臟話連篇地跟黑蝴蝶對罵了起來。這兩位老鴇是紅唇白齒、唾沫星子飛濺,恨不得把對方的祖宗八代都從墳堆子里面罵出來。

祖宗八代是沒有被罵出來,倒是把趙九福從屋里給罵出來了。趙九福像頭狗熊一樣地站在屋檐下罵道:“你們跑老子家里撒什么野!要不是看在都是熟人的面子上,都給你們關(guān)大獄里去!”趙九福這一嗓子,胖芙蓉和黑蝴蝶立馬都不敢再吭聲了。趙九福這才揮揮手送走了黑蝴蝶,又把胖芙蓉喊進屋里來。

一進門,胖芙蓉就一把鼻子一把淚地向趙九??嘣V起來,她把溢香閣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講給趙九福聽。趙九福聽完胖芙蓉的話,驚訝地說道:“胖芙蓉,你是不是跟黑蝴蝶合計好了來逗我玩的?怎么黑蝴蝶說她們春香院這幾天也丟了幾個紅牌妓女,連那個會什么‘烈火銷魂’的妓女也被人給偷走了?!焙诤谷灰瞾G了妓女,這可是胖芙蓉萬萬沒有想到的。

趙九?!昂俸佟币恍?,說道:“這個案子好玩!我聽說過偷金子偷銀子的,還沒有聽說過偷妓女的。這家伙想要干什么?是想要金室藏嬌,還是準(zhǔn)備在南京城里新開張一家大妓院呢!”

第二天,剛一上班,趙九福便把探長馬六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警察局的探長里面馬六是資格最老,破案能力最強的。當(dāng)趙九福把溢香閣 、春香院丟失妓女的事情給馬六一說,馬六也樂了。這活兒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去逛妓院了。

馬六辦案倒是也非常認(rèn)真,他在溢香閣里仔細(xì)地查看了那兩個被偷走了妓女的房間。兩個妓女的房間都是在二樓,窗戶上手指粗的鐵條是被人用鋼絲剪硬剪斷的,從二樓的窗戶到樓下的地面之間根本沒有可以蹬踩之處,馬六猜測十有八九那人是剪斷了鐵條后背著妓女從窗戶上直接跳下去的。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下午,馬六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就聽到樓下傳來吵鬧聲。馬六翻身下床,挑開門簾就看見大茶壺劉二歪正攔著黑蝴蝶,不讓黑蝴蝶進門。馬六知道黑蝴蝶來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忙快步出門沖著樓下喊道:“都他媽別嚷嚷啦,再嚷嚷老子不管你們這破案子了?!?

果然,黑蝴蝶快步跑上樓來,對馬六說道:“我那里去了幾個商人模樣的客人,一直在打聽飛蟬,我感覺他們不像是來玩的客人?!瘪R六問道:“就是你店里那個被偷走了的飛蟬?”黑蝴蝶連忙點頭。

當(dāng)馬六和黑蝴蝶帶人急匆匆地趕到春香院后,春香院里的大茶壺焦急地說道:“馬探長你們來晚了,那幾個人已經(jīng)走了。”馬六忙問:“往什么方向去了,走了多長時間?”大茶壺用手比劃著說:“他們往東走了,大概走了有十幾分鐘的樣子?!焙诤犕昃烷_始大罵胖芙蓉和劉二歪,說是都怪他們擋著不讓自己進門,否則這會兒就已經(jīng)把那幾個人抓住了。馬六顧不上聽黑蝴蝶罵街,他一把抓住大茶壺說道:“你在前面帶路認(rèn)人,快追!”

馬六他們追出去有半個多小時。突然,大茶壺指著前面幾個穿西裝的男子說:“馬探長,就是他們幾個?!瘪R六正準(zhǔn)備動手抓人,卻見那幾個人轉(zhuǎn)身走進一座紅色的小洋樓里。那小洋樓是日本人經(jīng)營的一家貿(mào)易商行。馬六想了想后,沒敢冒然行事。馬六轉(zhuǎn)身對兩個手下說道:“你們兩個就守在這里,我趕回去向趙局長匯報?!彪S后,馬六便帶人離開了那家日本人的貿(mào)易商行。

遠遠的,馬六就看見有一個人歪歪扭扭地朝著自己這邊跑過來。待那人靠近后,原來是溢香閣的劉二歪。劉二歪跑到馬六面前,氣喘吁吁地說:“劉探長……我們那兒又有姑娘被人偷走了?!痹瓉?,下午馬六他們剛離開溢香閣不久,溢香閣里便去了兩個拎著大箱子的客人。那兩個客人挑選了兩個妓女后,便隨同妓女進了房間。過了有個把小時,兩個客人下樓算賬走人。劉二歪見兩個妓女沒有下來送客,感覺不不妙,就慌忙跑向那兩個妓女的房間,房間里已經(jīng)不見人了。等劉二歪喊叫著從樓上跑下來時,那兩個客人已經(jīng)拎著大箱子坐上停在門前的一輛汽車上,一溜煙地開走了。馬六驚訝道:“難道那兩個姑娘是被他們裝進大箱子里偷走的?外面竟然還有來接應(yīng)的汽車!”

馬六他們急匆匆地趕到溢香閣時,胖芙蓉已經(jīng)把鼻子都哭紅了。胖芙蓉拉著馬六的手,哭訴道:“我猜十有八九就是黑蝴蝶干的,她一邊賊喊捉賊,一邊玩調(diào)虎離山,把你們騙走后,又讓人來偷走了我家的姑娘?!?

馬六正準(zhǔn)

備去向趙局長匯報案情,就見趙九福一身酒氣地從外面進來了。馬六和胖芙蓉忙迎上前,將趙九福迎進房間里。趙九福屁股還沒有坐穩(wěn),胖芙蓉便摟著他的胳膊哭訴起來。趙九福一把推開胖芙蓉,皺著眉頭責(zé)問馬六說:“你們這么多人怎么連兩個姑娘都看不住啊!”馬六并沒有答話,而是抬頭看了胖芙蓉、劉二歪他們兩眼。趙九福于是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先都出去!”等到房間里只剩下了趙九福和馬六兩個人的時候,馬六才將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趙九福。趙九福聽完后,自言自語道:“如果說是黑蝴蝶跟胖芙蓉為了爭生意,相互使絆子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現(xiàn)在咱們已經(jīng)插手此事了,黑蝴蝶還敢來偷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還有那些日本商人,他們放著自己的貿(mào)易不做來,淌這妓院的渾水,跑來偷妓女,這也說不過去??!”

馬六小心地問道:“趙局長,那下一步怎么辦?”趙九福晃著大腦袋說:“你帶人先去搜查一下那家日本人的貿(mào)易商行,這些個小日本一肚子壞腸子。”馬六小心地說道:“那可是日本人的商行,我就怕……”趙九福眼睛一瞪,說道:“怕什么怕!咱這里不是被小日本搶占了的東三省,也不是上海、青島小日本的租界。南京是堂堂國民政府所在地,用不著怕他們小日本。”馬六平時最看不慣的就是日本人了,一個個牛氣哄哄的,把中國當(dāng)成他們?nèi)毡救说暮蠡▓@了。所以,馬六是故意的激了趙九福一下。聽到趙九福的安排后,馬六高興得直夸:“局長英明!”

一個多小時后,馬六便帶著二三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們將日本人的那座小紅樓團團圍住了。馬六問過留在樓外負(fù)責(zé)監(jiān)視的兩個手下,確認(rèn)下午從春香院離開的那幾個商人模樣的人還在小紅樓里后,他帶領(lǐng)著警察們一擁而進。

小紅樓里,下午的那幾個商人已經(jīng)換上了日本的和服,正摟著四、五個涂抹著大白臉、紅嘴唇的日本藝妓圍坐在那里喝花酒。中國的警察們像是從天而降,讓他們很是吃驚不小。

一個留著衛(wèi)生胡子的日本人,起身咋咋呼呼地說:“這里是私人領(lǐng)地,你們怎么能隨便闖進來!”馬六冷笑了一下,掏出一張搜查證說:“這是南京市警察局的搜查證,我們奉命對這里進行搜查?!闭f完,馬六對身后的警察和便衣們一揮手說:“搜!一個地縫也不要漏掉。”

衛(wèi)生胡子頓時氣得臉都紫了,用日語罵道:“八格牙路!”馬六從兜里掏出一根香煙給自己點上,抬頭對衛(wèi)生胡子說道:“你才八格牙路呢,你姐姐、你姥姥都八格牙路!”

讓馬六沒有想到的是,警察們把小紅樓里里外外地搜查了個底朝天,別說是丟失的那幾個妓女了,連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找到。馬六皺著眉頭盯著眼前這幾個日本人,突然他的目光被那四、五個涂抹著大白臉的日本藝妓吸引住了。這幾個藝妓臉上涂抹著厚厚的白粉,根本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馬六對身后的警察說道:“這幾位日本小姐肯定是不小心掉面缸里了,去給她們洗洗臉。”警察們一擁而上拖起那幾個日本藝妓就往門外走,把藝妓們嚇得“吱哇”亂叫。幾個日本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沖上前去想要跟警察們拼打。馬六舉起手槍來,說:“誰敢亂來,我立馬打碎他的腦袋!”日本男人一個個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像是吃了春藥的大公雞,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藝妓們洗干凈了臉,馬六走上前去仔仔細(xì)細(xì)地看。這幾個女孩們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根本不是溢香閣、春香院里丟失的那幾個妓女。旁邊的一個警察小聲問馬六說:“馬探長,現(xiàn)在怎么辦?”馬六隔著門看了看房間里那幾個大公雞一樣的日本男人,說:“我們是奉命搜查,有什么怎么辦的?!闭f完,馬六抬腳踢翻了旁邊的一個箱子,大聲說道:“兄弟們,撤退!”

第二天一上班,馬六便趕到了趙九福的辦公室,向趙九福匯報昨晚搜查日本貿(mào)易商行的情況。趙九福聽完馬六的匯報,不停地用手撓著自己的大腦袋,說:“你們把日本人的商行折騰了個底朝天,即便是搜出來點鴉片、槍支啥的也好啊。等日本人找上門來,我也好應(yīng)付一下!唉,昨天也怪我喝多了酒,有點沖動了?!瘪R六湊上前,說:“商行里的那幾個小日本面帶殺氣,根本不像是商人。雖然我們沒有搜到什么違禁的物品,但是也沒有看到有什么貨物。商行里沒有貨物,他們賣的是什么呢?我認(rèn)為這里面肯定是有問題。我想下一步兵分三路,在溢香閣 、春香院和日本商行周圍都埋伏上咱們的人,只要能當(dāng)場抓住那些采花大盜,事情自然會真相大白?!壁w九福想了想后,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馬六的提議。不過,趙九福一再叮囑馬六,這次一定要人贓俱獲,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一晃兩天過去了,那些“采花大盜”仿佛是知道了馬六的行動,一直都不曾出現(xiàn)。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黑蝴蝶慌慌張張地找到馬六,她說:“我那里剛?cè)チ藘蓚€穿長衫的大高個,我看他們不像是一般的客人。”馬六聽完從凳子上“忽”地起身,隨同黑蝴蝶匆忙趕往春香院。

在春香院周圍埋伏著的便衣們向馬六匯報說,那兩個長衫客還在樓上的房間里沒有離開,房間的前后左右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如果那兩個長衫客就是“采花大盜”這一次他們是插翅也難逃。

十幾分鐘后,兩個長衫客打開了樓上的房門從里面走了出來。馬六向長衫客身后看去,果然并沒有了妓女們出門送客的身影。馬六再往兩個長衫客的身上看去,只見這兩人的肚皮都高高地鼓起,走起路來也明顯比常人笨拙了許多,酷似是兩個孕婦。馬六向周圍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埋伏在周圍的便衣們馬上掏出腰間的手槍,沖上前去將那兩個長衫客團團圍住。

馬六走上前去,兩把撕開長衫客的衣衫。雖然馬六提前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的,但他仍然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只見兩個僅穿著內(nèi)衣的妓女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被捆綁在長衫客的胸前,看樣子是已經(jīng)被麻醉或是被殺死了。就在這時,突然從門外的一輛汽車?yán)餂_出來三、四個手持沖鋒槍的黑衣人。其中一個人冷冷地對馬六他們說道:“不想死的就趕快把槍扔地上,否則馬上把你們打成馬蜂窩!”馬六明白,他們的手槍根本斗不過沖鋒槍,而且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的,絕對不好對付。馬六他們只好無奈地將手槍扔到了地上。兩個長衫客大笑著,從馬六身邊走過,帶著兩個妓女鉆進大門外的汽車?yán)飺P長而去。

這些人不僅明目張膽的偷走了妓女,便衣警察都被他們當(dāng)眾下了槍,這下案子可就大了。馬六急急忙忙地跑到趙九福辦公室里,向趙九福進行匯報。趙九福聽完馬六的話,也愣住了。這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此的膽大妄為,他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趙九福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這個案子絕不是兩家妓院爭搶生意那么簡單了。趙九福對馬六說道:“我也納悶的很,你們砸了日本人的商行,他們竟然沒有任何的動靜,吃了啞巴虧。這樣吧,你們繼續(xù)嚴(yán)密監(jiān)視溢香閣 、春香院和那家日本商行。有什么情況馬上向我匯報。”

從趙九福辦公室出來后,馬六喊上手下的幾個兄弟,一起去酒店里喝酒,也算給大家壓壓驚。他們一伙人剛走進“瑞福酒樓”的大門,馬六突然發(fā)覺門口停著的一輛汽車十分的眼熟。馬六再仔細(xì)一看,可真是太巧了,昨天從春香院里搶走妓女的就是這輛汽車。馬六擔(dān)心自己被這伙人發(fā)現(xiàn),忙閃身鉆進旁

邊的雅間里,他讓手下喊來酒樓的老板。老板一看是馬六,急忙點頭哈腰地上前問好。馬六一連問道:“門口那輛汽車上的客人在哪個房間?他們一共來了幾個人?”老板忙說:“他們都在二樓的雅間里,也是剛來不久,大概有四、五個人吧?!瘪R六低頭沉思片刻,對老板說:“給你安排個任務(wù),盡量拖延給他們上菜的時間?!崩习瀹?dāng)然是不敢得罪馬六了,忙點頭答應(yīng)。安排好酒店老板,馬六又轉(zhuǎn)頭對一個手下說:“你去把咱們汽車的牌照換了,不能讓他們認(rèn)出來是警車。”一切都安排好后,馬六才簡單點了幾個菜,他們邊吃邊通過門簾的縫隙監(jiān)視樓上的一舉一動。

一個多小時過后,在樓上喝酒的那些人一個個面紅耳赤、大搖大擺地從樓上走下來。馬六一眼便認(rèn)出來,其中的兩個高個子正是昨天綁架妓女的那兩個長衫客。馬六躲在門簾的后面一直目送那些人上了停在門口的汽車,才說道:“跟著他們,先看看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馬六他們開著汽車遠遠地跟在那輛汽車的后面,東拐西轉(zhuǎn)地開出去有個把小時,那輛汽車便拐進了一個大院子里。頓時,馬六和車上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大院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得去的,他們這些小警察根本無權(quán)進入。這是什么地方啊!這個地方的全稱叫做“國民府政軍事委員會調(diào)查統(tǒng)計局”,簡稱“軍統(tǒng)”。怪不得這些人無法無天,膽大妄為呢,原來他們竟然是軍統(tǒng)的特務(wù)。馬六就想不明白了,軍統(tǒng)的特務(wù)偷走那些妓女有什么用處呢!思來想去,馬六認(rèn)為這解鈴還須系鈴人。于是,馬六調(diào)轉(zhuǎn)車頭,直奔溢香閣而去。

溢香閣這幾日的生意明顯不如以前,冷清得很。這也難怪,又是丟妓女,又是埋伏便衣,又是持槍對峙的。連便衣警察的槍都被人給下了,誰還敢來這里逛妓院!馬六他們走進溢香閣時,胖芙蓉正愁眉不展地跟劉二歪坐在那里商量對策。見馬六他們進來了,胖芙蓉火急火燎地問道:“馬探長,那些偷走咱們姑娘的都是些什么人???”馬六有些疲憊地揉了下腦袋,對劉二歪說:“你這就去把黑蝴蝶給我喊過來?!眲⒍崦c頭出去了。

隨后,馬六對胖芙蓉說:“你把店里丟的那幾個姑娘的情況跟我仔細(xì)說說?!迸周饺叵肓讼牒螅f道:“那幾個姑娘來的時間都不長,最長的也就是一年左右的樣子。她們的適應(yīng)能力都挺強的,很快就學(xué)會了討好客人和迎來送往?!瘪R六又問道:“店里還有沒有和這些姑娘的情況差不多的?”胖芙蓉想了想后,哭喪著臉,搖了搖頭。

馬六和胖芙蓉說話間,黑蝴蝶已經(jīng)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馬六又把剛才問胖芙蓉的問題向黑蝴蝶重復(fù)了一遍。黑蝴蝶店里丟的那幾個妓女的情況竟然和胖芙蓉所說的情況驚人的相似。馬六再問下去,得知黑蝴蝶的店里目前還有一個類似情況的妓女,叫春桃。黑蝴蝶說:“自從店里發(fā)生了偷姑娘的事情后,春桃便總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像是有什么心事?!瘪R六聽到這里,忙起身對黑蝴蝶說道:“你這就帶我去見那個春桃。或許,謎底將會從這個春桃的身上解開?!?

很快,那個叫春桃的妓女就被馬六他們帶到了警察局的審訊室里。

春桃一進審訊室便大呼小叫道:“你們不是帶我出來玩的么?怎么把我?guī)У竭@個鬼地方來了!”馬六笑著說道:“春桃姑娘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春桃似乎很害怕地?fù)u了搖頭。馬六便指著周圍的各種刑具,說道:“這里是審訊室,是專門對付那些不肯跟我講實話的人的。”春桃頓時臉色紙白。

馬六繼續(xù)笑著問道:“春桃姑娘是什么地方人?。俊贝禾一卮鸬溃骸拔沂巧綎|德州人?!瘪R六故作驚訝地說道:“巧了,我也是德州老家,這么說咱倆還是老鄉(xiāng)呢!咱老家話可是有特點,連動物的名字都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叫法。管蛇叫‘床床’,管牲口叫‘頭古’,那啄木鳥叫什么來這?”春桃頓時愣住了,她張了張嘴,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我從小就離開家了。家鄉(xiāng)話一句都不會說了。”馬六也不急,說道:“我想起來了,啄木鳥叫‘千大模子’。那么春桃姑娘來南京之前一直在什么地方居住了,靠什么為生呢?”春桃回答說:“我一直住在滿洲國的新京,跟父親做小生意為生,父親去世后我就來到了南京?!瘪R六此時,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眼前這個叫春桃的妓女十有八九是個日本人。她自稱是德州人,家鄉(xiāng)話卻一句都不會說,還把被日本人強占去的東三省叫做滿洲國,把長春叫做新京。于是,馬六收起笑臉,說道:“春桃姑娘,我不想跟你兜圈子。溢香閣和春香院這幾天連續(xù)有姑娘被人偷走,你想不想知道這些姑娘現(xiàn)在的下落呢?”春桃突然間臉色巨變。馬六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說道:“我給你點兒時間,想明白了一會兒告訴我?!闭f完,馬六起身走出審訊室,又走進旁邊的暗室里偷偷觀察春桃的表情變化。

春桃冷冷地用眼睛掃看著周圍的那些刑具,她的目光和表情出奇的冷靜,如果是一般的妓女此時怕是早就嚇得尿了褲子。春桃閉上眼睛,張開嘴巴無聲地念叨了幾句,便低下頭去用嘴巴去咬自己脖子上的項鏈。馬六驚呼一聲:“不好!”,便飛步?jīng)_向?qū)徲嵤摇qR六用手抬起春桃的臉,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已經(jīng)停止了。這個叫“春桃”的妓女的項鏈上竟然藏有可以使人瞬間致命的劇毒。由此馬六推斷,這個春桃的真實身份極有可能是個日本間諜。不僅春桃,連同前幾天被軍統(tǒng)“偷”走的紫鵑、香云、飛蟬等人,十有八九也都是日本女間諜。所以,才會引來軍統(tǒng)特務(wù)。想到這里,馬六感覺這件事情有點麻煩,他倒不是害怕日本人,只是抓捕間諜是軍統(tǒng)的事情,自己搶了軍統(tǒng)的活兒不說,還讓個女間諜在自己手上給死掉了,怕是軍統(tǒng)的人不會放過自己。于是,馬六忙將手下的兄弟們召集起來,把這其間的厲害關(guān)系跟大家說明,讓大家統(tǒng)一口徑,千萬不能承認(rèn)跟蹤過軍統(tǒng)的汽車,那就等于是明知故犯了。

隨后,馬六匆忙趕到趙局長的辦公室,將如何抓來的春桃,春桃又是如何自殺的經(jīng)過仔細(xì)地講給了趙局長,唯獨他們跟蹤軍統(tǒng)汽車的事情馬六一個字也沒敢提。趙九福聽后大為驚訝,說:“莫非這些個妓女們都是小日本派來的間諜,小日本可真他媽的怪,怎么會想到去妓院里面刺探情報呢?那么偷走日本女間諜的又是些什么人呢?”馬六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沒敢答話。趙九?;腥淮笪虻卣f:“壞了!這種事情也只有軍統(tǒng)的人能干的出來。明目張膽的偷人,持槍威脅警察,別人他們也不敢啊。我這就給軍統(tǒng)方面打電話,等他們找上門來可就麻煩大了。”

一個多小時后,軍統(tǒng)方面來了幾個人,他們看過“春桃”的尸體和項鏈上的毒藥后,又詳細(xì)地詢問了馬六審訊“春桃”的具體經(jīng)過。當(dāng)?shù)弥按禾摇弊詺⑶埃裁炊紱]有交代后,軍統(tǒng)的人帶著“春桃”的尸體離開了。

這件在當(dāng)時南京城轟動一時的妓女被“盜案”,最后也就這么不了了之。至于日本人為什么要把女間諜安排進溢香閣 、春香院這樣的妓院里,馬六心里已經(jīng)是明明白白。正是因為民國的那些個官老爺們喜歡逛妓院,所以日本人才會把妓院當(dāng)成刺探情報的突破口。這種事情當(dāng)然是不能傳出去了,否則官老爺們的面子掛不住啊。所以,當(dāng)官老爺們覺察到這些妓女們極有可能是日本的女間諜后,最好的辦法就是派軍統(tǒng)的特務(wù)們?nèi)⑷藴缈诹?。?dāng)然,那些軍統(tǒng)的特務(wù)們也順便跟日本女間諜們風(fēng)流了一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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