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色黑,葉頌北抱著她,倒沒幾個人能認出來是她。
夏暖沒想到他會說這么一句話,原本想張嘴咬他一口的,結果聽到他這句話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她動了動,抬頭看著他,臉上眼淚還沒干,倒是額頭上磕的傷口沒流血了:“你欺負我。”
見她沒哭了,葉頌北總算松了口氣,“是,是我欺負你。”可是葉頌北此時的重點也不在這里,他一直記掛著她額頭上的口子:“你額頭上的傷口怎么來的?”
他不提還好,一提夏暖就覺得氣,臉色頓時又冷下來了。
葉頌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松開了她:“我給你消一下毒。”
她想到張丹,直接推開他的手,搶回自己的書包:“不要,我要回家。”
他抿了抿唇,退了一步:“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反正她也是自己從學校回來的。
說完她抱著書包就往自己家走,結果忘了剛才滾下樓梯的時候腳擦著那階梯的棱邊一直拖著滑下來,小腿估計是被擦破了皮,那骨頭的凸起處一動就被衣服摩挲得火燒一樣的疼。
她一動,大片的疼痛讓她沒有辦法再抬腿,左腳一軟,人看著就要往地上摔了。
葉頌北反應快,伸手就把她接住,眉頭擰緊了看著她:“你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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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剛才狼狽跑出來傷的,夏暖從來都沒有這么難堪過,葉頌北一提她就難受,推開他硬是要自己一個人走:“我說了不用你管我,別碰我!”
葉頌北本來就被她折磨了一個星期,在陽臺上看到她的時候沒忍住就沖了下來把人追住,她除了哭就是罵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沒辦法才親了她。眼見著她抬手又要扇自己一巴掌,心就跟被人扔進冷水池里面轉了一圈回來一樣。
可是夏暖卻還是這樣刺人的態度,他心里面也難受,臉上的神色一繃,有些青冷,二話不說就把人抱了起來。
夏暖沒想到他會這么強盜,不斷地打著人要他松手,可是他跟沒聽到一樣,抱著她就往自己的家里面走。
“葉頌北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這時候來來往往總有那么幾個人,她聲音也不敢叫得太大。葉頌北就低頭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就抱著她繼續往前走。
夏暖想到張丹在里面就覺得又氣又難受,她一點兒都不想進去,她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她甚至在幾十分鐘前想跑進去告訴葉頌北自己的心思,卻沒想到是這樣明晃晃的一巴掌扇過來。
她真的是討厭死葉頌北了,她一點兒都不想進去,不想讓張丹看到自己的狼狽。這個年紀的女生總是有著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的自尊心,夏暖也不例外。
他不撒手,她就捉他,那領口的肌膚被她半長不短的指甲劃出見血的傷痕,可是他還是不為所動。
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使了勁,扒著那門把就是不愿意進去。
“你放開我葉頌北!我討厭死你了,從來都沒這么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她從來沒這么哭過,扒著那本把跟只小狗一樣,葉頌北低頭看著她的臉,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笑了出來,松了手將她放了下來,卻沒讓她跑了。
他一只手抱著她一只手把她扣在門把上的手指一根根地扒開:“行了,你腿不疼嗎?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她力氣不如他,手被他一拽就松了,那木屑打進指甲里面,疼得她沒力氣再去使勁扒門把。
葉頌北見狀直接就把人抱了進去,腳往后一踢就把門關了。
沒有想象中的人在,她只看到那被摔在地上的白粥和破了的碗。
夏暖怔了怔,抬頭看了一眼葉頌北:“你——”
他松了手,“你先坐著,我把這里清掃一下。”
夏暖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抱著放在那舊沙發上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拿著掃帚跟垃圾鏟清理著那地上的白粥和碎碗,不禁眨了眨眼睛:“你,你怎么摔了?”
葉頌北掃了她一眼,表情有點別扭:“不想吃。”
她滯了滯,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扶著沙發想去洗把臉。
葉頌北見她起身,以為她又要走,不禁有些火:“夏暖你夠了沒有,這么矯情有意思嗎?!”
她站在那兒看著他,就只邁出了右腳,茫茫的開口:“我就是想洗個臉。”
他有些訕訕,看了她一眼之后進去拿消毒水。
他們兩個人在受傷這事情上誰也不比誰差,隔三差五的總有一個人傷這兒傷那兒,不過就是葉頌北的傷口比她來得慘烈,她更多的是外傷罷了。
褲子被掀起來的時候夏暖額頭已經冒了汗,小腿的正骨上面擦了很長的一層皮,冒著血花,沒傷到筋骨,可是傷口卻是疼得很。
葉頌北下手前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疼,我給你拿個什么咬著?”
她臉上一燙,咬著牙死撐著:“不用。”
葉頌北收回視線,轉眼落到她的腿上,“你也真夠厲害,這都多少回了,你下個樓梯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棉簽碰在腿上,葉頌北的力氣很輕,可是還是疼得她忍不住抽氣。聽了他的話心里面更難受,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用摔成這個樣子。
本來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了,結果被他這么一說越發的覺得自己委屈。
夏暖沒說話,偏著頭把自己整張臉壓在那沙發的扶手上面,咬著牙一聲都沒有坑。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回到那白皙的小腿上紅紅的一片,有些心疼,力氣也不敢下大的,可是畢竟是消毒水,上去怎么可能沒感覺。
葉頌北幫她消毒完額頭上也繃出了汗水,收了東西看著她:“好了,你要不要吃飯?”
“不吃。”
她正委屈著,聲音悶悶的,頭也不抬,小腿上火燒一樣的疼痛不斷地傳來,她伸手咬著自己的手腕。
客廳里面沒了動靜,夏暖這時候才抬手抹了一把臉,抬頭看了一圈,發現葉頌北進了廚房。
她一想到里面的東西都是張丹做的就一點兒胃口都沒有,把褲管放了下來,拎起自己的書包就要走。
可是葉頌北家的門是鐵門,她剛要開門葉頌北就聽到聲音了,關了煤氣沖出來拽著她:“你跑那么急干嘛,吃頓飯要死啊?!”
他心里面也是有些火,說話的聲音有些大。
夏暖被他一吼,話都不想說,擰著手要甩開他:“我不吃,我要回家!”
以前夏暖也不是沒試過這么無理取鬧,可是那無理取鬧都是不想跟他接觸到一塊,但是半年前她都不在乎在村子里面避嫌了,這會兒反倒是逃得跟后面有人追一樣。
葉頌北覺得頭疼,也難受,脾氣也上來了,也不管她腿疼,拽著她把她摔回去沙發,拿了鑰匙把門反鎖了,回頭冷冷地看著她:“要走是吧?行,你有本事你給我跳陽臺去!”
夏暖沒想到他這么無賴,氣得撿了身邊的電視遙控器就往他身上扔,葉頌北也不多,那遙控器往他額頭上一砸,一下子就腫了。
她沒想到他不會躲開,怔怔地看著他:“我——”
話憋在喉嚨里面,卻怎么都說不下去。
他和她冷冷地對視了幾秒鐘之后又重新回廚房了,再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菜。
夏暖脾氣本來就犟,他喊她吃飯她就坐在那兒不說話也不動作。
葉頌北也不管她,自己扒了兩碗飯,然后把東西收拾進去廚房就進了浴室出來的時候看也不看她直接進了房間,就剩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面,整個客廳就只有她一個人。
那陽臺上的風呼呼的灌進來,十一月的夜晚跟初冬一樣,她有些冷,但也不想向葉頌北開口,咬著牙就在那兒坐著。
葉頌北從來都沒這么煩躁過,沒看到人的時候難受,看到人了也難受。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理夏暖了,可是那陽臺上的風呼呼地吹進來,整個屋子沒人說話,就只有那風吹進來的聲音。
他躺在床上跟烙餅一樣,轉了好幾圈都睡不著,最后干脆坐起來想抽煙,結果發現煙被自己扔到客廳的桌面上了。
他煩躁地捉了一把頭發,又重新躺了回去,結果躺了沒兩分鐘有坐了起來。
他低咒了一聲,開了門走了出去。
夏暖還坐在那兒,跟雕刻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臉吹得發白,她抿著唇冷冷地看著他。
葉頌北伸手拿了根煙挑在嘴里面,起身走到陽臺上面去點了煙。
風吹得他的臉有些變形,額頭上被夏暖砸了腫包的地方正隱隱地發痛。
他透著那窗戶看著她,一口煙一口煙地抽著,抽到最后發現這煙都壓不住自己心底的難受和煩躁。
他扔了煙,抬腿走了進去,順便手把陽臺上的門關上了,搬了小凳子坐到她跟前:“夏暖,我們談談行嗎?”
他真的是煩死了她一聲不吭坐在這兒不吃又不喝的樣子了,看著就跟剜他心一樣讓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