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收緊了抱著他的手,“你答應過我的,要好好的,不管你做什麼,我只要你好好的。葉頌北,我們好好的,好不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閉著眼睛開口:“好。”
他擡頭走到沙發上坐下,伸手抽過紙巾擦她臉上的眼淚:“別哭了,行嗎?”
夏暖一哭,葉頌北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行了。
她伸手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地抱著他:“以後發生任何事情,不要再瞞著我了,好嗎?”
他低頭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夏暖抽了口氣:“我這幾天不知道你怎麼了,可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想惹你生氣,可是你都兩天不回來了,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可是你卻不在。葉頌北,以後不要讓我這麼難受了,好嗎?”
他低頭看吻著她的眼眸,終於開口應了一聲:“好。”
兩個人就這樣和好了,夏暖知道葉頌北對那件事情到底是有多麼的耿耿於懷,她除了那一天晚上提過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情了。
夏暖的錄取通知書是在八月初收到的,那一天剛好是週二,她在家裡面看電視,郵遞員直接就送上來了。
她並沒有特別的開心,心底小小的喜悅,在冷靜下來之後,面臨著和葉頌北兩個人要異地分開的問題,夏暖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張錄取通知書,其實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渴望。
從a市到北京坐火車需要十八個小時,坐飛機也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她看著桌面上的錄取通知書,突然有些心慌。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也不是不相信葉頌北,她只是害怕,萬一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她也只能什麼都不知道。
她太瞭解葉頌北了,儘管那一天晚上他答應她以後再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告訴她。可是她知道,那只是他的權宜之計。
葉頌北有多護著她,從那一個被他抱著挨那些鐵棒的晚上她就知道了。
甚至像李彭所說的,他有時候愛鑽牛角尖,甚至鑽得讓人無法接受。
葉頌北迴來的時候,她還坐在那桌面上,看到他,夏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把那錄取通知書收起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想下意識這樣做。
可是葉頌北眼尖,一進門就看到了,她的動作也太明顯了。
擡腿走過去,看著她微微挑了挑眉:“是什麼?”
夏暖抿了抿脣,把錄取通知書放到他的手上:“今天下午剛收到的。”
葉頌北接過錄取通知書,低頭看了半響,才伸手抱了抱她,低頭一邊親著她的臉一邊感慨著:“真好,暖暖,真好。”
他親著她,可是那脣瓣上微微的顫抖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夏暖只覺得心口一慌,伸手推著他:“葉頌北——”
他卻飛快地伸手將她抱進懷裡面,緊緊的手壓在她的背上,她怎麼都掙扎不了。可是她想看他的表情,她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可是他就是壓著她,不讓她動。
貼著她的側臉帶著夏天的燥熱,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帶著悶熱的氣息。
她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不禁推了推他:“葉頌北,我呼吸不了了。”
他鬆了鬆,卻始終沒有鬆開她。
他抱得那麼緊,夏暖卻感覺自己不是在他的懷裡面,那種把握不住的虛無讓她有些害怕:“以後,我一個月回來一次,好嗎?”
她能想到這個問題,葉頌北不可能想不到。
她以爲他會說好的,可是卻沒想到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殘忍的一句話:“夏暖,我們分手吧。”
夏暖一把推開他,“你說什麼?”
他隔著三十多釐米的位置和她對視,黑眸裡面深沉如海,可是裡面倒影的夏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清晰了。
葉頌北看著她,動了動嘴角開口,“我們——”
夏暖看著他真的打算再說一次,她直接壓過去雙手按著他的嘴巴:“不許說!葉頌北你不許說!”
她知道他這幾天的情緒依然是很低落,她也知道他似乎對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了,他甚至每天回來之後都不願意跟她有過多的交流。可是儘管這樣,她也從未想過兩個人要分手,這事情對於夏暖來說,就形同世界末日一樣。它存在這樣的可能性,可是它卻不會發生。
她篤定它不會發生的,可是現在,他就這樣看著她,輕易地就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葉頌北伸手拉開了她的手,壓在那沙發的面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夏暖,我們分手。”
她被他壓著,怎麼都動不了。
夏暖死死地看著他,想從這張臉上看出幾分僞裝,可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看著他,吶吶地開口問道:“爲什麼?”
他突然勾著脣冷笑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神也染上了幾分嘲諷:“你感覺不出來嗎?”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他捏碎了一樣,明明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出口:“感覺什麼?”
“我不再喜歡你了,你感覺不出來嗎?”
我不再喜歡你了,你感覺不出來嗎?
她從未想過,這是那個寧願自己死掉,也要將她護得毫髮無傷的男生說出來的話。
她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可是他正看著她,黑眸裡面沒有了以往的寵溺和溫柔,也沒有半分玩笑的嬉鬧。
裡面只有刺得她遍體鱗傷的厭惡和嫌棄,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啊:“你爲什麼不喜歡我了?你明明說過你不會不喜歡我的,爲什麼?”
她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淚流如注,她這是滿眼的不解,看著他一句句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爲什麼啊?
就在六個多月前,他甚至還告訴她,如果只有兩個選擇,死亡和她,他的選擇是她。
夏暖不解,爲什麼,半年的時間,他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葉頌北鬆了手,伸手摸了一根菸,這一次,她沒有再上前阻止。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一切的動作,然後靜靜地等著開口。
“對不起,夏暖。就像你說的,我們太年輕了,我也以爲我自己會喜歡你很久的。你看,你那麼漂亮,成績又那麼好,現在上的又是那麼高等的大學,你以後一定是一個萬人仰慕的女神。可是對不起,我發現自己真的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不讓我抽菸,我不喜歡你總是動不動就哭,我不喜歡你遇到了事情就只會躲回去自己的龜殼裡面,我不喜歡你總是給我惹來很多麻煩,我不喜歡——”
夏暖從來都不知道,葉頌北原來捅刀的技術這麼強,沒一刀都是正中她的心口,快、準、狠,而她想躲都躲不開。
他說的每一個不喜歡,都讓她清楚地相信,原來眼前的這個男生,他真的不再喜歡自己了。
“可是你說過,你不會不要我的。”
“夏暖,我沒有不要你,你可以繼續在這裡住,你的學費我也會給你掙,所有的一切我都會繼續提供給你,除了,我不再是你的男朋友。”
她看著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心會有一天被傷成這個樣子:“我可以繼續在這裡住,學費你會繼續給我,你也繼續養我,除了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你什麼都會提供,是嗎?”
“是。”
“我跟你在一起,是爲了不用露宿街頭,不用憂心學費,不用擔心生活,是嗎?原來你是這樣以爲的。”
他擡手捂著自己的臉,側身坐在她的身旁,終於沒有再用那冰冷的視線看著她:“夏暖,我沒有這樣想,我只是在兌現我的承諾,我說過了——”
她擡手抹了一把臉,側頭冷冷地看著他:“兌現承諾?你承諾過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可是你現在卻要跟我分手。那麼其他的那些無關要緊的承諾,你還那麼在乎幹嘛?!”
夏暖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可是她冷靜不下來啊,就好像那一天夏仁貴和趙麗在她跟前對她說,房子已經賣掉了,你趕緊搬走吧。
葉頌北還沒有這麼殘忍,可是他卻又比他們都要殘忍。
他親手給她編織了一個爲期兩年的美夢,現在高考完了,他就親手把這個夢撕碎了。
他收回手,側頭看著她,“那是兩碼事!我不喜歡你我不能勉強我自己,可是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
她看著他突然就笑了,她以爲自己很瞭解他,現在才發現,她從來都沒有看透他。
“葉頌北,我一直以爲夏仁貴和趙麗是最殘忍的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比他們殘忍多了。”
當初說要在一起的人是他,當初說要永遠的人也是他,可是現在,說要分開的人也是他。
他說了開始和結束,而她卻沉浸在了這假象的過程中。
葉頌北擡頭看著她,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身側的手不斷地收緊,他轉開了視線,看向那桌面上的錄取通知書,扯著嘴角嗤笑。
夏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桌面上的錄取通知書,只覺得諷刺。就在兩個小時前,她還在想,自己要多久回來一次好,可是現在,多麼諷刺啊,她或許永遠都不要回來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