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依一直在心裡叫自己不要相信藍秋吟的話,可這個時候,她真的找不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鎮(zhèn)定,就好像心情一點都沒受到影響:“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藍秋吟一副無所其謂的樣子,這時候,白羽依急,她可一點不急,看到服務員過來,也不問白羽依的意思,點了兩份甜品,揚了揚脖子,慢悠悠地說道:“看到我脖子上的項鍊了嗎?是他送給我的,上次在宴會上相見後,我們複合了。”
“你騙人!”白羽依沒有壓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他那麼討厭你,怎麼會跟你複合!”她明明還記得,那天在走之前,聽到他們的對話,鍾北辰對她是那麼仇視,怎麼還會接受她!並且這個女人的行徑是那麼可惡。
“我有沒有騙人,你可以自己感覺一下,有沒有覺得,他那天回去後就變了,早出晚歸,對你不聞不問,甚至碰都不碰你了,你應該早猜到那些日子他跟我在一起了,爲什麼還要自欺欺人?”藍秋吟輕扯著嘴角說道。
藍秋吟的話,每一句都像一把鐵錘,重重地敲擊在白羽依心上,好似再補上一錘,她的心就會支離破碎,這些,都是她曾經懷疑的,鍾北辰也沒有過多解釋,他隨便說了兩句,她就輕信了。
見白羽依不說話,藍秋吟越發(fā)受到鼓勵,擡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這條項鍊,是他送給我的,你知道它的寓意是什麼嗎?是甘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如果覺得你身上那條也是一樣的,你就錯了,實話告訴你,你那條是贗品!這款項鍊是限量版,全球只有一條真的,就是我脖子上這一條。”
藍秋吟的眼睛裡帶了十二分的得意,盪漾的笑臉映在項鍊的多個亮晶晶的截面上,白羽依眼中頓時出現(xiàn)了好多個藍秋吟,她們肆意、張揚、目空一切地張著嘴譏笑她,偏偏,她一點反駁的話都講不出來。
也許正驗證了三人成虎的道理,之前已經被人懷疑過,現(xiàn)在藍秋吟更是言之鑿鑿,加上鍾北辰之前的可疑跡象,不用別人說,她都早已沒信心了。她記得,當初鍾北辰送項鍊時,杜郎希解釋項鍊的寓意是把你當珍寶一樣捧在手心,而藍秋吟剛說的寓意,讓人覺得更貼切,那麼,自己的可不就是贗品麼,自然配不上甘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那麼高大上的寓意。大概,像杜郎希那一類的行家,當時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就隨便扯了一句,卻把她騙得五迷三道。
她再次想起宴會上那些八婆的話,也對,她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不識貨,也配不上鍾北辰那樣的大手筆,也只夠格戴戴假貨而已,而且,他還讓她戴著假貨去那種地方丟人現(xiàn)眼!
“你要是不信,可以把項鍊拿去給珠寶鑑定商看一下,到時就知道是我在騙你還是他在騙你。他騙了你可不止一次,不止是項鍊,還有我們的關係,他之前不是一直跟你否認我嗎,結果呢?”藍秋吟適時地又給白羽依補上一刀。
白羽依想讓藍秋吟不要那麼囂張,可是,她有囂張的資本,不是嗎?藍秋吟說得那麼有理有據(jù),她一句反駁的話都講不出來。
“還有,你知道他這幾天去幹什麼了嗎?他是不是跟你說出差?我告訴你,他又騙你了,他不是出差,是按照老爺子的要求,到海外準備訂婚去了,那個女人也是你的老相識,曾經害你差點被冤枉在酒店投毒那個,夏詩詩,你還記得嗎?”藍秋吟越說越來勁。
白羽依越來越無言以對,只是在桌面下捏緊了拳頭,指卡摳進了肉裡都沒有察覺。她真的不願相信鍾北辰會是去訂婚,對象還是那個害過她的可恨女人,但是,藍秋吟的樣子,真不像信口開河。
“你
不信是不是,給你看看別人從海外傳來的照片。”藍秋吟覺得一個人自說自話也沒勁,掏出手機,點開相冊,然後擱到白羽依面前:“你不會連看照片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照片的畫面只晃了一下眼就暗淡下去,看不到了,但白羽依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上面的人,她鬆開拳頭,伸手的動作就像慢鏡頭那般,持續(xù)了好久,才勉強抓起手機,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已經不是手機,而是一枚不定時炸彈。但她還是咬咬嘴脣,用顫抖的手點亮手機屏幕,一張張看下去。
畫面換了不少背景,有外面的,也有室內的,主角卻不變地只有兩個人,鍾北辰,還有,夏詩詩,那個害了她兩次的壞女人!兩人看起來是那樣親密。
白羽依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這是真的嗎?他臨走還叮囑她等他回來解釋,甚至破天荒地說愛她,然後呢,她就等到這樣一個結果?她說不清自己的心此刻是什麼感覺,好像已經痛到麻木了,剩下的除了諷刺還是諷刺。
白羽依好不容易纔想起一點,嘲諷地看向藍秋吟:“他就算訂婚也是跟其他人,你高興什麼勁,你又對我示哪門子的威!”她腦中突然就冒出一句話:同室操戈,相煎何急。雖然意思不是那麼貼切,但大體是符合的。
想著,她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藍秋吟,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麼偉大的一個女人,你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訂婚,你還樂顛顛地在這替他善後,我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鍾北辰沒娶你真是他的損失!”說著,她將手機重重地擱到桌面上,這個女人也太賤了,完全刷新了她對賤女人的認識。
藍秋吟似沒想到白羽依的腦袋這麼靈光,在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這一點,對她毫不含糊地反擊,而且對她造成了一定的刺激,但她很快就想通了,在她眼裡,白羽依只是垂死掙扎而已,瀕死的對手,跟她計較什麼。
所以,藍秋吟很快有換上了不以爲意的表情,儼然,她早已強大到百毒不侵:“訂婚算什麼,他們只是爲了利益結合而已,我有的卻是他的愛,我眼看著另外一個女人淪爲婚姻的犧牲品,我能不開心嗎。”
白羽依扯了扯嘴角,爲什麼“愛”字從這個女人嘴裡吐出來,她覺得那麼好笑。
不過,藍秋吟的心態(tài)相當良好,絲毫沒受她的干擾:“你不信?”
白羽依無奈地聳聳肩:“他愛你的方式就是讓你母女分離,給你的女人找個後媽?他娶了你我就信。”
“白羽依,你要執(zhí)著於名分,我只能說你鼠目寸光。”藍秋吟輕蔑地看著白羽依:“憑著普通的身份和背景,想嫁入他們這種家庭,你覺得可能嗎?
當初我已經懷孕了,可因爲我的家庭條件跟他家相差懸殊,老爺子不同意,把我趕了出來,在我生了女兒後,又把她奪走,還不讓我們相認,他不敢不聽老爺子的話,就只好捨棄我。但他還是愛我的,現(xiàn)在我整容了,他馬上就悄悄地跟我複合了,並且送我這條項鍊表明我在他心裡的地位。
他答應過我,老爺子讓他娶那個女人,他也只能照辦,但他娶回家了也只會將她晾到一邊,就像前些天對你那樣。”
她講述往事的表情那樣淡定自若,面上沒有絲毫波瀾,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但說到別的女人遭受鍾北辰的冷遇時,她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洋洋自得。
白羽依明顯聽出她在避重就輕,因爲從兩邊聽到的版本根本不一樣,杜郎希說的藍秋吟是一個背叛者,而藍秋吟卻把自己講成了一個完全的受害者。現(xiàn)在已經辨不清了。
只是白羽依總結出了共同的一點:鍾北辰是畏懼老爺子不假,就像之前對老爺子妥協(xié),制
造假象逼她離開一樣。那種家庭她高攀不起也是真的。由此看來,藍秋吟的話不見得都是水分,似乎還有幾分道理。
但是,藍秋吟趾高氣揚的樣子實在讓她反感,所以忍不住要殺殺她的銳氣:“被拋棄了一次還能那麼有把握,你的心態(tài)真好。”
藍秋吟被說中痛處,臉色一僵:“就算我哪天又被拋棄又如何,至少比你強,他從來都沒對你動過真心,他好歹讓我生下了孩子,你呢,他允許你懷孕了嗎?愛與不愛的差別,就是這麼大。”
白羽依的臉白了白,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鍾北辰有避孕,這事就他倆知道啊。難道他會告訴她?如果是這樣,那確實很能說明藍秋吟在他心中的分量。
可是,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都已經懷孕了。她下意識地要將手伸向肚子,瞥見藍秋吟打量著她,趕緊就住了手,如果讓她知道了,孩子肯定保不住,而且自己和外婆恐怕都會遭殃。
她警戒地看向藍秋吟,還好,她似乎沒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卻是大喇喇地說著:“實話告訴你吧,你只是我不在時的替補品,現(xiàn)在我回來了,他也不需要你了。其實,他早就玩膩你了。
不過,念在你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一段時間,對他死心塌地,對韻彩也還不錯的份上,他也不想做太絕。讓他親自對你說這些話,還是有點困難。
他臨走之前讓我來找你,給你兩個選擇,拿錢或者留下,但即便你留下,他倒是可以養(yǎng)你,但未必會再碰你。
現(xiàn)在,你選擇吧,要麼拿著這四十萬滾蛋,去救你那個快要死的外婆,要麼就跟我一樣做見不得光的女人,哦,不對,不能跟我比!”
說著,藍秋吟將一張簽好的支票扔到白羽依面前,臉上帶著十足的施捨表情:“我看你現(xiàn)在也沒什麼好選擇的。你會跟著他,說白了還不是爲了錢,別裝清高了。雖然錢不是很多,但依你的資歷,要賺這麼多也得費不少年頭不是。
你也可以不要,只是,想清楚了,是你的自尊要緊還是你外婆的生命要緊。
拿去吧,反正他只是玩玩而已,你還在留戀什麼。
我給你出個主意,趁著現(xiàn)在青春年少,你還可以去傍別的鑽石王老五,應該還可以賺到不少。
……藍秋吟沒完沒了地銛躁著,越來越來勁。其間,她還端起桌面上的飲料輕啜了幾口,姿勢說不出的優(yōu)雅,還真有幾分闊太太的範。
白羽依由始至終冷眼看著那張支票,沒有說話,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能怎麼辦?一邊是虛妄的所謂愛情,一邊是外婆的命,藍秋吟說得沒錯,她還有得選嗎?而且,藍秋吟這個“代言人”也說了,留下來就是做他不愛,勉強養(yǎng)著的女人,說白了就是情人。
“要我說吧,你的條件其實也不錯,雖然趕我是差了點。”藍秋吟潤了潤舌,又開始喋喋不休,就像一個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演說家,好不容易有人給她提供舞臺,她自然要不遺餘力地展示:“但是,像你這種模樣,還是很有市場的,就像上次宴會那個張總,就很好你這口,你現(xiàn)在如果主動去找他,他可能還會賣帳。我認識的上流社會的精英也不少,就是年紀大了點,要不我給你介紹兩個?別矜持了,你還有什麼好挑的。”
……
白羽依盯著藍秋吟,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只有一枚殷紅的嘴脣在張合,但後面說了什麼,她都聽不見了,就像是聽覺厭惡了這種詆譭和摧殘,自覺關閉了,只剩下她的思維還在活躍著。
自己曾經加諸給藍秋吟的一切,都被她原原本本,甚至變本加利地還了回來。
藍秋吟這個翻身仗打得可真漂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