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從容大方的標簽, 被寧恩三說兩說地吹走了,并且滿臉羞紅,十足是被說中看破的懷春少女。
“你能為我保密嗎?”
“哦。”
“不告訴任何人。”
“哦哦。”
“你保證?”
“哦哦哦。”
兩個成年女人的一問一答, 最后競被自己如此幼稚, 不約而同地逗笑了。
“其實, 我挺羨慕你的。”王舒坦然承認。
“哈?誒呀媽呀, 你還羨慕我?”這倒是讓寧恩反應巨大, 她有啥好被羨慕的!
“從你直言不諱地說怡純的文章不好時,我就覺得你很特別。還有對賈先生毫不留情面的回擊,聽著就痛快。”王舒細述她的種種風采。
“我當時是為了幫怡純, 說話太直,也欠考慮。對賈達友那是輕的, 要是前兩年遇到他, 姑奶奶我早就上手教訓他了。”寧恩沒覺得那些有什么特別之處。
“你沒想過, 他是彭先生的好朋友嗎?”王舒想如果是她自己,肯定會有所顧及, 多半會忍下自己所受的委屈,并且還要表面帶笑。
“他是彭湛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想那么多累不累啊,再說都是頭一次做人,憑什么要委屈自己讓著他!他又不是我兒子。”
寧恩說的干脆利落, 王舒聽著痛快淋漓, 還伴著兩人的哈哈大笑。不多時, 便成了彼此交心的朋友。
“你懷孕怎么樣?”王舒看向她的肚子。
寧恩嘆氣, “哎!就那樣唄, 想放開肚皮吃,就是沒胃口。”
彭湛在會所外出現時, 寧恩和王舒看了眼漸暗的天色,相視一笑,原來她們聊了這么久。
“怡純有時也會有些小任性,不用什么事都順著她。”彭湛不希望她勉強自己。
“也沒有,剛好出來透透氣。”寧恩領會他是指怡純把她叫出來的事。她偶爾是會覺得,怡純有點小小的公主病,但還不至于讓人生厭。
“聽說周伯母也來了?”彭湛是聽周牧出去一天,才有幸躲過老媽駕臨的一劫。
寧恩側頭看他,“你的消息很靈通嘛!”
“只是找你喝茶聊天兒?”他知道周伯母不待見會所,沒事輕易不會去。
“告訴你個天大的秘密,周伯母知道了內定的兒媳婦,和某位彭姓先生傳緋聞,暗中調查此事。讓我交待,那位神秘彭先生的行蹤起居,有啥疑點。”
彭湛看她浮夸地戲精上身。“真的?”
寧恩又急速止步之勢,吐出兩個字。“假的。”
彭湛無語,什么時候她變成說書先生了,虧他還認真地聽。寧恩怡然自得地掏出一袋□□,往嘴里塞。
“你在吃什么?”他擔心她又亂吃東西。
“王舒送的無花果,說是潤腸胃。”她嘎嘣脆地嚼著,真香!
“你跟她成了朋友?”彭湛皺了一下眉頭。
“是啊。”寧恩想,她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你是不是從來就不在意,有關我的事?”自從賈達友大肆宣揚沒影兒的緋聞,但幾次下來不難看出,她所表現出的是無動于衷。這已經讓彭湛很是介懷。沒心沒肺的她,現在又居然能和王舒成為朋友,這更加的讓他心里空落落的。
“你是指你跟王舒嗎?其實我以前覺得你們倆個挺般配的。不過,今天跟她聊天,才發現你們是同一類人。你表面平和,王舒微笑示人,其實你們都是在用外表,來掩蓋內心的那份疏離,有意跟人拉開距離。所以呢,你們倆個就像是一順邊的手套,沒法在一塊兒。”
“分析的很透徹。”他剛才還落空的心,神奇地被她幾句話所填滿。踏實感渡上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線。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摸到她的頭,把她的頭發弄亂了,似乎別的地方也跟著亂了起來,比如心的某處。
她眼神發滯地望著他,好像...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
——
王舒在出門前,都會習慣地再三檢查鏡子里的自己,頭發不亂,套裝工整,鞋子干凈。一如既往沒有出錯的職場裝扮。
當她由檢查變成審視,眼神中侵蝕著暗淡無光,昨天和寧恩聊天兒的暢快仍留有余溫,像風一樣打著旋兒,碰撞著她的心。
寧恩活的隨性,而她卻喪的自成天地。
她活的像隔夜的饅頭片兒,干巴巴的連自己都覺得乏味,而相比之下,寧恩卻是豐富又充裕的流動盛宴,只是看著便賞心悅目。她身上的閃光點,不由得想跟她看齊。
寧恩的那句,‘干嘛為了別人而丟失自己!’徹底打破了她內心的壁壘。她扯下緊錮在頭上的發圈,脫下一成不變的黑色套裝,把老氣橫秋的鞋子踢得老高,連同那個無趣的自己一并拋在身后。
極簡冷淡風的衣著,露出大面積的鎖骨,配上柔軟蓬松的波浪卷發,抹上比平時深兩個色號的口紅,中性干練中撩起一份嫵媚氣質。
高跟鞋所發出的清脆,每走一步都在見證著她的蛻變。熟悉的會所迎來了屬于她嶄新的一頁,她站在古樸的亭廊中,并沒有顯得突兀,而是重新煥發了生機,如同今年采摘的新茶。
倒是少見多怪的下屬,呈目瞪口呆狀,共同發問著心聲,這是汪汪狗嗎?
王舒把她們當成最高規格的注目禮,傲然地踩著高跟鞋走了過去。
常姐打開水龍頭,邊洗手邊擠兌地說,“你看到沒,她那高傲的,跟只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老母雞似的。”
另一個職員沖了馬桶出來,附和著。“可不嘛,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八成是勾引了哪個有錢人。”
“甭管是誰,只要不是老板就好。”常姐抽出兩張紙巾擦著手。
“你不會也喜歡老板吧?”職員八卦地問。
“你傻啊,她一個小小的助理都牛成這樣,當了我們老板娘不得上天啊。”常姐指出關鍵的利害攸關。
“那我們不是更沒好日子過了?”職員想像著今后慘淡的日子。
“你才知道啊!”
“要不咱們跟老板聯名告她一狀,沒準兒能讓她滾蛋呢!”職員出著損招兒。
“不管用,上次我向周夫人打小報告,她都沒事。也不知道她給老板一家灌了什么迷魂湯。”常姐以為怎么著,也會例行開會點名批評之類,最后連個屁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
洗手間永遠是女人說上司壞話的滋生地,兩個稍長的下屬發揮著極至的想像,不遺余力地抹黑著王舒。
在門外的王舒聽的真切,她們不止一次地說她壞話,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前或因為職位,或因為偽裝性情溫和使然,都不想與她們一般見識。
今天她非要計較一番,砰地踢開門。氣勢磅礴突然現身的她,讓兩個八婆嚇得魂飛魄散。其中一個反應比較快,沒話找話地來掩蓋她們剛才惡言惡語。“常姐,你用什么護膚品,臉好白啊。”
“那個...也沒擦什么特別的。”常姐也自認機靈地接過話。
王舒看她們一唱一和,真當是她什么都沒聽到。她換上平常的笑臉,卻語出尖刻地說,“常姐的確好白,跟廁所里的蛆一樣。”
“你怎么罵人啊?”常姐臉上掛不住,硬著頭皮回了一句。
“奉勸你們,別搞什么職場厚黑學,無論是阿諛奉承,還是背后捅刀子都挺傻B的!”
王舒瞧著兩個八婆啞口無言,連她轉身的背影都大寫著大獲全勝。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掀起更加華麗的罵戰,可惜了!
周牧打著哈欠從大門進來,遠遠看見披散著波浪卷的女人出現在亭廊。‘現在這個時間喝茶,未免早了些吧。’
他看她走向鳥籠,偶爾會有客人出于好奇來逗弄小鳥,也不算稀奇。但這位客人在向里面投食,這三只鳥可是王舒精心照顧的寶貝,要是撐個好歹,肯定會讓她難過。
想到這,他走上前。“這位小姐,請勿喂食。我們會有專門人員照顧的。”
他的話沒能得到響應,更沒有制止她繼續投食中。
“小姐?”他又喊了一聲。
“誰是小姐?”王舒轉過頭來。
她驚艷無比地轉身,讓周牧措不及防,差點嚇他一個跟頭。她...那個她...他不僅說不出話,連腦子也秀逗了!只能傻愣愣地看著她。
她的妝容比平日里濃了些,但不是濃的離譜,腮紅與粉底相呼應,將她的五官更加襯出立體感。特別是恰到好處的唇色,生出一抹性感。她就像行頭上的,那朵最惹眼的絹花,明麗動人。
她衣著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卻不是張揚的讓人接受不了,成就了明亮與大氣交織的驚艷。
周牧捂著快要崩出來的心,自行慚愧油然而生,匆匆別過眼,慌張且狼狽地走開。
王舒注視著他倉惶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