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恩回過頭去, 他居然會一臉好奇地問故事的后來!像他這種天之驕子,應該不屑于聽這種騙人的故事,才對嘛。
彭湛是不屑這種鬼神故事, 但他在意的, 是她所親身經歷的事件。
“后來啊...”寧恩撓著腦門兒, 不是編不下去, 而是羞于開口。“其實是...我毛衣穿反了, 又趕上突然停電。”
靜默兩秒鐘,然后是彭湛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聲如巨浪的笑意,如排山倒海般向寧恩砸來, 著實有些蒙圈!他笑的這么放/蕩,是要干啥?
火鍋, 熱氣騰騰的火鍋, 算是對她無限取笑的補償嗎?這是寧恩看到火鍋后的首發感想。
等大盤的羊肉片一上桌, 寧恩立馬轉變心態,管他的呢, 反正帶著嘴吃就對了!咦!不對,這鍋里不是應該紅油一片?再不濟也得是個清湯,和麻辣并存的鴛鴦鍋啊?
她用控訴的眼神看他,這怎么會是一望見底的白開水,咕嘟咕嘟冒著失望的泡泡?
“孕婦....”
“停停停, 我知道, 我明白了, 我現在不適合吃過辣的食物。”寧恩被孕婦這兩個字瞬間秒殺, 抬手制止他。這段時間, 彭湛跟上了弦的破唱片似的,卡在這句話上, 無限循環中。
好歹算是出來吃頓飯,再怎么清湯寡水,總算還有羊肉和沾料撐腰呢。寧恩夾了大片羊肉在鍋里涮了幾下,澇出來就憑她資深吃貨的資質,用筷子就能感受到羊肉的肥美鮮嫩。
距她嘴巴1.22公分的距離,被彭湛叫停。“等等!”
“彭大少爺,你不會讓我看著,你吃著吧?”還真拿她當飯托了!“我告訴你啊,平民吃貨的怨念,可是很深的!”
她誓死保衛嘴邊的肉不被搶走的模樣,讓彭湛笑意迭起。“肉要煮熟了再吃。”
“先吃些蔬菜,讓胃適應一下。”他夾過火鍋里的生菜,放到她的碗里。
“現在太燙,放這涼涼再吃。”他把重新涮好的羊肉,放在一旁的盤子中。
“火鍋當然要趁熱吃了,吃到肚子里又熱又辣,大汗淋漓才痛快嘛!”寧恩對他這種不溫不火的吃法,嚴重褻瀆了火鍋的名字。
“過燙的食物,并非能充分品嘗到它真正的味道,反而對口腔,胃會造成傷害。”他帶著百科全書,外加健康博士的口吻說。
寧恩嚼著菜葉子,他這是唐僧上身,要開唱only you的節奏嗎?
這是她這輩子吃的最特別的火鍋,湯底是白開水的,羊肉是老的,鴨腸是沒有的,倒是青菜管夠。即便如此,她仍是吃了盡興。彭湛放下筷子后,她獨自又吃了有一會兒。
“你很愛吃火鍋?”
“不是很愛,是超愛。沒聽人說嘛,全宇宙都在一個火鍋里!”她手中的筷子澇著,沒什么可澇的湯底。
他還真沒聽說過,不過看她吃東西很有胃口,他就放心了。
“等我生完孩子,我來做火鍋湯底,再加上我獨家秘制的醬料,讓你從此愛上它。”她放出豪言壯語,最拿手的就是自制的平民火鍋,絕不輸給火鍋店。
“好。”他會不會愛上它兩說,而愛她卻是肯定的。
他們離開火鍋店,他將外套脫下給她披上。“墨管家他們,沒有再逼著你吃東西吧?”
“沒有了,除了每天必喝的雞湯外。”寧恩裹著他的衣服,下意識地把手伸進他外套的口袋里,好溫暖。
“討厭雞湯?”他像個服務周到的侍者在尋問。
“什么好東西天天喝,也會膩嘛。”她現在一想到雞湯,就不自覺地聞到一股雞毛的味道,緊著鼻子。
他見她勉強的樣子,不是一般的不喜歡,“我讓墨管家換掉。”
“太好了,終于得救了。謝了,大好人!”這是她聽到的天大的好消息!她之所以沒有拒喝,是不想浪費了墨大叔的一片心意,才硬著頭皮堅持。
“你以前也說過我是好人。”他要的不僅僅是句帶有距離感,又客套的標簽。
“其實你是個...很好的人。”她想了想,一時之間沒找到更貼切的詞,來概括他。
“其實?”這個詞代表著太多的淺臺詞。
“第一次看到你,帥!前幾次的不愉快,我也偷偷大聲罵過你。”寧恩坦言承認。
“現在呢?”以前他的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只想聽她說現有的印象。
“現在嘛,即不會對對方特別客氣,也不會讓人感到拘謹。”寧恩說著中肯的評語。
“就這些?”這些都不是他想要聽的。
她側過臉看他,雖然這家伙嘮叨了點,勝在出于好意。“偶爾還善解人意,算得上是體貼細心,人人都喜歡的暖男型。”
“也包括你嗎?”彭湛帶著克制地問她。
“我不是人啊!”寧恩傻里傻氣地,在意錯了關鍵點。
彭湛投降,循序善誘今天到此為止。值得安慰的是,他們融洽地談笑,并且她肯定他的優點,有戲。
寧恩的首次產檢,就遇到賈達友。她這才知道,原來賈大夫是個真醫生,還是個婦產科醫生。不過他的專業技術,令她十分的困惑和深深的不解。
賈達友穿著白大褂,肩上搭著聽診器,看上去還挺像那么回事兒。坐在寧恩對面,拿著小卡片,問。“這是什么顏色?”
寧恩看了一眼卡片,難道孕檢還要篩查色盲嗎?“紅色。”
賈達友又抽出一張天空的卡片,讓她看。
“藍天。”寧恩覺得奇怪,這又要查什么?
隨著一張又一張卡片的翻轉,寧恩開始懷疑他的動機。一般是男醫生看診女患者,都會有女護士陪同。這點常識她還是懂的。
但,這間診室里,只有她和賈達友,站在他身后的也是個男人,胸牌上寫著,精神科。這讓她更加覺得蹊蹺。
寧恩猜對了,賈達友的確另有目的,自從心理醫生老馬診斷她是失憶,他一直心存疑問。剛好利用今天的好時機,他要拆穿她的西洋鏡,揭開她的偽裝。
如果她是幻化人形的妖怪,來魅惑耳根軟的唐僧,他就是火眼金睛的孫大圣。賈達友換著手里的卡片,遲遲不肯進入下一項,重復著問話。“這是什么?”
寧恩被問煩了,他別是個傻子吧!“一個變/態拿著獅子圖案的小卡片。”
他身后的精神科大夫嘴角抽動,極力控制著噴笑。
賈達友仍不收手地,又換了一張。“這是什么?”
“一個花心男人,整天想的黃/色。”
噗!精神科大夫實在克制力有限,當場笑開。“賈醫生,我覺得你應該來我科做個檢查看看。”
正當賈達友面露難堪時,彭湛急忙趕來。他打電話回家,才知道她獨自一人來醫院,他放下手上的工作,趕來與她匯合。
“寧恩你做孕檢,怎么不告訴我一聲?”
“我自己能行的。”現在的她輕手利腳的,根本看不出懷孕的樣子。
“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他問著到哪個步驟了。
“還沒開始呢。”寧恩瞥了眼發神經的‘假大夫’,時間都耗在陪他玩小卡片上了。
“達友?”彭湛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賈達友極不情感地,開著檢查單子。
“我要求換個醫生。”產檢還有好幾次,她可不想找個不靠譜的大夫,特別是賈達友。
“你心里有鬼,怕我查?”賈達友火了,還從來沒有人當面直接置疑,他為之驕傲的專業!
“我是怕啊,怕你這個精神病傳染給我的寶寶。”寧恩怕他才怪,不甘示弱地回懟。
寧恩躺在B超室,其實距上次做檢查并不是太遠,但那次她主要的目的,是要證明彭湛的人品,這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產檢。
在她的要求下,換了主治醫生,是位說話溫柔的女大夫。
“你現在是孕期八周,寶寶大約像顆桂圓。”
“這么小?”寧恩記得上次來,說是像蕓豆,這小家伙兒長得也不怎么快嘛!
“雖然小,發育的都很好。”醫生看著B超單子,給出安心的答案。
寧恩撫著平坦的肚子,想找到點有寶寶的感覺,但一切都很平靜。
“你孕吐嚴重嗎?”
“完全沒有。”這也是她一直沒找到孕婦的感覺,跟平常沒兩樣。
“不急,以后慢慢吐。”
寧恩不知用什么表情,來回應女醫生的幽默。
“孩子爸爸沒來嗎?”
對醫生的問話,寧恩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地說。“來了。”
“叫他進來,有醫囑給他。”女醫生低頭寫著診療手冊。
“哦...”寧恩以為需要家屬簽字什么的,結果...她有點后悔,直接說離異好了。
寧恩出了診室,彭湛沒在門口。她走到走廊一頭,隔著玻璃門看見他的背影,走了過去。
“阿湛你就看不出來,她是裝失憶嗎?”賈達友火氣沖天地吼著。
寧恩的心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