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簡陋的小屋子里,給房間鍍上了一層暖暖的泛著柔和的金光,床上的兩個人,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仔細看去卻稍稍的能察覺到,男子英挺的眉微微皺在一起,極不安分的模樣。而他身旁削瘦的女子一臉安然,雖然仍舊臉色蒼白,但呼吸機上逐漸有力的響聲,還是提醒著,他們的情況正在好轉......
傷痛過后,如果真的能宛如新生就好了......阿邦定定的站在床頭,看著兩個人,如此的感慨。折磨也互相折磨夠了,傷痛也彼此嘗過了,現在,是不是應該好了?醒了之后,兩個人是不是就應該好了?
童話故事和電視劇里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傷害過后,男主角求得女主角的原諒,然后兩個人幸福的生活下去,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可是他忘了,那只是電視劇,只是童話故事,它們都是把人性的丑陋無限的縮小,而把人性的美好善良無限制的,無限的擴大。
所以才會在每一集的開始,煞有其事的標上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就是在告訴我們,不要完全的相信,那不是真實的!
“嗯......”杜枷辰無意識的嚶嚀一聲,打斷了阿邦思索的意識,他很快回過神來,一步走到病床前,彎下身子靠近杜枷辰,確定那聲若有若而的聲音確實是從他嘴里發出來的才欣喜的轉過頭,對著門外喊著。
就在這時,床的里側躺著的夏青格手指一動,也絲毫沒有逃脫得了阿邦的眼睛,剛剛的欣喜無限擴大,看來,真的沒事了,都要清醒過來了,但是......醒來后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況,卻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擔心,恐怕,不會像他想的那么美好......
不一會,李醫師帶著一群人魚貫而來,兵分兩路,一半停留在杜枷辰的四周,給他做著全面的檢查,一半饒過杜枷辰朝里面走去,給里側的夏青格檢查。
兩個人的傷勢同樣的驚險嚴峻,倒是杜枷辰首先張開眼睛,醒了過來,那雙幽不見底,若褐色寶石般的眸子里透著一絲駭人的寒意,直到眼角的余光撇到躺在他身側的女人的時候,才如釋重負般的放心的又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總裁,你醒了?”阿邦的話傳來,杜枷辰閉著眼睛沒有言語,阿邦直到他最想聽到的是什么,最擔心的又是什么。于是接著說道:“少奶奶沒事兒,只是太虛弱了,還沒醒來。”他的話堅定有力,仿佛給杜枷辰打了一針鎮定劑,他不發一言,再次睡了過去。
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杜枷辰睜開眼眼,睡了一覺,那股無力的疲累感終于不那么強烈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睡在里側的此刻一臉安然的夏青格,扭頭的動作扯動他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卻絲毫不在意的,勾起嘴角,“嘶”倒抽一口冷氣還真是疼啊!
可是看到她安然的臉龐,看到她完好無損的躺在他的身邊,他就覺得此刻的疼痛仿佛也不那么強烈了,他握住她的手讓她往里刺的時候,他感覺到她的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刀柄,甚至是有幾分的掙扎,眼神更是慌亂不堪,他從她的眼底分明看到了一絲掙扎,一絲心疼,一絲震驚和一絲絲的不忍。
當生命走到盡頭,恨也是會被原諒的吧!夏青格,你說,是不是?杜枷辰癡癡的望著那張臉,兩年來,他從沒有剛剛的那一覺睡得那樣的安心,即使疼痛著,即使呼吸困難,全身都難受著,可是她在他身邊,他莫名的感到一陣陣的安心。
就好像突然之間,找到了歸屬,找到了依附,就好像流lang良久的人,找到了停泊的港灣,從未有過的安心,慶幸和堅定!想到這里,他的手臂慢慢抬起,向上移,再向上一點點兒,然后艱難的把她攬進自己的懷里,一只手費力的僵硬的摟著她無知覺的身子......
就這樣抱著她柔軟的身子,一輩子抱下去也不錯!杜枷辰溫柔的寵溺的勾起唇角......
“不要......死”夏青格仿佛做了噩夢,驚恐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后猛的坐了起來,雙眼空洞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仿佛還陷在那樣的噩夢中無法自拔。
“做惡夢了?”仿佛是多年的夫妻般,丈夫在安撫做噩夢的妻子,那樣的自然親切。
直到腰被一個柔軟的臂膀從身后環保了起來,“不要死......”聽到那略帶驚恐的聲音,杜枷辰的手頓在了原地。懷里的人兒正在劇烈的顫抖,顫抖的他的心里又開始新一輪的疼痛,腦海里,更是翻江倒海......
“別怕,我在這里,我在。”杜枷辰的話讓原本處于驚恐狀態的夏青格身體一僵,接觸到夏青格有些害怕的眼神,杜枷辰一痛,心口又火辣辣的疼起來。
夏青格失控的,尖叫著,準備掙脫杜枷辰的禁錮,可是她越掙扎,他攬的越緊,她不顧手腕上的疼痛奮力的掙扎擺脫他的雙臂的禁錮,而他亦同樣像個不肯認輸的孩子般,固執的,倔強的不肯放手,哪怕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蒼白,額頭上的汗珠越聚越多。
“撲通”夏青格一個閃身,直接從床的里側栽倒下去,杜枷辰欲抓住她的手,卻已經來不及,悶悶的響聲從地面蔓延開來,夏青格悶哼一聲,痛苦的縮成一團,趴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疼......好疼......疼。”好像無意識的喃喃自語,她的眼睛緊閉,痛苦的聲音從嘴里發出。
一驚之下,杜枷辰毫不猶豫的從床上猛然起身,他要去看看她那里受傷了,那里疼,看著她趴在地上,縮成一團,微弱的嚷嚷著“疼”的時候,他根本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只想一刻不停的去她的身邊,看她好不好?
“嗯......”他痛苦的隱忍的聲音傳來,手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心口,殷紅的血順著包裹著的紗布蔓延開來,手心額角密密麻麻的都被汗水浸染,整個人仿佛被水泡過一般。
阿邦聽到聲音跑進來,嚇了一跳,“總裁,少奶奶。”饒是見過世面的人,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杜枷辰捂著心口痛苦的從床上坐起來,心口上的血順著紗布匯聚成一條小溪,而受傷的人卻完全不知情似的,一雙黑眸,擔憂的死死的盯住摔在地上不斷呻吟,哭“痛”的女子。
“總裁。”阿邦急急的開口,人已經停在杜枷辰的面前,想要把他扶到床上,平躺著,可是還來不及這樣做,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快......去看看,她......她怎么樣了,是不是摔壞了,怎么一直......一直在喊疼。”他擔憂的焦急的,迫不及待的話語讓阿邦不禁一震,這個女人,對總裁來說,比自己的命看得更重。他知道這個人對于總裁重要到何種地步。
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的,來到夏青格的身旁,打橫抱起她放到剛剛她摔下來的床上,急急的朝門外喊:“李醫師,快過來,夫人昏倒了。”其實何止是總裁夫人昏倒了,在阿邦把夏青格抱上床的下一秒,杜枷辰也不堪重負的再次暈過去了。
于是......十幾平米的小屋再次上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搶救的戲碼......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夏青格悠悠轉醒,看到睡在原本自己的小床上,她的手下意識的往外一摸,心一涼,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怎么會沒有了?她的淚水洶涌而下,怎么會沒有了,他去了哪里?不會是......想到這里她的腦海中浮現了匕首刺進他心口的一幕,捂著嘴,嗚咽出聲,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難道他真的死了,被自己殺死了,可是她為什么沒有報仇后的快感,反而心痛的無以復加,仿佛隨時都會難受得死掉“嗚嗚”。她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的右側,勉強用幾塊破碎不全的木板搭起來的“床上”,一個男人看著她此刻傷心欲絕的模樣,一張臉疼痛的幾乎皺在一起。她哭得令他心都碎了......
心一下一下的抽疼,她在哭,在傷心,在難過,她在哭什么,為什么看起來這么的傷心,這么的悲痛,好像他的一顆心也被她的哭聲,揉碎了,一瞬間,心若琉璃!
“別哭了,我還沒死呢。”他故作輕松的說著,卻讓夏青格的淚水流的越發的兇了,透過朦朧的淚眼,她看到男人安然無恙的身影,看著他蒼白的幾乎透明的嘴唇,輕微顫抖的身體,胸前大片的殷紅,一瞬間,悲從心來,把臉埋進膝蓋里,淚水洶涌而出,嚎啕大哭。
仿佛把心底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都發泄在了這些源源不斷的淚水上,杜枷辰心疼的看著床上哭到肩頭不斷抽搐的女人。不發一言,只是靜靜的,心疼的看著,薄唇緊抿。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也許哭出來就不會那么痛了,哭吧!哭吧!
直到夏青格哭得沒了聲音,沒了動作,許是哭累了,睡著了,他才忍著劇痛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把她抱進懷里,撫摸過她的長發,柔聲的囈語著,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對自己說。
“哭吧,哭吧,睡醒之后就好了,就不會疼了,不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