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奢望他的溫柔體貼了,更不敢在繼續愛他了,行不行?可不可以放她離開,她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只要讓她帶著她的孩子離開,只要和她的孩子在一起,可不可以?
她可以獨自撫養這個孩子長大,一輩子都不會讓這個孩子知道他的父親是誰?絕對不會給他添麻煩。放了她的孩子吧,她不可以失去他,她會活不下去的,會活不下去的!
“休想。”他沒想到夏青格為了這個孩子能忍心離開自己,想到這里杜枷辰更為惱火,他猛地甩開她,冷笑道:“你覺得我能讓你生下這個野種嗎?”說完猛然站了起來,雙手緊緊箍住夏青格的身子,打橫將她抱起,朝別墅內的醫療室走去。
“不要,不要打掉我的孩子”。夏青格的淚水打濕了杜枷辰的襯衫。
杜枷辰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夏青格,淚霧中的那雙美眸充滿了哀求與絕望,他隨即抬起頭,大踏步地朝前走,他怕自己會心軟。
當杜枷辰將她平放在醫療室的床上時,她的臉似乎蒼白得透明,他俯身望了望夏青格,卻感到沒由來的一陣心痛。
杜枷辰別過臉去,他起身剛要離開,衣袖卻一下子被夏青格拉住。
“杜枷辰,你真的這么狠心?”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他,眼中已經沒有淚水,如干枯的木舟,毫無生氣。她感覺身上的力量逐漸消失,靈魂也隨著抽離了自己的身體。
杜枷辰冷硬話,從牙縫中擠出:“開始吧!”
她突然凄美的一笑,她問:“杜枷辰,你愛過嗎?”安靜的臉頰還掛著晶瑩的淚水,此刻卻是蒼白的幾乎透明,好像稍稍一用力,她就會消失似的。
“沒有。”他咬牙說出,刺痛的卻是他的心。他還是問出:“那么,夏青格,你呢?”
“或許,以前愛過,現在,不愛了。”夏青格望著杜枷辰冷冽的眼眸,心痛得難以言語。她的臉頰越來越蒼白,就像生命快要遠離一樣,在麻醉劑緩緩向她血管注入的時候,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幕一幕畫面。
黑暗襲來,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她好像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就這樣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就好了,她累了,好想睡覺,好累好累……
或許,以前愛過,現在,不愛了……
以后,也不會愛了……
一聲慘烈的叫聲傳來,醫療室的門被“嘭”的一聲大力踹開,門扉煩躁的吱嘎吱嘎的響個不停,最后終于嚴嚴實實的關上了門里門外兩個世界。
“發生了什么事?”杜枷辰擔憂的聲音傳來,眼睛不自覺的看向手術臺上蒼白的絕美的臉龐。她的身下一片妖艷的紅色,染紅了整個白色床單,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小臉痛苦的皺在一起,整個身子不住的痙攣。眉眼緊閉,發出痛苦的低吟,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狀態。
他的眼睛突然泛起血紅,咬牙切齒道:“怎么會這樣?”要不是他刻意壓制住火氣,恐怕此刻早已把這個私人醫生扔出去了。不是打了麻藥嗎?她怎么還會疼成這樣?
她身下的血越來越多,越聚越多,匯成一股淺淺的溪流,蜿蜒流淌,更是灼傷了他的眼。他沒想到手術室的里面會是這樣一種慘烈的情景,慘烈到讓他后悔,這樣觸目驚心的紅,讓他悔恨自己的殘忍,或許,他對她真的太殘忍了?
“杜先生,由于產婦身體虛弱,我們就減輕了麻醉劑量,誰知……”一聲吞吞吐吐,眼前的景象也讓他心悸不已。
“誰知什么,快說!”杜枷辰不耐煩的看著欲言又止的醫生,一只腳已經邁出,朝著夏青格的床邊走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眼前的景象比他活的這些年見過的腥風血雨都要慘烈,他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有恐懼,害怕的時候。
整個房間被濃烈的血腥味籠罩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經……已經能看出人形了……作孽啊,最起碼得有五個月了。”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得杜枷辰渾身冰冷,呆如木雞,久久的回不過神來,醫務室里安靜的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良久,杜枷辰幽幽開口:“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緊閉雙眼的人兒,一股巨大的恐懼感襲來。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自覺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醫生仿佛也被他渾身散發的悲傷感染,想不到一向冷冽無情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少奶奶根本就不是三個月的身孕,胎兒已經五個多月了,只是少奶奶太過纖瘦看不出來而已,這么大了,打胎是很危險的事,有可能……可能連大人的命都保不住……”。
醫生的話像一顆定時炸彈,轟的一聲,炸的杜枷辰腦袋嗡嗡作響。五個月,竟然是五個月,他該死,怎么就沒帶她去別的醫院查一下呢,他該死,真的該死!
腳下仿佛千斤重擔般沉重,他的手在握住夏青格纖細的小手時,一點點把它包在掌心,緊緊的握住,好像他一放松,她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慘叫一聲過后,她又陷入了昏迷。手心冰涼冰涼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熱度,杜枷辰包裹著她的小手,想把他的溫暖傳遞給她。夏青格,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不可以,你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我就離開,不可以。
一滴灼熱的淚滴在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上,他強忍心中的凄楚和悲痛,一貫霸道的開口吼道:“救她,快救她。”他卻并不離開,醫生護士又開始忙碌。
輸血,呼吸機,甚至是電擊,可是她沒有絲毫的反應,整個人像個破碎的玩偶,沒有一點生氣,仿佛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干枯,衰竭……
“嚴醫生,病人血崩了,根本止不住。”一個小護士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醫療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緊張了,就像緊緊繃住的弦,一觸即發……
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嚴醫生的額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全是汗,如果止不住血,恐怕,恐怕……“加大劑量打止血針,打電話讓給血庫,o型血,越多越好。”被稱作嚴醫生的人冷靜的吩咐著,現在的情況十分緊急,稍有差次,真的會回天乏術。
“杜先生,請你出去。”嚴醫生開口,哪怕對上的是一張滿目猩紅的暴怒的臉。
“我不能出去。”他不能出去,不能,他得留在這里抓緊她的手,因為他擔心,一旦他放開,可能永遠都抓不住了……再也沒有機會抓住了……
“請你配合,如果想讓病人醒過來的話”。他是醫生,知道什么樣的情況最適合治療,他留在這里,只會耽誤他們的搶救。不說幾個花癡的小護士是不是的偷瞄他兩眼,這能不分心嗎?更重要的是,他在這里,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被他的眼神看上一眼,他都冷得打哆嗦,這樣怎么能心無旁騖的專心搶救呢?
所以,他必須出去,給他們一個專心搶救病人的環境。
臨走之前,杜枷辰深深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夏青格,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的手。突然,他的視線觸及旁邊的一盆血水,心臟一陣絞痛,他倒抽一口冷氣,堂堂七尺男兒也禁不住眼角濕潤,他看到了什么?
一灘血肉模糊的血球,更要命的是,那個血球的上面隱隱約約已經能看到,小胳膊,小腿兒,杜枷辰一個站立不穩,險些栽倒,扶住門邊的墻壁,才勉強站住,悲慟的眸子又看了一眼,拳頭握緊,別過頭去,在不忍心看下去,一個箭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要讓那個該死的人死無全尸,下去陪他的孩子!周身彌漫著一股嗜血的悲情,此刻的杜枷辰猶如地獄中的修羅,吞噬一切。
拿出電話,他撥了出去,陰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阿邦,去,把那個劉醫生抓來,先卸了他一條腿,還有他的家人,都帶回來。”他的孩子沒了,他就讓他的孩子陪葬,有多少算多少。想到那個血肉模糊的小手兒,他就恨不得殺了他全家,不,殺了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恨意。
當初是那個劉醫生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大人和孩子都很健康,孩子已經三個月了,現在想來,明明就是存在漏洞的,他連檢查結果都沒給他,就對他說胎兒已經三個月了,很顯然,這里面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當時,他被三個月這三個字眼,震得心灰意冷,才會失去理智,才會怒火中燒。現在冷靜下來,反而覺得更像是一種陰謀,而他,偏偏失去冷靜鉆了進去。究竟是什么人,敢給他杜枷辰下套,等抓到那個劉醫生就清楚了。
他一定會讓這個下套的人,不得好死的,他發誓!只是,讓那個下套的人不得好死,他的孩子就能回來了嗎?她就能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