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陸陸續續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驚恐的尖叫聲:“啊,啊”。杜枷辰的臉迅速轉冷,更多的卻是無奈與辛酸,她見到他竟然這樣的驚恐,讓他覺得他這輩子做人從沒有這樣的失敗過,支離破碎的尖叫聲和緊緊扣住的門扉無一不在壓抑著他的神經。
他抬腳,一步一步的靠近在他面前仿佛也顫抖了的門扉,步履堅定,夏青格你明明就沒死,你明明就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甚至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卻讓我用兩年的時間悔恨我曾經犯過的錯,想念我失去了的人,你又是何其的殘忍?
不管曾經我做過什么傷害你的事情,看在這兩年的時間,看在這兩年來你對我的煎熬,就讓它們都過去好不好?一切不完美都過去好不好,我們從心開始吧!來這之前,我就在想,這次如果真的能找到你,我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一定不會了!
她是說過愛他的,而他現在亦是無比堅定了自己的心,既然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么不可以重新開始,怎么會不能重新開始?一定能重新開始的,一定能的,他的心就像當初他為救她替她擋刀時那樣堅定,他們有那么多曾經,有那么多值得回憶,值得珍惜的記憶,怎么可能說忘就忘了,怎么可能會再沒有走下去的可能?
他杜枷辰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寧愿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現實。
所以他走進了,越來越靠近那道緊閉的門,兩只手按在門板上,他壓抑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杜枷辰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種怎樣的情緒開的口,他只知道在她近乎狼狽的緊緊關上門,尖叫著躲避他的時候,他的整顆心就又好像當初抱著她冰冷身體時的那種難受,恐懼,絕望,不可置信,甚至是沉沉的悲慟!
里面沒有任何的回應,一道緊閉的門,把她和他阻隔與千山萬水之外。他仍是萬分的不死心,耐著性子又一遍的開口道:“夏青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躲不掉的。”
他的話剛說完,屋子里就傳來了一陣噼里啪啦的破碎的響聲,很快平息,卻仍然是沒有任何的回應。杜枷辰的耐心終于被磨光,另一方面他的心里也產生的重重的不安,剛剛的聲音,分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想到她剛剛的激動情緒,說不定又會做出什么......傻事。
越想越不安,最后他直接沖到門口,對著里面吼道:“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知道的這道小小的門根本攔不住我,要不你自己過來把門開開,要不我把這個屋子拆了,你看著辦吧夏青格。”明明是擔心她的安危,怎么話一開口又變成了濃濃的威脅,杜枷辰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懊惱的拍打著緊閉的門,本就老舊的門扉,被他拍得啪啪作響,吱嘎吱嘎的,搖搖欲墜,好像他再用點力,整個門都會掉下來。
此刻的夏青格就好像見到鬼似的,整個人抖成一團,她搬了屋里唯一的桌子和椅子倚在門上,可是不安全,還是不安全,她知道這些東西根本阻止不了杜枷辰。尤其是聽到他濃烈的威脅的口氣的時候,她拼命的把角落里的暖瓶,一個用力狠狠的砸在了門框上。
該死的杜枷辰,他除了會威脅她還會干什么,因為用力過猛,一個趔趄,她坐到了水泥地上,慌亂的用手摸一把潮濕的眼眶,抬手才發現,不知不覺一臉的潮濕,手上都是淚。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逼她,為什么這個男人一定要這樣的逼她,難道他對她的折磨還不夠嗎?兩年都過去了,為什么她還要再一次面對,再一次痛側心扉,難道,真的非得逼死她才甘心嗎?非得讓她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才能放過她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傻得天真,兩年前,她不應該假死逃出來,還過了這兩年的擔驚受怕的日子。她應該在那個時候,站在窗臺上在他面前就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她怎么就沒那么做呢,她現在突然覺得有些后悔,當時自己沒有從他眼前跳下去,她應該在決絕一點兒,再果斷一點兒的,只可惜,她沒有。
不過這一次,她不會猶豫了,絕對不會了。夏青格的嘴角突然綻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妖艷的笑意,輕輕的她竟然帶著滿臉淚水的笑出了聲:“呵呵,呵呵”。這一次她不會讓自己有絲毫的猶豫的機會,他不是曾經說過,休想離開他的身邊,除非他死,或者她死嗎?
“想離開,休想,夏青格,別做夢了,你這輩子都被想離開我的身邊,除非我死,或者你死。”這不就是他曾經一遍一遍的讓她刻在腦子里的話嗎?夏青格突然冷冷一笑,眼底的恨意迸現:“呵呵,就是死我也要離開!”然后毫不猶豫的拿起玻璃碎片......
“夏青格。”他終于徹底失去耐心,一個拳頭狠狠砸在門框上,然后對身后的幾個西裝革履的手下微微示意,立馬有人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工具,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扇門轟然倒塌。灰塵彌漫了杜枷辰的眼,嗆得他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尤其是看到蹲在角落的床上瑟瑟發抖的人影,他的臉,一陣溫熱。
“你們出去,守在門口,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他勉強壓抑住那種難忍的憂傷,對著身后平靜的下著命令,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的聲音。身后的手下立刻恭恭敬敬的立在他的身后,一動不動的像個雕刻般的站著。
而這里面,最難過的恐怕還要數一直站在杜枷辰身后的阿邦,剛剛大門轟然倒塌的一瞬間,他也看到了蜷縮著的身影,心頭一疼,她削瘦的身體就好像了無生機的枝干,顫抖的令他心疼。而少爺呢,他恐怕比自己也好不到那去吧,要不怎么連一向沉穩的步伐也開始變得凌亂無章,甚至是他高大的落寞的背影,似乎都在不易察覺的輕顫。
阿邦倔強的轉過身,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不該看的,不再想不該想的,總裁對他有救命和知遇這兩大恩,而且對他像對待自己的兄弟一樣,對他的家人也很好,他應該做好他應該干的事情,安分守己一點兒。雖然這樣說著,可是眼角的余光,還是不可抑制的一直追隨著那兩道身影,亦步亦趨的追隨著,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夏青格,你在......干什么?”杜枷辰冷冷的聲音驟然響起,瞇著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喃喃的問。他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的面前,看著被他傷害過的人,像只無助的小貓一樣瑟瑟發抖的雙手抱臂,她眼神中的驚恐和空洞讓杜枷辰口中的話語戛然而止,眸子瞬間變得凌厲,憂傷,疼痛不止。
只一句話,卻都沒有完整的表達出來。繼而看見了夏青格的身體微微一震,緩緩的抬起埋在膝蓋上的頭,發現她的眼淚洶涌而下,整張臉被淚水浸濕,蒼白到近乎透明。
杜枷辰強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這么多年的流血流汗,商場戰場的廝殺,從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般竟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一雙寶石般的黑眸瞬間變得猩紅。可是他沒有哭,也不能哭,他又有什么資格落淚。她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自己造的孽嗎?
如果可以,他現在只想,把她攬在懷中,緊緊的抱著,抱一輩子,然后告訴她,她不在的這段日子里他有多么的想她!他只想靜靜的抱著她,告訴她,他們錯過的真的太多了!
夏青格幽幽的話語砸進他的心里,他微微一顫,確定那聲若有若無的聲音確實是出自眼前的眼神空洞的女人的口中。她的視線越過他,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呆滯的空洞的那樣望著,像一個了無生氣的布娃娃,只有眼角蜿蜒不斷的淚痕,告訴他,她是有感覺的,知道哭,知道疼,知道難受和驚恐,她還活著!
這樣的認知非但沒讓杜枷辰有一點點兒的欣喜,反而更加的揪心,她對他,除了恨,還剩下些什么?他苦笑一聲,嘴角的笑意未達心底。
她說:“我不會跟你回去的。”然后閉上了雙眼,再次埋首在自己的兩腿之間。
他答:“我一定要帶你回去。”沒有任何的商量妥協的余地,同樣的他也不再開口,邁著步子停在夏青格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孱弱的身軀,一陣蒼白的無力感。
隨即蹲下高傲的身體,半蹲在夏青格的面前,伸出一只手,顫抖著慢慢的慢慢的接近夏青格的黑發,剛一觸碰到她的發絲,她的身子猛然一顫,大夢初醒般劇烈的喊著:“別碰我。”他的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尷尬的放也不是繼續也不是,最后只能無力的垂下來,一雙滿含溫柔的歉意的黑眸望向她,似乎想把她臉上的恨意看穿。
可是不幸的是,最后還是他不忍直視她眼中的敵視和恨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