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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園小區,一九零一號房間里。
天色雖然已經大亮,可此起彼伏的鼾聲依舊不絕于耳,對這些不需要早起的人來說,天亮還是天黑從來都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睡在角落那張床鋪上的李永健,早早的就已經醒了過來。潛入這個賣腎窩點如此的順利,其實對他來說也頗有些意外。
昨晚他和這幫小青年們斗地主斗到了大半夜,邊玩牌邊閑扯,沒一會兒便和大家都混熟了。
原來這個窩并不像電影電視里演的那般暗無天日,到有些像是亂糟糟臭烘烘的男生宿舍,而徐哥就是這間宿舍的管理人。在這里大家輪流做飯、輪流刷碗,空閑的時間就打打牌吹吹牛,生活的好生悠哉。
這些人如此渾渾噩噩的消耗著青春,他們吃著缺油少鹽的食物,睡著硬梆梆的木板床。每一個人的眼神里都是空洞洞的,他們沒有什么遠大的抱負、崇高的理想,他們只是期盼著能早點配型成功,早點拿到錢風風光光的回家去,僅此而已……
獲得這些寶貴的素材,已經足夠李永健大寫特寫一篇標題驚悚的新聞報道——《記者暗訪賣腎窩點,揭秘地下不為人知的罪惡!》
此刻房間里眾人酣睡的正熟,李永健若是想開門離開,一個阻撓他的人都不會有。可李永健不甘心于此,他想多了解了解徐哥這個人,多了解了解這個販賣人體器官的流程到底是如何運作交易的。
徐哥自從昨晚出門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沒有人會去問。聽這里的“老人”阿福說,徐哥只要出門,肯定是有好事,至于是什么好事,他卻笑而不語了。
寂靜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一陣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很明顯是徐哥回來了,他人還沒走進門,打飽嗝的聲音已經讓人聽的清清楚楚,同時傳進來的,還有一股油條豆漿香噴噴的氣味。
屋里這幾個小青年們原本睡的正香,可一聞見油條豆漿的香氣,一個個肚子里的蛔蟲都被勾引了起來,紛紛睜開眼睛尋覓著香味的源頭。
“臭小子們,都起來吧,熱乎乎的豆漿油條還有大肉包子,誰起晚了可撈不上吃啊!”徐哥滿面紅光看起來心情不錯,手里拎著一大包早點走了進來。
有早餐的誘惑,誰還能死賴在床上,幾個小伙子“嗖”的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鞋都顧不上穿,便伸手去搶那熱乎乎的大肉包子。
平時這里的伙食不是白菜土豆就是土豆白菜,難得這次有了點葷腥,這幫小伙子們誰能不上前來搶?
李永健在這里年紀最大,不好意思跟那幫小弟弟們去搶,等他來到徐哥身前的時候,大肉包已經被搶了個一干二凈,只剩下一根油條了。
“呵呵,你們這幫家伙手腳可真夠快的,就給哥剩了根‘二條’啊!”李永健接過僅剩的那根油條,還不忘揶揄個幾句。他這個老大哥說話幽默,很容易和大家伙打成一片。
徐哥笑瞇瞇的坐在了房間正中的椅子上,他的目光環伺了一圈,瞧著這幾個狼吞虎咽的小子,心里卻在暗暗的思考著:“到底該選哪一個!”
坐在床頭的阿福跟自己時間最久,懂規矩還聽話,這次……他就算了吧。
坐在床尾的阿利也是個挺聽話的小子,整天只顧著玩手機話也不多,他……也算了吧。
瞧來瞧去,徐哥的目光落在了李永健身上。這個新來的進來時間最短,而且人也老大不小了。這次這個機會,倒不如用他算了。
想定如此,徐哥拉開了話頭:“李永健,我記得你是AB血型的是吧?”
“對呀,AB型。”李永健就了口豆漿把油條給順了下去,不解其意的望著徐哥,不知道他突然問自己血型是要做啥。
“嗯,那今天下午你跟我走吧,剛接了個急活,不需要配型的,只要血型一致就成。”徐哥口中的急活,就是指受體方身體狀況已經非常危險,再沒有腎源供體的話,很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這樣的急活已經顧不得移植之后會不會出現排斥反應,只求賭一把生死!萬一勝了,那便是皆大歡喜。就算是敗了,家人也算是盡了力,最起碼無愧于自己的良心。
李永健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坐在床頭的阿福先開了口:“徐哥,我跟了你都多久了,有這樣的好差事,你怎么能不想著我呢?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離開家都快一年了,一直想趕緊做了好早點回家去。今天難得有這么一次急活,我也是AB血型的,你干脆就讓我去吧!好不好?”
想不到阿福這個時候會從旁跳出來,徐子安一時語塞,竟沒想好怎么回絕他。
坐在床尾的阿利也幫腔道:“是啊,徐哥,阿福哥在咱們這伙人里等的時間最久了。這次機會難得,要不然你就考慮考慮他吧。
說完這些,他還不忘朝站在一旁的李永健解釋道:“永建哥,你別生氣哈,我也不是想搶你的生意,我是心疼我阿福哥,出門在外都這么久了,過年的時候都沒回去過一趟。”
話說到了這份上,李永健自然也不好硬搶,他點了點頭說道:“大家都不容易,你的苦處我能理解,徐哥,要不然你看看,讓阿福先去?”
誰能想到這賣個腎還搞起了兄友弟恭這一套,徐子安搖了搖頭,好不容易尋了個合理的說辭:“這次人家這個急活給的錢少,才兩萬塊錢。我尋思著永建急缺錢,所以才讓他去的……”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阿福立馬接腔道:“兩萬塊錢我也去!我是真的想家了,徐哥!你行行好,這次就遂了我的心愿吧。”說罷阿福“噗通”一聲跪在了徐哥的面前!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伙子,一輩子連爹媽都沒跪過幾回,這次竟為了能早點拿到錢回家去,連最后的尊嚴也不要了!
他傻嗎?或許是吧……